說完這句話,男子便打了個哈欠,清醒的雙眼也涌上了一絲迷濛的顏色,連嗓音也透著一股倦懶的味道,“我困了,你出去吧!”
揮手間,衛(wèi)瞳被男子不按牌理出牌的行爲弄得有些錯愕,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問明白呢!
無奈,周圍的空間再次扭曲,根本由不得她選擇,只來得及喊出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玄億!”
昏昏欲睡的嗓音遠遠地傳來,衛(wèi)瞳再次陷入了黑暗。
再睜眼的時候,衛(wèi)瞳還保持著跪下的姿勢,半擡起身子,欲起不起的樣子。
旁邊的蘇卿見她愣在原地,想到如今兩人的身份,難得主動扶了她一把。
衛(wèi)瞳的精神還有些恍惚,任由他攙扶起來,待站直了身子,立馬去看蘇卿和蘇蓉。
卻見兩人神色如常,不禁再一次感嘆,那人修爲之高,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
又拜了兩拜,蘇蓉素手一揮,案上立即多了兩個白玉杯,裡頭瀅光浮動,乘的是美酒佳釀。
“喝了吧!”蘇蓉笑吟吟地看著兩人,慈愛又欣慰,語氣卻不容置疑。
衛(wèi)瞳看著這兩杯酒,嘴角直抽搐,這不會是那什麼傳說中的交杯酒吧!
果然,蘇蓉見衛(wèi)瞳遲遲不端,不免微微皺了眉頭,“你來自中原,應(yīng)當知道這交杯酒怎麼喝罷?”
雖是詢問,語氣卻肯定得很。
蘇卿早就自覺地端起酒杯,面容平靜得好似這不是喝交杯酒而是尋常茶。她敢說,蘇蓉雖然告訴了她交杯酒怎麼喝,卻一定沒有詳細解釋這背後的含義,蘇卿,許是將這當做是儀式的一種了吧!
想到此,衛(wèi)瞳也坦然了,當男女雙方都沒有了那份旖旎的心思,再親密的舉動,都成了尋常。
兩隻手臂在空中交纏,兩人身體越貼越近,臉龐也越湊越近,直到彼此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聲,因爲距離太近,視野受限,彼此眼裡只能映照著對方的身影,從未如此專注地注視過。
蘇卿的眼睛很黑,偏生又很剔透,近看了有神采,卻又似蒙了一層紗,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難以捉摸,輕靈如煙,好似任何東西都映入不了他的眼睛,一種空洞的美麗。
此刻,她的影子完完全全地佔據(jù)了那雙眼睛,就好似打破了那份固守的空靈,竟似黑夜中灼燒了一把火苗,不斷地滋長壯大,竟有一種燃燒靈魂的壯麗。
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人冷淡疏離的外表之後,裹著一顆真摯熱烈的心,只要,遇到了能點燃他靈魂的那一把火。
微微仰頭,清冽香醇的美酒緩緩傾入嘴裡,有一滴順著嘴角滑落,深邃的眼瞳卻斜睨著對面那人。
蘇卿的呼吸有些亂了,第一次跟一個女人喝酒,這沒什麼,第一次跟一個女人離這麼近,這也沒什麼,只是,這麼近看衛(wèi)瞳,對視著那雙專注於自己的眼睛,看著她飲酒時無意中流露出的風情,一貫平穩(wěn)的心境,竟然有些亂了。
急於擺脫這種狀態(tài),蘇卿喝的有些急,一口酒居然嗆在了喉嚨裡,卻又因爲禮貌強行憋住,待衛(wèi)瞳離開了,便再也忍不住埋頭低咳了起來。
衛(wèi)瞳暗自搖頭,這人看著嚴謹?shù)囊粋€人,怎麼喝口小酒都被嗆到,也太不符合他的風格了!
不過,看著他臉都咳紅了,也有些過意不去,正想著說點兒什麼表示一下,就見一旁的蘇蓉直直盯著自己。那充滿暗示性的眼神讓衛(wèi)瞳打了個激靈,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蘇卿身邊,伸手給他順背。
心裡卻在腹謗,蘇蓉心疼徒弟,幹嘛非得讓她來表關(guān)心,還是想關(guān)鍵時刻,看她的表現(xiàn)?
