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什麼紅扇子,說起來也就是包租婆一時想起的詭計而已,大圈仔是有幾個小堂口,也就是幾個小團體。這要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上來,不搞個儀式怎麼行,這就跟是在開玩笑一樣。
不過有一個卻是事實,這一次的打鬥,幾乎是彙集了九龍城裡面的大圈仔。誰沒有看見,這個剛剛跑過來的小哥們,那種勇猛的氣勢。這一戰,也可以說和字頭在這九龍城裡,以前的日子不復存在。
還有的是,以這包租婆的名頭,這樣的事,卻也還有一些大圈仔會承認。最起碼,那個大鬍子手下就有一百多號人,他們就得承認。還有在這邊擺攤子的,這些人也肯定會承認。
楊楚生還真有點大圈仔老二的派頭了,從腰間拿出摺扇,就跟那個風流才子唐伯虎一樣,扇子不展開,往另一隻手心輕輕地拍。只可惜他現在是光著上身,形象就不象。
不當也得當了,都這樣了,還能不當。楊楚生突然看著那對賣唱的小姐妹,急忙往她們那邊走。
“喂,你們跟著我幹嘛,我還要打工。”楊楚生朝著身後一大幫人喊。
笑啊!這也有點樂,一個大圈仔的紅扇,還得給十四娘夫妻倆打工。
楊楚生身上還有血跡,當然是別人的血,看那賣唱的小姐妹倆,嚇得不輕,現在還有點傻。
“小妹妹,別怕,以後你們每天都可以來,沒人會收你們的錢。”楊楚生說著,伸手摸一下梅燕芳的頭。
“多謝!”這小姑娘也是特別懂事,而且她也比她的姐姐大膽。還敢擡起頭,清純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這個哥哥。從她的目光裡,還能讓楊楚生感覺到,有一些敬佩的神情。
“你們還是先走吧,明天再來。”楊楚生又對姐妹倆說。
這姐妹倆一走,看的觀衆也就漸漸散了。只是楊楚生看著這沙河粉攤子,桌子和椅子都倒在地上,一片亂。
突然,有一隻手輕輕拍了楊楚生幾下,讓他回頭一瞧,是那個黃粘,還有張谷榮也在。
“嘿嘿,你們還沒走?”楊楚生一邊扶起桌子,一邊問。
這黃粘是整一件事的親歷者,應該說,這一件事,就是因爲剛走了的姐妹倆所引起的。感覺眼前的這個小夥子,有一種跟這邊的人不一樣的性格,再加上看他打架的樣子,印象當然特別深刻。
“兄弟,你可以當武打片演員。”張谷榮也說。
“嘿嘿,我認識洪金保,只是他不認識我。”楊楚生乾脆開玩笑了,他還沒有香港戶口,就說什麼當演員。
“來多久了?”黃粘坐在椅子上問。
“前天才來,偷渡的。”楊楚生又扶起一張桌子說。
黃粘一招手,示意楊楚生坐下,小聲說“那你麻煩了,剛來就搞出這樣的事,這九龍城裡,一定有警方臥底,你千萬別被警察抓了,不然任何人也擔保不了你。”
楊楚生眨著眼睛,暗自在罵,我真太他孃的糊塗了,怎麼沒想到這個。
黃粘又說“沒關係,不被警察抓,你要有親戚,還是能爲你擔保和申請臨時身份證的。”
張谷榮這傢伙怎麼著,手臂撞了楊楚生一下,笑著問“叫什麼名字?”
“楊楚生,不過你們兩個的名字我也知道。”楊楚生一笑,真的說出他們的名字了。
這就讓兩個人驚訝了,這年頭在內地,還有誰能認識他們。黃粘倒也樂,“哈哈”就笑,有人認識他,當然高興了。突然看著楊楚生又插在腰帶的扇子說,你這扇子,“嘿嘿!”
“是我帶過來的,我那邊還有不少古董,這把扇子,準備作爲在香港發展的資金。”楊楚生不幫忙了,談生意吧。
黃粘又在點頭,逃過來的人他見得不少,卻沒有一個一過來,就說什麼發展的。也感興趣地問“你想發展什麼?”
“買樓花。”楊楚生拿起扇子,展開了邊煽邊說。
“哈哈,買樓花,能賺幾個錢?我告訴你,拍電影,出名了最賺錢。”張谷榮也插話了。
黃粘卻在搖頭,炒樓花,這時候香港的房價便宜得要命,要怎麼炒?他結交的朋友不少了,就沒有聽到過什麼炒樓花,更是沒有聽到有人從房子中賺了大把什麼錢。
楊楚生卻在笑,他們當然不知道,現在香港的房地產,還沒到大漲的時候,他們當然不知道能賺大錢了。反正現在買,就是最便宜的時候,到漲得瘋狂的時候再出手,嚇他們一跳。
“那你這把扇,就是要賣的了?”黃粘小聲問,又伸手拿過楊楚生手裡的摺扇。
“當然,只要有合適的價格。”楊楚生也小聲說,不過還是挪一下身子,那個十四娘聽了,也不管攤子有多亂了,往他身邊坐。
張二愣卻是兩眼直勾勾地看,這個小傢伙已經是大圈仔的紅扇,要是將他老婆霸佔了,那他要怎麼辦。
“那你要多少錢?”黃粘又問。
“四萬我買。”十四娘突然開口,伸手就要拿扇子。
這女人其實也鬼,她要有四萬纔怪,她就怕這個小弟被人騙了。在家鄉,她的父親就是走街竄巷收破爛的,家裡也收集一些有用的,所以她也稍懂得這些東西。這唐伯虎是什麼人?雖然這年代沒有電影戲曲,但老人們知道的這個風流才子的傳說,也能成爲老百姓的娛樂方式。
四萬,楊楚生還不想賣,他的心裡價位應該是五萬。五萬說便宜也不便宜,年代的關係,五萬相當於三十年後多少錢?
