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收成,就有歡笑,第三生產隊的社員們,晚上記工分的時候,那種笑聲,也讓別的生產隊的社員羨慕。
在別人已經完全斷糧,就在巴望著啥日子可以收割稻穀的時候,他們的曬穀場上,卻已經鋪上金黃色的稻穀。今年他們的稻穀,看著就讓社員們上心,比往年的飽滿。這樣的稻穀,出米率也就高了唄。
這樣的天氣,同樣也是曬稻穀的好天氣,只要一整天,先收割的一千多斤稻穀,就能曬乾。按照慣例,這第一次曬乾的稻穀,先分配給社員,讓社員們先能吃個飽,也難怪笑聲會這樣熱鬧。
其他生產隊的社員,卻得先陪個笑臉,先預約,跟第三生產隊的那個社員,先錯十幾斤米,過幾天再還。
水筍叔和副隊長心裡就是美滋滋的,自打他們當了隊長,這時候最爽。他們的稻穀豐收是肯定的了,平均畝產六百斤也就八九不離十,兩個傢伙就看著楊楚生笑。
社員們也都在看這個小知青,誰不知道,爲什麼能豐收,就是他的多勞多得分配方式。按照他們每年所交公餘糧的數量,今年的口糧,平均勞力成員每月應該能有三十斤稻穀,勞力以外的,也有二十左右。這樣到農曆十月份這段時間,再加上有些雜糧,勉強算是溫飽。
白雪也驕傲,她就跟楊楚生坐一起,瞧她,今天收割稻穀,累得骨頭都要散架了,但還能笑。感覺到光榮唄,別大隊的知青聽說有多苦,就她們還能樂,因爲能受到社員們的尊敬。
秋月嫂更是“嘻嘻”,也坐在楊楚生身邊,拿著雞毛扇子,“呼呼”就煽。
“喂,秋月嫂,你怕他聞不出你的味道啊?”一位男社員一說,這好,別的生產隊的社員,也“轟”地大笑。
“老孃我就是有味道,也是香味。”秋月嫂說著,還擡起胳膊,往肩膀下面聞一下。
這樣子又是讓人笑大,桂香嫂笑得幾乎不能坐了。
楊楚生也驚訝,怎麼這美少婦,原來能笑成這樣。
“桂香,你別笑了,來,我聞聞你的什麼味。”秋月嫂笑著,伸手就想拉桂香。
這美少婦可不敢,急忙一閃身,大笑變成了微笑,還看一下也在笑著看她的楊楚生。
“笑什麼呢?”問話聲讓大家靜了下來。是水雞叔,因爲是大隊書記,記工的時間來了,應該有什麼事要說。
“沒啥,大家高興。”水筍叔邊卷著菸絲邊說。
“是要高興,連縣領導也高興。”水難叔說完,纔對楊楚生說“明天你到公社知青辦去一趟。”
“什麼事呀?”劉雪貞第一個跳起來就問。
水雞叔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周主任打的電話,可能是那件事吧。”
剛纔高興的場面沒有了,變成了有些沉寂。這回是幾個生產隊的社員,都在擔心。
劉雪貞還哭,因爲這事是因爲她而起。
白雪也在擦眼睛,社員們都跟白雪一樣的想法,他明天一去,就可能見不到他的人了。
“行,明天我去。”楊楚生一點也不含糊,看著白雪和劉雪貞,笑著說“怕什麼,該來的總是會來。”
楊楚生沒什麼,但兩位美女和孟躍進卻在擔心,幹出了這樣大的事,秋後算賬!那是肯定的。
社員們卻沒有秋後算賬這樣的斯文想法,反正他們就是想,這一去,勞改是肯定的。
譁!這送行的隊伍,如何的壯觀。幾百人的階伍啊!楊楚生這傢伙也真的絕了,身後揹著來時的全付行頭,肩膀掛著那個軍用書包和水壺,還有一雙冬天穿的,這年代也是除了皮鞋,最時髦的解放鞋。一付親人們,永別了的豪情。
這樣的行頭,惹得白雪和劉雪貞就是哭。秋月嫂更是來一陣呼天搶地,桂香嫂和幾個村姑,卻默默地擦著發紅的眼睛。
