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山間一段雲
即使擁有天下, 享盡一世浮華,也莫若與深愛的人終身相伴,過神仙眷侶的生活。人世間一切風景, 竟難以媲美這美如仙境的斷雲山。
彷彿忘記了天下, 忘記了江湖, 沉迷在平凡歡樂的生活中。
他們有時也一起下山到最近的市集購買生活用品, 有時也把江明月的繡品和菜園多餘的精緻蔬菜拿出去賣。閒暇時間, 江明月坐在窗前刺繡,從窗口看著羅白衣在菜園裡種菜,弄得一臉泥, 偷偷發笑。
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一個月。
天罡地煞兩把神劍, 依然安靜地放在那塊大青石上, 似乎已被遺忘。
這兩把舉世聞名的神劍, 就這樣躺在那裡,就如同兩把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古劍。
這天傍晚, 西天一片晚霞,江明月來到青石前,看著兩把劍發呆。
羅白衣走過來,向她微笑,“又想起了雙劍合璧的事?”
江明月看著神劍, “白衣, 你真的不想恢復你原來做假面劍客時那種目力、身法, 甚者更加強大麼?”
羅白衣笑道:“世上沒有人不希望成爲強者, 這也是千百年來江湖人追尋神劍的原因。天下無敵, 做世界的主人,讓整個江湖乃至整個天下都匍匐腳下, 受所有人頂禮膜拜,似乎已經成爲了世人最高的追求。是麼?”
江明月回頭看他,他站在風中,身後是燦爛的晚霞,他的身影彷彿鑲著明亮的金邊,如畫的眉眼更覺明媚。
“男兒在世,當胸懷天下。我覺得,此天下非彼天下。有人心懷吞吐山河之志,有人想的是天下蒼生。千百年來,江湖人明爭暗鬥,爲神劍癡狂,爲此不顧名節,不惜代價,甚至枉死。難道這些還不夠麼?天罡地煞,本是長樂未央夫妻所鑄造,本就不是兇殘殺戮之劍,倒更像他們愛情的信物,現在變成衆人爭奪以爲稱霸江湖的工具,已經非常可嘆了。若有可能,我真的希望天罡地煞可以永遠陪在長樂未央身邊,伴他們永世長眠。”
江明月道:“江湖本就是爭鬥之地,紅塵也是紛擾之所。就算沒有神劍,世人依舊會有其他爲之爭鬥拼殺的目標。”
羅白衣笑道:“我們也都是平凡之人,焉能以一己之力影響天下?對人不做失德之事,對己不做違心之舉,已經足夠了。至於我們自己,攜手共渡一生,不是最幸福之事麼?”
江明月微笑點頭,“夫君確是儒雅之人,高潔無雙,不由爲妻敬服。你可記得,花飛雪離開之前,曾說過一句話?她說天下不再有劍奴,也不再有神劍。”
羅白衣想了一下,道:“是啊,她確實說過,我當時沒有聽懂。”
江明月道:“師父在我們臨行前,曾告訴我,天罡地煞已經重出江湖,目前因爲卓非凡新亡,歐陽端放棄了神劍,就如同當年你爹爹剛剛得到神劍時一樣,江湖暫時平靜。但時間一長,醉心爭鬥的江湖人必定再次開始爲神劍不顧一切地開始新的爭奪。爲今之策,一是你成爲乾坤的掌劍人,重新擁有徵服天下的力量,一統江湖。二便是釋放乾坤劍,封劍歸隱,讓乾坤永伴長樂未央長眠。”
羅白衣道:“如此說來,締造乾坤已成必然?”
江明月搖頭道:“即使讓神劍追隨長樂未央而去,也必須締造乾坤,但是,我的血卻不能讓雙劍合壁,不知何故。”
羅白衣鎖眉道:“確實如此,如今我並沒有武功,你只是一個玄機觀的弟子,卻手握兩把神劍,若是讓世人知道,肯定馬上就會殺上斷雲山。”
江明月點頭,又走到青石前,伸手撫摸著神劍的劍柄。
羅白衣突然道:“明月,你有沒有想過,天罡地煞是一對夫妻劍,又最是重情,你的血不能讓雙劍合壁,是否是這個原因?”
江明月一怔,突然笑道:“對,我爲何沒有想到?兩把劍如同夫妻,自然也要用有情之血。”
她回頭看著羅白衣,“那用誰的血呢?”
羅白衣道:“你要割破我的手?我現在傷口並不能快速癒合,你捨得麼?”
江明月一把拉過他的手,與自己的手握在一起,口中道:“你就算失去武功,也是個江湖人,這樣婆婆媽媽的。”
兩個人的手同時劃過天罡地煞的劍鋒。
羅白衣抽回手,定睛觀察。
兩把神劍依舊安安靜靜,沒有一絲反應。
羅白衣笑道:“沒有用。”
江明月不解搖頭,“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這樣?它們不是夫妻劍麼?”
