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羅書記真的拍桌上了,只是在他的辦公室裡面拍的,旁邊也沒有人。他這第一把火,爲啥要燒向楊楚生?原因好幾個,但最主要的就是這傢伙太出風頭,已經有五個大隊以他爲榜樣了,再下去,這傢伙簡直會成了其他大隊的中心了。
知道這個小知青是不怕硬,因爲這個傢伙身上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不過也就跟陳書記沾點點關係的嘛,羅書記還不至於就得對這小知青另眼相看。
“羅書記?!币呀浕氐街伟步M的吳擁軍,又轉個身走進羅書記的辦公室,總不能一散會就在他辦公室前面轉悠吧。
“明天你聯(lián)合打資辦到紅光大隊,這次的割尾巴,你負責?!绷_書記也說。
吳擁軍當然樂,總之現(xiàn)在是羅書記當家,也就是他的好日子到來的時候,小聲問“要不要連孟躍進一起抓?”
羅書記也笑了,有一件事他還沒在會上說出,就是孟躍進搞投機倒把的事。這事他就假裝不知道,就看楊楚生這傢伙的能耐吧,現(xiàn)在是來個雙管齊下,將這傢伙燒得變成灰的時候了。
“要抓,但別小看楊楚生,不要讓這傢伙有狡辯的機會,安排幾個人,在半路上抓現(xiàn)行的。”羅書記說完,身子往辦公椅靠,終於會笑了。這兩件事一起來,其中有一件,就夠撤掉楊楚生職務的條件。
吳擁軍更樂,走出羅書記的辦公室,立馬分派人馬,治安組要在通往縣城的路上檢查,根本就不用跟打資辦這些配合,三個人就夠了。只要能抓住向孟躍進買米的縣城米販子,不怕人家不會交代出姓孟的傢伙。
對於紅光大隊的信息,啥都跑不出吳擁軍的手心裡,紅光大隊是不是聯(lián)產承包,他還能不清楚纔怪,他老婆不說,還有他家的六兄弟。還有孟躍進的事,王升就再清楚不過了。
準備妥當了,吳擁軍就是爽啊,盼望著明天快點來了呀。
來就來了唄,本來吧,從公社回來了,楊楚生也得召集大隊幹部們開個會,可這傢伙卻沒有,開了有什麼用。只是吧,叫孟躍進注意點,竹寮裡幾十斤米就不用轉移了,他們也得吃飯的。
要怎樣讓社員們跟公社周旋,楊楚生並不用事先交代,反正紅光大隊,除了吳擁軍的兄弟們之外,大家都是一條心,爲了肚子而努力奮鬥。
雖然楊楚生是不怕,但社員們也是難免擔心,桂香嫂挑著一擔秧苗,先放在竹寮這邊,準備著明天一早就可以挑到田裡。聽他在對孟躍進說的話,也走進竹寮裡。
“嗨,割了幾次了,都一樣,難不成還要讓社員們,來一個堅壁清野?!泵宪S進一付無所謂的樣子,反正縣城那些米販子也是精,來的時候,都是趁著天還沒大亮,或者中午,要不就是傍晚。
“總之小心行得了萬年船,你小子別也跟我一樣,到勞改場走一回?!睏畛舱f了,然後他還得下米做飯,因爲劉雪貞在田裡,他還得幫她。
孟躍進這傢伙還得到田裡挑秧呢,他這一走,桂香嫂也纔開口“又要割了?”
“不就經常割的嘛?!睏畛吿悦走吇卮?。
桂香嫂一雙手往胸前擡,因爲拔秧是在水田裡,拔出秧苗還得甩掉土,衣服溼得貼身那是一點也不奇怪。輕輕抖著衣服又說“可現(xiàn)在不一樣,你跟羅書記,可是冤家。”
楊楚生點上一把草,往竈裡一塞就笑“冤家是什麼?戲曲裡面女人叫丈夫,好像就是叫冤家?!?
“嘻!”桂香嫂冷不防就一笑,朝著這傢伙一嗔,突然還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這季節(jié)雖然天氣在開始熱了,可是渾身一溼,也會讓人感覺冷。
楊楚生擡頭看著桂香嫂,可這俏少婦卻是稍稍轉身。衣服溼成這樣了,她可不好意思跟他正面相對。
可她也沒想,有時候側面比正面還更加顯眼,特別是衣服溼了的時候,那種高度和形狀,讓楊楚生還看得不好意思。
“擦一下吧,只是這一次,我感覺來的應該是吳擁軍?!睏畛终f。
桂香嫂又轉一下身子,嘴巴張了幾下,卻一句話沒說。只是看著爐火映得臉上發(fā)紅的楊楚生,讓她能說什麼話呢。
“放心吧,再怎麼割,我們的日子還照樣越來越好?!睏畛议_已經沸開了的鍋蓋又說。
“就是跟過去一樣,也餓不死人?!惫鹣闵┬÷曊f,走出竹寮,掠一下散在額頭的頭髮。
楊楚生卻是坐在地上,看著沸得咕咕響的米粥,想得也挺多的。這吳擁軍現(xiàn)在也得志了,估計很快就會來的。
吳擁軍當然會快,這種事那是越快越好,以他和羅書記的估計,楊楚生一回去,就一定會做出些佈置。
公社治安組也有佈置,縣城那些米販子什麼時候會到紅光大隊,吳擁軍早就聽王升說過了。天還沒亮,就有三個治安組成員,守在通往縣城的路邊。不用費什麼心思,只要往那條土埂上面坐,誰也想不到,他們就跟貓一樣,專門等著老鼠出現(xiàn)。
來了,吳擁軍騎著自行車,後面還有十多個。陣容夠浩蕩,吳組長也夠神氣,雖說不上衣錦還鄉(xiāng)般的派頭,但也有欽差大臣般的威風。只是後面的那些傢伙不給他長臉,瞧他們,騎在自行車上,有些還戴著綠色的軍帽,卻沒有一個能戴得端正點,看上去就跟一羣二流子一樣。
這哥們一進村裡就嘴角露出笑,看見人就點頭笑,然後這一隊自行車直奔大隊。
“哎呀,吳組長來了!”幾個民兵見到了舊主人,那個親熱啊。
吳擁軍一邊朝著民兵點頭,一邊卻在不爽,衝著一位民兵問“都九點多鐘了,怎麼還沒有一個大隊幹部到?”