有人順背,蘇卿很快就不咳了,平素清淡的臉孔此刻滿是緋紅,清冷的眼睛也佈滿了迷離的水霧,衛(wèi)瞳知道這是生理因素,但就是這幅樣子,與他一貫的禁慾風形成強烈的反差,倒是讓衛(wèi)瞳一時間看呆了。
對比之下出真知,覺得相比那張死人臉,這幅人性化的模樣,更加順眼。
蘇卿呢,擡起頭就見衛(wèi)瞳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不知道怎麼的,臉上就有點兒燒,那張奇怪的感覺又來了,不免清咳了一聲,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倒不是他討厭和衛(wèi)瞳親近,只是一慣自律且對自己的情緒有著絕對掌握權(quán)的人忽然打破了平衡,心裡不安,害怕這未知變化所帶來的後果。
衛(wèi)瞳也沒有多想,只是訕訕一笑,將酒杯輕輕放置在案上,而後看向蘇蓉。
蘇蓉很滿意,道門本部講究俗世那些虛禮,這交杯酒並不是必須要喝的,而是她怕毫無感情基礎(chǔ)的兩人,忽然成親,不太自在,爲增加兩人的互動故意搗鼓出來的。相信,有了這番小插曲,接下來的洞房中應(yīng)當會輕鬆不少,真可謂用心良苦。
瞧瞧,這不是有用了麼?衛(wèi)瞳發(fā)現(xiàn)了自家徒弟的優(yōu)點,自己的寶貝徒弟也表現(xiàn)出了對衛(wèi)瞳的好感。
這孩子,在修煉辦事上向來一絲不茍,效率也極高,就是心性太淡薄了點兒。他忠於瀅索宮,敬慕師父,對於其他人,卻總是不冷不熱,幾乎沒有真正的朋友。
她在的時候還好,日後若是不在了,這孩子未免太過寂寞。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縱使衛(wèi)瞳現(xiàn)在修爲還低,日後必有一番作爲。等她成長了,身邊必然有許多狂蜂浪蝶,那時蘇卿未必能入得了她的眼。如今,在她尚未完全成長之時,先下手爲強,雖然有些不厚道,但人心總是偏著長的。不過,若非她真的拿到了那兩樣信物,老祖又真的說過那樣的話,她也沒這個機會。
她不擔心蘇卿不會喜歡衛(wèi)瞳,是金子總會發(fā)光的,沒人能抵擋一個絕世天才在修真的頂端綻放絕世光彩的誘惑。何況,她這個徒弟又是個心眼兒直的,於感情上更是一張白紙,先入爲主,諸多年的朝夕相處,潛移默化,也足夠她形成他的唯一。
如今,連老祖這關(guān)也過了。
每逢瀅索宮有大事件她總是來此稟告,老祖聽不聽是老祖的權(quán)利,來這裡卻是她必須的義務(wù)。
其實,自她接手瀅索宮,便未見過老祖顯靈,只是這又能怎麼樣呢!老祖是真實存在,並且一直存在的,他只在瀅索宮生死存亡之際出現(xiàn),卻不會讓任何人看到他的樣貌。雖然瀅索宮內(nèi)有很多弟子終其一生也無法得見老祖一面,但他們對於老祖的信仰卻從生到死,根深蒂固,正是有著這種信仰,瀅索宮才能奮發(fā)圖強,嚴於律己,屹立東海三千年不倒。
如今,皆大歡喜。
“如此,你們便回房裡去吧!有什麼不懂的,就去看之前那本書。”蘇蓉向兩人擺了擺手,樂呵呵地走出去了。
蘇蓉的話已經(jīng)說得夠含蓄了,衛(wèi)瞳卻秒懂了,這是讓兩人回去洞房呢!
衛(wèi)瞳糾結(jié)著眉,回去看蘇卿,已經(jīng)從咳嗽的風暴中緩過來了,臉色也恢復成了那種死人白,見她看過來,也敏銳地回視,眼裡透著疑問。
疑問?好吧,這廝什麼都不懂!
衛(wèi)瞳什麼都沒說,轉(zhuǎn)身走出了洞府,蘇卿安靜地跟在身後。衛(wèi)瞳走哪兒,他就走哪兒,像個小尾巴,雖然他還是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衛(wèi)瞳只要回頭,就能看見他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的身後,低垂著精緻的眉眼,居然讓她有一種很乖覺的感覺。
衛(wèi)瞳覺得有些不能理解,不免回過頭,喊了一聲,“蘇卿!”
蘇卿就停下腳步,站在離她三步遠的位置,擡起頭疑惑地看著她,那樣子,就好像等她命令一樣。
那種奇怪的感覺更強烈了,就好像,自己已經(jīng)從他師父身邊將他成功地拐過來了,又覺得好像撿了一隻狗,還是很安靜,很乖巧,只要你招招手,他就能奔過來的那種。
衛(wèi)瞳不說話,蘇卿也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
十秒鐘過去了,一分鐘過去了,一陣風捲起身邊的落葉自兩人中間打個旋兒飄過,又靜靜地迴歸大地,空氣中又靜的連落根針都聽得見了。
蘇卿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專注,乖覺,連眼睛都沒有眨過。
衛(wèi)瞳忽然覺得有些沒趣,不免訕訕道:“你走快點兒,我累了!”
話音才落,蘇卿幾個踏步,便到了她的身側(cè)。
兩人並駕齊驅(qū),蘇卿的腳步始終控制在與她一個步調(diào),兩人捱得很近,他卻沒貼到她的衣角。這是一個讓人舒心的距離,既不會讓人覺得疏遠,又不至於太過輕薄。
衛(wèi)瞳再一次感嘆,這人,是真的很乖啊!
新房是原本蘇卿的房間,裡面被重新佈置過了,隨處可見的紅色傢俱和精心裁剪的大紅喜字充滿了新婚的喜慶。
衛(wèi)瞳沒有想到的是,當兩人步入新房之後,身後的門扉“砰”得一聲就關(guān)上了。
衛(wèi)瞳皺眉,回頭去看蘇卿。
蘇卿無辜地說道:“是師父,房間也被結(jié)界罩住了!”
衛(wèi)瞳臉色一變,嘴角直抽抽,蘇蓉搞什麼,監(jiān)督他們洞房嗎?這特麼管的也太寬了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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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更哦~
衛(wèi)瞳:來~汪一個來聽聽~
蘇卿:……(⊙o⊙)
衛(wèi)瞳:(於是,這是一隻不會吠的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