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呆了!然後也熱鬧了,整個紅光大隊的社員們,都知道,他們的養豬場要玩完了。
這整個就如一顆炸彈爆炸了一樣,在各個生產隊裡,引起一陣大震動。因爲各個生產隊長都參加會議的,清華叔在會上所說的話,不用楊楚生說,社員們不用半天,就搞得人人皆知。
社員們要是集體不爽起來,那是很可怕的一種場面。清華叔的老婆不也得到田裡幹活,反正聽著社員們的罵聲,聽得她自己也巴不得變成泥鰍,往土裡鑽。
村婦們的頭腦並不簡單,她們也會分析,這事好像就跟楊楚生要當書記的傳聞有關,然後那個清華叔不顧社員們的利益,就是要趕走楊楚生,他自己可以當書記。
楊楚生也是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他不想說。也不得不感嘆一下人性,就因爲一個書記的傳聞,這位一向老實的清華叔,也突出背後的另一面了。
社員們一時間,那種對於秋收豐收的企盼一下子冷了,因爲也知道,他們的聯產承包,以後不行了。還有養豬場要沒了,到那裡找肥料去?用不到兩天,田地裡,好像沒有以前那樣熱鬧。
知青們倒沒有什麼糾結,反正他們是知青,以後不還得回到城市。劉雪貞還能笑,反正社員們的日子怎麼樣,跟他們並不相干。
楊楚生還反倒悠閒著呢,他又沒有當書記的心,也還在等著明年要是有回城指標,將那些古董運回城市裡,然後搞兩年走私,反正這一生足夠了。
“怎麼這樣,印刷廠也沒了。”桂香嫂好像渾身無力地往楊楚生身邊坐就說,坐他對面的秋月嫂,也是一付無精打彩的樣子。
劉雪貞坐在楊楚生右邊,小嘴巴嘟得難以形容的圓,小聲說“不幹就不幹唄,反正我們以後要回去,這裡好和壞,跟我們不相干。”
楊楚生摘了一枝狗尾巴草,往嘴裡放,笑著說“印刷廠停就停了唄,反正沒有到市管會報停,我還能搞業務,然後到縣印刷廠加工,錢不是照賺?!?
桂香嫂轉一下臉,這俏少婦有兩天從沒見到她笑過,楊楚生的話,讓她樂一下。稍稍地嘴角往上一翹說“要賺,賺多點,氣死眼紅的人?!?
秋月嫂卻是兩個膝蓋朝上,雙手託著下巴,呆呆地看著楊楚生出神。剛纔劉雪貞說的,以後他們要回去的話,也讓她心有所想。
幾個人在說,卻又有在田裡忙碌的社員們,都陸續往楊楚生的竹寮這邊走。
說起來吧,也有點奇怪,發生這樣的事,卻真讓社員們,更有想讓楊楚生當書記的想法。反正朝著清華叔的樣子,他要是當書記,那他們剛剛好起來的日子,又得回到解放前。
“嗨,沒勁!”山貓一到就說,然後往番薯地裡坐。
越來越熱鬧了,各個生產隊的社員,趁著收工,都往這邊來了。
楊楚生看了還笑,大聲說“大家不做飯了?這樣子,要是別人看見了,還以爲我們在開會呢。”
“下午不就說是要開社員會嘛。”一位女社員也說。
“要是書記能選的話,我一定選楊同志!”另一位社員也大聲說。
“行了,大家都回去做飯,不過還是要說,田裡的活不能落下,那是你們的肚子。放心吧,天還是照樣藍,我們的地裡,還是照樣綠。”楊楚生站起來說。
社員們都陸續走了,做好飯的王升也在喊吃飯。
“桂香嫂,你才自己一人,在這裡吃吧。”劉雪貞說著還用拉。
現在的桂香嫂跟知青們,也不用有什麼講究,吃就吃唄。
“下午要開會,聽說是清華叔說要開的?!惫鹣闵┌且豢陲堈f。
孟躍進也樂,笑著說“搞不好,因爲這事,卻讓我們廣大的紅光大隊社員們,緊緊地團結在楊楚生同志的周圍?!?
“撲!”劉雪貞差點噴飯,急忙轉過頭。
桂香嫂卻放下碗說“對呀,你們沒有聽社員們說,他們就是要讓他書記的嘛?!边@美少婦還看著楊楚生。
“你看我幹嘛?我可不是書記?!睏畛χf,其實這哥們也有種想法,你羅副主任,還有吳擁軍和那個清華叔,不就是怕他當書記的嗎?那老子就偏偏要當這個書記。
這可能也是激將的一種方式,楊楚生的性格就是這樣,想打壓老子,老子就偏偏硬是要跟你們死扛。水雞叔已經六十出頭了,明年這一任書記也到期。明年他的預備黨員不就可以轉正了嘛,而且不用太久,明年的新黨員,是沒有預備期的。
“喂,你想不想當書記呀?”桂香嫂還小聲問,好像這個書記他要是想當,就一定能當上似的。
“當!”楊楚生就一個字。
“嘶!”這聲音是王升發出的,他是在暗笑了,這傢伙還想當書記,搞笑。
桂香嫂卻是真的“嘻嘻?!?
劉雪貞拍著楊楚生的手臂也說“當了也不錯,將來回去,你就是幹部級別了?!?
