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村的早晨真美好,誰能跟楊楚生一樣,住在被綠竹三面圍著的竹寮裡,誰都會感覺心清氣爽。
“嘩嘩譁”!楊楚生幾瓢水往牽牛花的根部一潑,擡頭看著竹寮上面,又是牽牛花爬滿整個竹寮的季節(jié)。雖然還沒有花,但整個竹寮上面,都鋪上一片綠。
楊楚生站著看這一片綠,也會想起白雪和劉雪貞,一個聽說在美國已經(jīng)跟人家結(jié)婚,一個卻在京城讀書……
不想了,楊楚生的目光移向身邊的竹子,這些竹子也越發(fā)的茂密,春天時長出來的新竹,高的已經(jīng)跟他的人差不多,矮的也能達(dá)到他的腰部。
“唰”!趴在竹子下面的小白,突然一竄而起,朝著田間的路吼叫。
楊楚生一轉(zhuǎn)身,就笑著跟那位百貨總公司的女經(jīng)理打起招呼,然後往她跟前走,當(dāng)然得握手。
這女經(jīng)理美滋滋地笑,她可是親自來提走那些走私布料的。三百卷尼龍布,楊楚生賺多少她不管,也不知道,反正百貨公司能賺得不錯就是。
都不錯,人家百貨公司的車來了,村姑們幫著從倉庫裡扛出布,桂香嫂看著楊楚生,她的心情也不錯。這些布一出去,過不久,他的竹寮裡面的地下,又得埋著四十幾萬人民幣。
“喂,你還沒吃早飯,就要上班呀?”桂香嫂看著百貨公司的車一走,楊楚生騎上自行車就說要到公社,著急就問。
“不用了。”楊楚生笑著說,騎上自行車就往公社溜。
又來了,楊楚生算是遲到吧,全公社的人都知道,這哥們從香港回來了,羨慕當(dāng)然是肯定的,瞧他身上的衣服,上下都是香港出品。
“楊楚生,回來了?”
這招呼聲,也讓楊楚生下車,掏出三五。這個就是那位要病休的革委會副主任,這位游擊隊出身的副主任,其實要按照年齡,已經(jīng)前兩年就可以退休的了。說好聽點,叫一直戰(zhàn)鬥在革命第一線,說難聽的,應(yīng)該叫死抱著職務(wù)不放。
楊楚生還是關(guān)心一下,問人家身體啥的,聽這老哥們說是肺部有問題。這位知青哥手還往褲袋裡一伸,贈送他一盒萬金油。然後笑一下,自行車往農(nóng)辦那邊溜。
怪了,要是以前,他的人還沒進(jìn)農(nóng)辦,最少能聽到那位女的大聲喊著楊主任來了這些,可今天卻是靜悄悄。透過窗戶,楊楚生也笑一下,見到裡面的人都聚在一起,小聲地討論著什麼,肯定是那位革委副主任要病退的事。
楊楚生猜的也沒錯,要不他進(jìn)來的時候,往派出所瞧一下,裡面也是安靜得不行。這消息其實也就前天才透出,現(xiàn)在全公社裡的人,沒有誰不知道。人們討論的,就是誰來頂替。
“哎呀!楊主來了!”那位女的因爲(wèi)位置跟門對面,突然間一叫,還站起來。
“哇!”副主任也叫,眼睛上下打量著楊楚生,感覺這傢伙時髦的程度已經(jīng)升級,短袖衫不是白的,而是花的,一付港派的氣勢。
楊楚生笑著,先每個爺們給一支三五,然後問“在說什麼?”
“楊主,你還不知道呀?”這女工作人員往他身邊一坐,還壓低聲音。
“那,經(jīng)過你們的討論,誰會當(dāng)革委會副主任?”楊楚生也笑著問。
這話,也讓農(nóng)辦的人都在搖頭,副主任笑著說“我們討論了兩天,除了你,其他的主任都有資格。”
“怪不得你老是副主任。”楊楚生笑著衝副主任說,然後聲音也放低點“不是有資格就能當(dāng)?shù)模銈冋f,羅書記有資格當(dāng)公社書記嗎?”
“對呀,那最好的人選,就是我們的楊主任。”那位女的突然好像開竅了一樣,說完了還笑。
“得,我纔不想趟這種渾水,跟你們說,想當(dāng)?shù)模9芤呀?jīng)暗中在爭了。”楊楚生說完,走了,還是到派出所,那裡的信息比農(nóng)辦更上一個層次。
“喂,楊主任,你剛從香港回來,不到羅書記那邊?”楊楚生出門一轉(zhuǎn),走過農(nóng)辦的窗戶邊,那位女的還趴在窗戶向他提醒。這下子,又讓農(nóng)辦裡鬧出一陣笑聲。
楊楚生還真的不,爲(wèi)什麼一定要往羅書記那裡,反正他到香港的事跟他沒關(guān)係。
人家羅書記卻還真的在等楊楚生進(jìn)來,不過看他往派出所走,這位公社書記暗罵也當(dāng)然,表面上卻也不敢有什麼,人家從香港回來,也確實不用跟他彙報。
楊楚生走進(jìn)派出所,不用問,看幾個傢伙同樣也坐一起在小聲說話,話題也肯定跟農(nóng)辦裡討論的一樣。
“嘿嘿,楊主任!”一位哥們看他一進(jìn),大聲就喊,還看一下所長的所謂破辦公室。
裡面的張英紅當(dāng)然也聽見,擡頭透過窗戶,看楊楚生走進(jìn)來,她纔不想出去,自己一個笑一下,故意低頭忙她自己的。
“嘿嘿,在說什麼呢?”楊楚生走到幾個傢伙跟前,往一個哥們搬給他的椅子上坐,沒辦法,不掏出三五這幫傢伙還可能不爽。
一個哥們接過香菸,小聲也說“首先是張副所已經(jīng)成了所長了。”
“啥?她成了正所長,那你們以後的日子可能很難過。”楊楚生一聽就笑著說。
“喂,小聲點,她在裡面。”別一位急忙小聲提醒。
楊楚生也轉(zhuǎn)臉往所長那個破辦公室瞧,好傢伙,看到張英紅了,正在瞪著他。
張英紅不但瞪,還咬一下嘴脣,這傢伙一定是以爲(wèi)她不在,所以說她的壞話。不過看他也往她辦公室瞧,這美女的嘴角卻又浮出點笑意。
“你們在討論啥?”楊楚生轉(zhuǎn)臉又瞧著這些傢伙問。
“要推論誰能當(dāng)革委會副主任。”一個傢伙也小聲說。
楊楚生也笑一下問“那誰有可能?”