“他們不知道你們要來吧,不過楊書記昨晚交代了,公社要有人來,這些就是各生產隊的記工簿,還有各生產隊按工分分配的稻穀數(shù)量。”一位民兵指著辦公桌上一堆工作筆記本說。
“趕緊出去,叫幹部們和楊楚生趕緊來,快點!”吳擁軍衝著幾個民兵就喊。
這他媽的什麼東西,拿這些東西就想搪塞過去。吳擁軍看著什麼記工簿,就在暗罵。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腳,等著幹部們來了唄。
楊楚生會來嗎?他正帶著一班大隊幹部,在田裡走著呢。名義上是檢查生產,實則就是就不給吳擁軍面子。
“砰砰砰……”一位民兵跑得那叫快,大聲喊“楊書記,那個吳組長,帶著人到大隊了!”
“什麼吳組長,我不認識什麼吳組長!”楊楚生站在田埂上也喊。
這民兵擦了好幾下汗“就是吳擁軍呀?!?
“哦,你跟他說,我們要抓生產,我那些東西不都扔在那裡嗎?”楊楚生也大聲說,這下子,正在插秧的一些社員都在笑。
“還是到大隊一下吧?!鼻迦A叔也說,感覺不去不好意思。
“你們可以去呀?!睏畛f完了,衝著那個民兵又說“我就在這,吳擁軍有什麼事,叫他來!”
好牛的口氣,牛得正在插秧的秋月嫂,笑得直抽風。站起來說“對,這裡是他的辦公室?!?
聽到吳擁軍來了,社員們都直起腰,貴喜的老婆還嘀咕“他不也是我們的人嘛,怎麼老是這樣?”
“我們的人,哈哈,你還能不認識他,地上要是看到誰掉了五分錢,他能踩著別人的身體衝上去搶。”貴喜也說了。
桂香嫂也直起身子,她也在微笑,是朝著楊楚生微笑,笑他剛纔說話的口氣,比縣委陳書記還牛。
楊楚生真的牛,怎麼著?吳擁軍來不來隨便,他就在竹寮裡辦公,就看他們怎麼樣能查出他們是承包的。點上一根香菸,瞧他走路的樣子,社員們又在笑,兩個肩膀晃得看著也眼花。
“嘿嘿,聽說吳擁軍來了?!泵宪S進一見楊楚生就笑,竹寮裡面還有一箇中年女人,當然是縣城來的米販子。
“知道他來了,你還賣?!睏畛闪诉@傢伙一眼。
那個女人還衝著楊楚生笑“沒關係,我中午才走,就是被抓了也不怕。”
“你上面有人!”楊楚生說得還挺大聲的,說得孟躍進和那女人都在笑。
楊楚生走出竹寮,看著村裡的方向,嘴角還露出笑意。這吳擁軍,知道他們是承包的,卻抓不著把柄,會不會氣死???哈哈!
吳擁軍確實氣,治安組幾個傢伙正在翻那些本子,還有大隊的會計配合呢。
“擁軍,別太認真了?!鼻迦A叔看這傢伙臉很陰沉就說。
“就是要認真,楊楚生爲什麼不敢來?就是有鬼?!眳菗碥姮F(xiàn)在也不用給這什麼叔的好臉色。
“不是,他是叫你有事,就到他那裡找他?!苯袟畛哪莻€民兵還來個糾正。
吳擁軍笑一下,讓他找楊楚生,那不是笑話。
“怎麼樣?”吳擁軍看著幾個傢伙都放下筆記本了,又問。
“沒怎樣?!敝伟步M唯一那個女人也說。
他孃的楊楚生太狡猾了,吳擁軍也咬了一下牙,幾次的割資本主義尾巴,就是沒有跟這次一樣,查得這樣仔細,但還是查不出結果。這真的能氣死人了,明明知道他們搞的是承包,卻抓不著把柄。如果有少數(shù)的社員承認,但大多數(shù)的社員都不承認,有用嘛。
“十一點多了?”那個女人提醒吳擁軍一下。
“走吧,下午再來。”吳擁軍只好站起來說。
走了,大隊幹部們都在相視而笑,看著吳擁軍騎上自行車了,清華叔那是笑著搖頭,真的是,楊楚生這個傢伙要怎麼說他呢。
吳擁軍他們走出村子了,竹寮這邊也能看見的。孟躍進就先樂,那位縣城來的米販子,就可以走了唄。反正今天治安組大隊人馬來了,這一路到縣城,肯定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