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輕輕搖頭,“我若說不合胃口,豈不是辜負了御膳房的廚子?其實吃飯而已,何必如此鋪張麻煩?!?
“朕只是想若是有那麼一道菜讓你欲罷不能,也許你會對這裡有所依戀?!蹦奈⑿Φ?。
慕雪瑟嘆了口氣,放下筷子,看著莫涯,“莫涯,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先用膳,等等陪朕到御花園走走,你在玄國這麼久,朕和你似乎從來沒有好好地賞過風景,朕好想在同當年一樣,與你下一盤棋?!蹦男Φ?。
一旁的伺候的宮女早就已經爲他添上一副碗筷,莫涯拿起碗筷,就和慕雪瑟兩人沉默無語地吃了起來。
這幾日,莫涯每天都來陪慕雪瑟用膳,慕雪瑟之前並沒有覺得什麼,今日聽莫涯這麼一說,似乎從前他們也未曾好好地兩人同桌地用過餐。
他們第一次單獨用膳,就是她在明月樓設下埋伏捉他。
他們身邊的紛紛擾擾太多,總是充斥著刀光劍影,安靜相處的時候反而極少,如今想來真是噓唏不已。
用完午膳之後,他們就移步去了御花園,慕雪瑟看見御花園那被燒燬的紅白兩片梅林已經被清理乾淨,而那片原本種著梅花的土地正在移植一種樹。她仔細看了看那些樹苗,驚訝道?!八{花楹?”
“對。”莫涯笑了笑,“還記得麼,在南越的時候,你的院子裡就有這樣一株藍花楹,那日朕去找你的時候,你正躺在樹下的涼椅上假寐,樹上的藍色小花落在你的身上,真的很美,朕一直都記得?!?
記得慕雪瑟那時候的半面睡顏,記著她同他下棋的時候眼中的篤定和狡黠。
“玄國寒冷,藍花楹在這裡是存活不了的。”慕雪瑟嘆息道。
“但朕還是想試一試,當初這藍花楹是從西洋傳入中土,都能夠存活下來,爲什麼北地就活不了呢?!蹦目嘈Γ耙苍S有一天,它們開花了,朕希望你能陪著朕一起看?!?
慕雪瑟沉默不語。
莫涯又一指一旁的一個涼亭,“走吧,陪朕下一盤棋?!?
慕雪瑟點頭,他們兩人一起走到亭中在棋盤邊坐下,莫涯拿起白子笑道,“朕自認棋力不如你,讓朕執白如何?”
慕雪瑟笑著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拿過了黑子。
他們兩人這一盤棋下得很慢,一直下到了天黑掌燈都未停,而陪在一旁伺候莫涯的小內侍略通棋藝,他看著那一盤棋微微吃驚。這一盤棋走得並不是傾力搏殺和兵行詭詐,而是每一顆棋子,每一步佈局都以沉穩防守爲主,所有棋子相互照應,同氣連枝,無論前後左右,上天入地,都守得滴水不漏。
而他們兩人都是同一個下法!
這下的不是一陣戰爭,而是天下大勢,國之大局,兩國之間的相互制約和各自的休養生息。
終究,一局終了,勝負未分,原本,這一局棋所要的就不是勝負這麼簡單的結果。
莫涯凝視著棋盤許久,慢慢笑起來,“明天,朕會送九方痕離開!”
第二天,莫涯派人請九方痕和慕天華還有朝陽公主入宮,當衆宣佈朝陽公主將嫁往南熙與慕天華和親,而南珠公主也一同嫁給九方痕。
金殿之上,當莫涯的身邊一直站著一位身穿大紅霞披,大紅蓋頭遮面的女子,想來,那就是南珠公主。文武百官們都有些好奇那蓋頭之下的容顏是何等絕色,莫涯纔敢以她來換慕雪瑟,又奇怪這個南珠公主到底是哪個宗室女,怎麼他們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
九方痕冷冷地看著高高在上的莫涯,對於莫涯的旨意嗤之以鼻,“本王不要什麼南珠公主,本王的本妃在哪裡?”
“真的不要?”莫涯笑問道,“她可是絕不輸給慕雪瑟的。”
“這世上有誰能比得過本王的王妃!”九方痕冷哼一聲,態度極其無理,讓大玄的文武百官紛紛不滿的惻目。但到底是他們的皇帝搶了九方痕的老婆,他們也不好意思出言指責九方痕,只能紛紛把幽怨的目光投向莫涯。
“攝政王,你若是不要,這南珠公主,朕就留下好了。”莫涯輕笑道。
九方痕皺起眉頭,這莫涯怎麼突然這麼好打發,不是非要把這個南珠公主硬塞給他麼?他已經趁著這次進宮,悄悄江楓他們幾個輕功好的藉機潛入皇宮找慕雪瑟的,等找到慕雪瑟,他絕對要讓莫涯好看!
就在這時,江楓和浮生竟是一臉焦急地闖入金殿,文武官員嚇了一跳,紛紛質問,“你是何人?”
江楓卻是誰都不理,只向著九方痕輕輕搖頭。
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九方痕吃了一驚,慕雪瑟不被藏在皇宮會被藏在哪裡?
忽然,他發現浮生從進殿開始就不吭一聲,一直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那個蓋著大紅蓋頭的南珠公主看。
九方痕心念一動,忽然轉頭向著莫涯笑道,“多謝玄帝,這南珠公主,本王就帶走了。”
文武百官們頓時譁然,這攝政王怎麼回事,之前還怎麼都不肯答應這場和親,現在突然就答應了。
莫涯的脣邊露出一抹苦澀地笑意,他伸手掀開了南珠公主的蓋頭,那蓋頭之下是一張絕世無雙的臉,只是那一雙鳳眼冷冷沉沉地如一潭幽深的潭水。
百官們吃了一驚,這哪是什麼南珠公主,這不正是九方痕的王妃慕雪瑟麼!
他們的皇帝陛下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莫涯靠近慕雪瑟,解開了她身上的穴道,在她耳邊輕聲說,“朕其實一點都不想放手,但是朕明白玄國的皇宮不適合你,朕也不適合你,朕給不了你想要的一切。所以,放爾南飛?!?
莫涯又道,“如今你是玄國的南珠公主了,以後熙國誰再想動你,都要考慮一下兩國邦交。”
慕雪瑟的眼眶微微溼潤,她轉身向著莫涯行禮道,“南珠,拜別陛下!”
莫涯俯視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慕雪瑟,眼中涌起一陣熱意,他別過頭去,只是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