“下午要開會,還不知道社員們會怎樣呢?”桂香嫂又在小聲說。
全大隊的社員會議,這年代也沒少開,最少開批鬥會時候,就相當於社員會了。這種社員會,知青是可以不參加的,可楊楚生卻必須到,因爲他是生產隊長。
這場面熱鬧得讓已經坐檯上的清華叔也驚訝,感覺社員們的思想進步得也太快了,不用跟過去一樣,要開個社員大會,還得民兵敲著鑼到處喊。
楊楚生來了,看著臺上就笑,水雞叔沒來,第二把手的清華叔,坐在用三張學生課桌拼成的講臺上,看形象還真有書記的風範。
“楊同志,這裡還有位子?!钡谝簧a隊的一個村婦就喊。
“隨便了?!睏畛匆幌虑懊?,秋月嫂正在看他,她身邊就有位子。
“水雞叔怎麼沒來?”楊楚生往秋月嫂那邊走,看見水雞叔的兒媳婦就問。
這村婦也笑一下“他突然間鼻塞,沒來?!?
“是不是耳朵還打鳴?”楊楚生一說,這位村婦也在笑。
坐在臺上的幾個幹部,特別是清華叔,相當地心有感觸。這個楊楚生才一到,本來熱鬧的場面,更是如三六九趕圩的集市一樣,那個吵啊。都在跟這個小知青打招呼,而這個小知青卻還真的站在人羣裡,他孃的就如跟女社員在對山歌一樣。
楊楚生招呼打完了,往秋月嫂身邊坐,也發現桂香嫂,原來已經坐在他另一邊了。
“挺熱鬧的?!惫鹣闵┬÷曊f。
“嘿嘿!”楊楚生笑一下,社員們的熱鬧,在他看來,那是一種資本,只要有大家都擁護他的資本,他真的當書記了,當起來也容易。
突然,人羣靜了一下,因爲看見吳擁軍也走進來了。
吳擁軍是公社治安組副組長,專門就是來參加的,割資本主義尾巴嘛,他的蒞臨指導也是正常。
“嘿嘿!挺熱鬧的。”這吳擁軍一進門就朝著人羣笑,瞧他的神氣,派頭當然足。只是看到楊楚生的另一邊,還坐著他的老婆,這傢伙臉色一沉,朝著桂香嫂就瞪一下。
桂香嫂連看一下他都沒有,他再瞪十次也沒有用。
吳擁軍的臉漲得幾乎要變成紫色的了,看到他老婆和楊楚生在小聲說話,還瞧她在微笑。還有,穿著短袖衫,那一條白皙的手臂,還跟他的手臂貼在一起。這情景,真的讓他想當場發火,只是這樣熱鬧的場面,楊楚生另一邊的秋月嫂,手臂不也跟他貼在一起。
“喂喂喂!喂喂!”大隊的廣播員試了試廣播筒,感覺聲音有點啞,突然擡手朝著話筒拍幾下,再喊,聲音立馬變得清晰。
這聲音,也讓吳擁軍不得不先忍住氣,這個女人膽子越來越大了,敢在他的面前,跟這個小知青玩曖昧。
“好了,會議現在開始?!鼻迦A叔可不用主持人,首先是一條語錄,然後就真的開始了。
“我們的養豬場,以前所搞的,都是資本主義尾巴,一定要割!”清華叔停一下,掃視一下會場。
社員們立馬安靜,前面他要再說五分鐘,肯定得有人打瞌睡,現在說到肉了,大家立時打起精神。
“經過大隊的研究,決定養豬場的豬,歸大隊所有,當然估價,然後當成以資金入股……”
清華叔話還沒說完,這下好,社員們都站起來了,水筍叔還大聲說“這叫搶劫了!”
“楊楚生,你來說!”突然有社員在大聲喊。
“對,讓他說!”這下子又熱鬧了,這位社員一說,立馬就是一片響應聲。
清華叔也愣,轉臉看一下吳擁軍,情況已經是他不能控制的了。
“大家靜一下,這是割資本主義,你們的思想都被……”吳擁軍話還沒說完,這會更亂,還有一位社員大聲喊“那就是要強迫的了?”
楊楚生也站起來,瞧瞧,效果怎樣?社員們立刻又安靜。
“不能這樣幹,應該讓社員自願,願意入股的就入股,不願意的,可以將豬捉回家裡自家養,屬於資本主義尾巴的,讓社員自己處理?!睏畛瓦@幾句。
“嘩嘩譁……”不知道是誰帶頭鼓掌,突然間,掌聲代替了人聲,就連臺上的幾個幹部,也跟著鼓掌。
“還有,我們的水稻靠的就是養豬場的肥料,如果沒有肥料,後果會怎樣?誰都明白?!睏畛终f了。
“楊楚生,你這是鼓動,目的就是想當大隊書記是不是?”吳擁軍也大聲喊。
“老子就想當書記,只要社員擁護,我就當!”楊楚生也勃然大喊。
“我們擁護!”貴喜的老婆也喊。
好傢伙!清華叔也嚇一跳,吳擁軍心裡也在發怵,想不到這個小知青真的得了人心了,現在場面不但掌聲又起,還有人在喊“擁護楊楚生當書記!”
這會開不下去了,都亂了還怎麼開。楊楚生卻是站在原地,朝著社員們笑,他就是故意的,瞧瞧別人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