黃粘眨著眼睛,看真切了,這扇子肯定是真貨無疑。這老哥們還在笑,又問“你說多少錢?”
“嘿嘿,七萬以內吧。”楊楚生就來個獅子大開口。
十四孃的心臟怦怦跳了幾下,看著這個小兄弟,感覺原來她的擔心是多餘。她說四萬已經認爲是昧著良心說的,可這小兄弟的良心,卻比《地道戰》中的山田隊長還黑。
“五萬吧?”黃粘也開個價位。
十四娘卻是再昧著良心,扭了一下身子又說“我跟他的關係好,五萬他肯定會賣給我。”
楊楚生朝著這美少婦笑,心裡有愛死你的想法。也感覺她嫁給張二愣,確實是暫時的安身之計,這女人早晚都會飛的。
“五萬五吧,再多我出不起。”黃粘說著,將扇子合上,還給楊楚生。
“嘿嘿,衝著你剛纔給我說的知心話,你要我一定得賣給你,就六萬整吧?”楊楚生笑著說,感覺吧,從腳趾頭開始,一陣爽感直往頭髮絲上涌。爽得他渾身差點出現哆嗦,又有錢,十四孃的胸前,又是不經意間,輕輕靠在他手臂上。
“行,你別走開,我拿錢去。”黃粘站起來了,他也感覺不能等太久。這樣的扇子,不是你有錢就買得到的。這老哥們也還真是,有這小夥子給了他不小面子的想法。
哈哈哈!成交了,楊楚生手裡拿著一個裝有六萬港幣的袋子,黃粘的手裡卻是拿著那把扇子,兩人都高興。
“再見了,有機會再聊。”楊楚生爽爽地跟他們握手還說。
“哇!”十四娘爽不爽不知道,看著六萬港幣就是笑。反正他跟老公可以說是起早貪黑,什麼時候能存個六萬塊還不知道,這傢伙帶著一把扇子偷渡過來,就賣了六萬塊,還說他那邊有一大堆。
楊楚生坐在椅子上,張二愣的注意力,也從老婆往港幣轉移。現在這老哥們深身就是無力幹活了,人家一把扇子,輕輕鬆鬆就是六萬,想起來他還炒什麼狗屁的沙河粉。
“小心點呀,別讓人給偷了。”十四娘還小聲吩咐,這九龍城裡,別以爲他是大圈仔的紅扇,就沒有人敢偷他錢。
楊楚生還打工嗎?現在他最主要的,就是這筆錢怎麼發展。想買樓花,當然是要讓白雪買,她纔出去一天,可能也還不能到這裡,最少得有臨時身份證,才能到這裡找他吧。
十四娘呢?卻是高興之後有些失意,感覺楊楚生,以後肯定不會來她這裡了。這美少婦坐在椅子上,一付無精打采的樣子,一隻手背託著白皙圓潤的下巴,呆呆地朝著他瞧。
“十四娘,這樓花要怎麼買?”楊楚生還朝著她問。
這美女人一雙清澈的眼睛轉了幾轉,搖搖頭,來了個答非所問“你不到我這打工了?”
“不打我就吃老本呀?我先將錢藏起來,再來幫你收拾攤子。”楊楚生說著站起來了。
“二愣……你還站著走嘛?快點賣東西呀!”十四娘一聽再來兩字,突然間又是容光煥發,朝著老公大喊,嘴角卻還帶著笑。
親孃,這樣子,真的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少婦。楊楚生拿著錢,往包租婆那邊走,錢要藏在什麼地方,放在她那裡,肯定最保險。
哈哈!這包租婆也不知道爽成怎樣,楊楚生還沒走進她屋裡,就聽見一陣特別尖利的粵語歌聲。想不到這兇悍的女人,唱起歌還特別好聽。
“包租婆!”楊楚生一進門就喊。
歌聲一停,包租婆那個笑啊,看著楊楚生光著的上身還有血跡,貼心得不行就說“到我後面,洗個澡吧。”
這話楊楚生一聽就彆扭,到她後面洗澡。不管了,往她前面的桌子上坐,將錢往她面前一放說“放你這,丟了你得賠。”
“嘻嘻,你這錢搶誰的?”包租婆兩眼發出紅光就問。
楊楚生先點上一根假三五才說“是我那把扇子賣了,這錢我準備買樓花。”
這包租婆聽了急紅了眼,大聲喊“爲什麼不先跟我說?”
“你不是說,有這錢還不如包個男人嘛?”楊楚生也大聲。
“嘿嘿!”包租婆沒話了,她是說過,捏了他的大腿一下又說“先別急著買,我今晚帶你到這邊的工廠走走,跟那些工廠老闆認識。”
楊楚生點點頭,當然答應了,知道這九龍城裡的工廠,也都是黑工廠,都沒有執照的,不用交稅。也可能這包租婆,以爲他這個紅扇,應該讓那些工廠老闆都認識吧。
不過有一事,楊楚生還是不得不想,因爲看見這屋裡的電視正在播著新聞。禁不住想,今天這事,該不會被警察的臥底拍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