羅白衣走到江明月身邊,碰碰她的手臂,低聲道:“我們可是真正的夫妻?”
江明月聽了,猛然一怔,擡頭睜大眼睛看著羅白衣。
羅白衣被她看著,只能微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回房去了。
江明月看著他的房間亮起燈光,知道他一定在燈下看書。
已經成爲習慣,卻幾乎忘了,他們早已拜堂成親,成爲夫妻,卻還是分室而居,並未圓房。
成親之前已經說好,她需要守孝三年,自然要等守孝期滿。
從那天羅白衣的雙眼突然復明,他們喜不自勝,曾緊緊抱在一起忘情擁吻,後來日常生活,雖然甜蜜,卻再沒有過過份親密的舉動。
也許,是因爲害怕情到濃時,情不自禁?
江明月看著那扇亮著燭光的窗,一時間臉上發燒,心跳不已。
天罡地煞是夫妻之劍,最有可能的情況便是用鑄劍人夫妻之血合璧,而他們,卻不是真正的夫妻。
他是自己的夫君,可是,每日兩人都在獨守空房。
江明月按住狂跳的心臟,也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照常很平靜,然而兩個人都有意無意地避開這個話題。
畢竟,江明月還在服喪期間,按照天理人倫,不該逾矩。
但是,三年時間太長,他們又都沒有守護神劍的能力。
這天晚上,暮色已經低垂,江明月回了房間,心中煩悶,不禁又擡頭看向對面羅白衣房間的燈光。
她拿了幾件衣服,出門到溪水下游的小水潭而去。
夏日這裡是很好的沐浴之所,可是現在,已經是初冬天氣,溪水很是冰冷。
不知爲什麼,她今晚就是想放棄溫湯,讓血液都冰冷一下,彷彿這樣,心就不再煩悶。
她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緊緊咬著嘴脣,確實感覺頭腦比較清醒。
突然,聽到岸上傳來腳步聲。
腳步聲在岸邊嘎然而止,江明月連忙轉頭觀看。
羅白衣站著岸上,手裡拿著一件斗篷,因爲看見了水中的人,怔在那裡。
江明月身體縮在水裡,只有頭露在外面,冷冽清新的空氣中,她滿頭長□□浮在水面上,秀麗的眼睛在水上閃閃發光。
難道羅白衣也想來這裡浸冷水?
羅白衣連忙低下頭,著急道:“明月,天這麼冷,怎麼來這裡沐浴,趕快上來吧,不要著涼。”
他頓了頓,把手中那件厚厚的斗篷丟在地上,便轉身疾步而去。
江明月見他走遠,從水中走出來,把斗篷披在身上,緊緊裹住。
這是他的斗篷,衣領上還有他清清淡淡的味道。
江明月裹著斗篷,漫步走回木屋,頭腦一片空白,忘了回房,只是站在院中,呆呆看著那扇燭光搖曳的窗。
山風颯颯,月夜生寒。
山間的月光格外清亮朦朧。
心中漾起一絲絲的感傷。
突然,房門打開,羅白衣站在門口。
彷彿早已知道江明月站在那裡。
他走出房門,一步步向江明月走來,一步一步,每一步靠近,都讓心更加提起,幾乎跳出了喉嚨。
有些疑慮,有些害怕,卻又無法退卻。
羅白衣走到江明月面前,低頭看著她。
“白衣,你......”
江明月囁嚅著,不知說什麼纔好。
羅白衣突然笑了笑,傾身抱住她,臉頰貼在她的額頭上,慢慢地擦著。
月光如水,迷濛得讓人心動。
他又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
四目相對,閃著晶瑩的亮光,卻又包含著火熱的味道。
不由自主閉上眼睛,嘴脣貼在一起。
滾燙的脣,柔滑的舌,齒頰相依,一瞬間感覺天地都在旋轉,萬籟無聲。
然而身體的熱度一再升高起來。
羅白衣放開她的脣,彎腰抱起她,向她的房間走去。
那件厚斗篷落在地上。
一徑進屋,他一直抱著她,把她放倒在牀上。
江明月感覺已經失去了一切行動的能力,只知道跟隨著他的意願。
羅白衣倒在她身邊,仍然緊緊擁抱著她,又將嘴脣壓在她脣上。
羅帳在身後落下。
什麼樣的甜蜜和激情敵得過靈肉合一的交融?衣衫漸漸褪下,秀髮在枕邊交纏,溫柔的手激起酥麻的電流,火熱的脣蕩起激動的顫抖。十指緊緊相扣,身體緊密相貼。雲雨巫山,新血初試,嘗試最親密地靠近,體驗身心交匯的纏綿。
一遍又一遍,聽到耳邊輕輕呢喃,“明月,我愛你。”
江明月說不出話,只能回吻著他,緊緊擁抱他,激動到心也幾乎融化。
一片旖旎,簾帳下春意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