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慕雪瑟再次帶著丹青和浮生到紫云山莊來看望上次救回來的那個年輕男子。
男子的傷勢已經有所好轉,不再像上次那么虛弱了,這時候已經知道了慕雪瑟的身份,一見到慕雪瑟就立刻誠惶誠恐地下跪道,“多謝郡主救命之恩!”
“起來說話,”慕雪瑟讓男子起來,又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沈三。”沈三回答。
“你為什么會被那幾個官差打得遍體鱗傷又被扔在樹林里?”慕雪瑟淡淡問道。
“因為,因為……”沈三的臉上突然現出一種悲憤,突然向著慕雪瑟再次跪下,“求郡主為小人申冤!”
華曦郡主的名字對于京城的民眾來說并不陌生,這個名字背后的故事或榮耀或多情,早已傳得人盡人皆知。
“你有何冤情?”慕雪瑟淡淡問,并不著急。
“小人是一個普通秀才,父母早喪,一直都跟唯一的弟弟相依為命。”沈三咬了咬牙,眼中露出恨意,“可是,一個月前,小人的弟弟突然被六皇子派人抓走,折磨至死!小人為了替弟弟報仇,要一個公道去了京兆尹衙門告狀,可是他們第一次將小人關了起來,一直關了十日才放小人走,并警告小人不得再去告六皇子的狀。小人心中不服,又接連再去告了幾次狀,每一次都被趕出來,后來那些官差更是對小人動手就打,這一次更是差點將小人打死!并威脅小人離開京城,再回京城就要小人的命!”
慕雪瑟一臉平靜地聽著沈三的控訴,只聽沈三又憤恨道,“小人弟弟莫名枉死,然而卻無處申冤,就因為小人要告的人是六皇子!難道就因為他是天潢貴胄就可以隨意草菅人命!難道就因為我弟弟是個平頭百姓就命如草芥,死不足惜么!”
“六皇子為何要抓走你弟弟?”慕雪瑟皺起眉頭,六皇子再跋扈也不像是會隨意虐殺平民的人。
沈三臉上的神情憤怒中帶著一絲難堪,半晌才咬牙切齒道,“因為小人的弟弟相貌極為俊秀。”
慕雪瑟一怔,她幾乎瞬間明白了,“他是如何死的?”
“凌虐至死!”沈三的聲音里都是憤怒。
慕雪瑟楞了片刻,幾乎要仰天大笑,是了,她怎么會一直都沒想到,前世慕雪柔恨她還算情有可原,可是九方鏡對她的恨意卻是來得莫名其妙,毫無緣由。在他對她的每一次折磨虐待的時候,她都能清晰地感覺到九方鏡心中的那股恨意。她一直都沒想明白,她到底做錯過什么,才讓九方鏡對她如此憤怒。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楚赫!
如今想來,一切都說得通了,九方鏡對于嫁給楚赫的她的恨意,他對楚赫毫無保留的信任,還有他每一次看見楚赫同別的女人說話時臉上表情的陰郁!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內心深藏著的不可訴說的欲望和占有!
那么楚赫對于九方鏡的想法是否有所察覺呢?他一定是知道的,知道這個倍受寵愛的皇上對自己的想法,以他的精明,他一定是好好利用了這一點,才能讓六皇子受他這樣一位并沒有多少權勢的侯爺的擺布!
“請郡主為小人的弟弟報仇申冤!”沈三跪在地上用力地向著慕雪瑟磕頭。
慕雪瑟居高臨下地審視他半晌,語氣淡然,“我為什么要為你報仇?”
沈三一怔,他以為慕雪瑟救了他,就一定是一個充滿同情心和正義感的人,所以向她請求幫助的話就順理成章的說出口了。都說華曦郡主濟世救人,仁心仁德難道都只是世人誤傳說?
沈三咬了咬牙,又用力磕頭,“郡主若為小人報仇申冤,小人甘愿做牛做馬、肝腦涂地來報答郡主大恩!”
慕雪瑟忽然笑了起來,“我并不缺少為我做牛做馬,肝腦涂地的人。”
沈三頓時覺得非常難堪,仇人是高高在上的六皇子,他原本以為自己一生都報仇無望了,慕雪瑟的出現帶給了他一絲的希望,可現在這絲希望又再次熄滅。
“難道郡主對小人弟弟的慘死,一點同情都沒有么?”沈三恨恨道。
“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真正對另一個人的傷痛感同身受。”慕雪瑟冷冷道,“你萬箭穿心,你痛不欲生,也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你的恨,你的憤怒,對于他人來說,只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沈三楞住了,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慕雪瑟,只聽見慕雪瑟用冷漠的聲音繼續道,“在這個世上,清楚你的痛,你的恨的,只有你自己。在這個世上除了自己就不該想著依靠別人,想要報仇,就該靠你自己的能力!”
“我,我不過一介窮秀才,如何有能力向六皇子報仇?”沈三苦笑,他不過是上京兆尹衙門告了幾次狀就遍體鱗傷,奄奄一息,若不是慕雪瑟路過救了他,說不定他就會那樣死在那片樹林里。
“所以你要學會忍,在你擁有足夠實力,足夠強大之前都要學會蟄伏。”慕雪瑟笑起來,“為什么六皇子可以視你弟弟的性命如草芥,隨意抓人弄死他?因為他比你強大,比你有權利!所以你就應該不余余力的往上爬,他狠,你要比他更狠,他毒,你要比他更毒!只有當你的實力高于他的時候,你才能夠向他復仇!”
“談何容易。”沈三喃喃道,那是手握權炳的皇子,是凌架于眾人之上的皇族血統,豈是他一介秀才可以擊敗的。
“皇上今年不是再開恩科了么。”慕雪瑟淡笑道,“你既然是秀才,參加完今年秋天的鄉試和明天春天的會試,為自己博得一個好功名,進入仕途,就是你復仇的第一步。”
“登科及第豈是如此簡單,”沈三搖頭,“實不相瞞,小人參加過了兩次鄉試皆不中,所以至今還只是一介秀才。”
“若是我現在告訴你這一次科恩鄉試和會試的考題呢。”慕雪瑟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