“知青辦的周主任,他最有實力,因爲(wèi)這兩年知青有回城名額,周主任好處可不少,有這個。”這傢伙說完了,還伸出右手,做著數(shù)錢的動作。
楊楚生也笑一下,感覺這分析還是挺有水平,站起來往張英紅的辦公室裡走了。
“我的天,這公社也太窮了,連臺風(fēng)扇都沒。”楊楚生一進(jìn)門,就看張大美女,一隻手拿著扇子,一隻手拉著公安服的領(lǐng)口扇風(fēng),就笑著說。
張英紅繼續(xù)扇,還將皓頸擡得更高,丹鳳眼看著這傢伙,招呼就不用打了。
“你這不活受罪嘛,這天氣,還穿著樣的衣服。”楊楚生坐下又說。
“人民公安有特定的儀容,你就老實坐,別站起來。”張英紅小聲說,然後也笑。因爲(wèi)吧,她這樣拉開領(lǐng)口,往裡面扇風(fēng),這傢伙要是站在她跟前,那她領(lǐng)口裡面最少被看了三分。
楊楚生就坐唄,後面對著窗戶,兩眼就只管往她的臉瞧。
“眼睛轉(zhuǎn)開,別老這樣看。”張英紅又瞪眼睛說。
“你不轉(zhuǎn)開,我爲(wèi)啥要轉(zhuǎn)開呀,恭喜你了,張所長。”楊楚生說得聲音挺小的。
張英紅的丹鳳眼稍稍一瞇,在笑唄,小聲也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下午。”楊楚生回一句,然後又說“回來了,就聽到什麼誰要當(dāng)革委會副主任的事。”
“你想當(dāng)呀?”張英紅一說完又笑。
“嘿嘿,我不是說過嘛,我們倆共同一起起步。”楊楚生才一說完,桌子下面的腳,就感覺被她輕輕踢一下。
張英紅也笑著說“你就想吧。”這美女才一說完,突然身子一歪,丹鳳眼越過楊楚生的身子,往窗戶外面瞧,瞪著他又說“放開。”
誰叫她踢他的腳,現(xiàn)在好,踢他的那隻腳被這傢伙兩腳夾住了,這大美女說完了,見他還不放,手裡的扇子就往他胸前拍。
楊楚生也笑著說“我是不想,這革委會副主任有什麼好當(dāng)?shù)模?dāng)就當(dāng)公社書記。”
“撲!”張英紅急忙扇子往嘴巴擋,瞧她的丹鳳眼又變長了點,就知道她在笑。笑完了,放下扇子又說“你說的,要請我茅臺酒。”
“那還不容易,等我有空吧。”楊楚生一說完,突然張開嘴巴,這大美女冒著被人看見的風(fēng)險,伸過手對著他的手臂就擰。
這派出所裡,變成兩人說悄悄話的場所了。
“行了,我到黨委辦公室一下,今晚就請你喝茅臺。”楊楚生笑著一說,站起來往外走。
張英紅差點又是“撲”,剛纔只顧著跟他說悄悄話,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傢伙身上竟然是花哩胡哨的短袖衫。
資產(chǎn)階級的打扮,這是楊楚生走進(jìn)黨委辦公室的時候,裡面有幾個腦袋同時涌出來的想法。他呢,就故意不往羅書記辦公室走了,他要聽,儘管走過來。
“楊楚生,坐吧!纔回來呀?”辦公室主任先笑著問。
“對呀,剛回來,就到處聽說什麼革委會副主任的事,走到那裡都是這話題,沒地方去了。”楊楚生也笑著說,在坐的每人一根三五。
好傢伙!這話也讓辦公室裡,不管老的嫩的油條,都在愕,不知這傢伙是真傻還是假傻?這種話他也拿出來公開說,太嫩了。
楊楚生說完了,站起來,跟走進(jìn)來的羅書記笑一個,算了,大家都抽著三五,也給他一根吧。
“楊楚生,回來了好,香港之行怎樣?”羅書記要問的就是這個。
這這這,楊楚生才一說又有一家港商要到他們那裡辦廠的事,不單是羅書記,這辦公室裡面的人都兩眼在發(fā)亮,反正以他們的想法,人家香港老闆到這邊辦廠,私下裡不知道給這個知青哥什麼好處。
“好好好!”羅書記邊說邊“唰唰唰”搓著手,別人不知道,這個革委會副主任的人選問題,公社幾個主要人物有討論,沒有人提起楊楚生,但是要按照成績說的話,非這小知青莫屬。
羅書記很明白,這個傢伙的成績,縣裡可是知道的,也就是說,縣裡對這個小知青有印象。他這搓手是有意思的,又讓他陷入茅盾唄,這傢伙要起來那是大麻煩,不起來也麻煩,成績太好了,早晚都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