兩公里的路,楊楚生就用步行。這哥們昂首挺胸,走進公社的大門,還在小聲地唱“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哇,楊……楚生”守門的老頭驚得大叫。
“哇哇哇……”公社的工作人員們,才一上班就看到了,都在叫也在瞪眼睛。
陳燕昨晚忙了一個通宵,走出廣播站正想到宿舍休息,因爲熬夜還有些紅的眼睛也瞪大,搞不懂楊楚生是幹什麼。
“你要到知青農場了?”陳燕還問。
“不是,那件事要處理,我可能回不去了。”楊楚生笑得臉上特別有光說。
陳燕搖搖頭,輕輕嘆一口氣,她能有什麼辦法,往宿舍走了。這事的嚴重性誰不清楚,她也不敢向她爸說些什麼。
“哇!”楊楚生也喊了,突然看見張英紅騎著一輛全新的永久牌自行車,衝進來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是好惹的張英紅,看著楊楚生揹負著的行頭,心裡還爽一下。感覺這傢伙倒有自知之明,打算到勞改場勞改去了。
這一雌一雄兩虎相見了,公社的工作人員們,都有想瞧一下熱鬧的意思。
紅山公社的工作人員們,大多的還在暗自樂。出了那事以後,這個張衛國,不敢跟以前那樣,那個蒜頭鼻子老是朝向天了。
張英紅還是狠狠地瞪了這小知青一眼,又低頭看自己的胸前。這傢伙抓她胸前的事,這事一輩子她都不會忘,這可是自打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被男人這樣抓。
楊楚生剛纔的叫,也有另一種原因。這張英紅不穿軍裝多好,短袖衫,白皙的一雙藕臂,線條挺美的嘛。尤其是騎著自行車的姿勢,更美!
也確實,跟這個女人打交道,當時的情況下,那有管她漂亮不漂亮。現在看,也是大美人一個,前後都突,腰身也細,皮膚白皙細嫩,有女人該有的風韻,但卻多了一份英氣。
張英紅看這傢伙的眼睛,敢直勾勾往她的胸前瞧,氣得咬了一下嘴脣。可惜現在她不是民兵總指揮,不然在這公社裡,將他抓到民兵指揮部又如何。
楊楚生爲啥不敢看,現在他想起來了,那天,他不就一隻手狠抓她特別好看的前面的嘛,要是將她抓傷了,那可就是罪過。這傢伙也是無意,看一下她的前面,又看一下自己的手。
這情景,讓張英紅看了,分明就好像在說我抓了又怎樣的意思。氣得她差點飛身而上,再跟他大戰兩個回合。
楊楚生怎麼著?還朝著張英紅笑一下,然後往知青辦走。
“楊楚生,你搞什麼?”正在泡茶的周主任,先暈一會纔開口說話。
“周主任,不是叫我來的嘛,我就來了。”楊楚生身上的行頭不用放下,隨便找張椅子坐。
“你到許書記那裡。”周主任又說。
楊楚生又得走,許書記的辦公室裡,張英紅已經在裡面了。郭副書記也在,這個副書記,整個夏收期間,都會住在紅山公社,因爲縣裡幾個主要領導,要下到各個片區。
“呼……呼呼!”許書記看見楊楚生的這付打扮,剛纔在噴出香菸,想笑卻不好意思。
郭副書記兩眼睜得跟電燈泡似的,這傢伙搞什麼?想上山打游擊啊。
接著,公社的什麼副書記,革委會副主任都進來了。這樣的氣氛,並不使兩位當事人驚訝。楊楚生還在奇怪,爲什麼沒有看見張主任呢?
郭副書記神色相當嚴肅,反正就說起這次的打鬥事件,也肯定會有幾句很嚴厲的批評。
到會的這些人,也是一個個嚴肅得不行,這整個的處理結果如何,除了郭副書記和許書記之外,在場的誰也不知道。
許書記也得說兩句,不過說話間,這個書記同志卻是差點搖頭。楊楚生和張英紅,卻在大眼瞪小眼。
郭副書記也有感覺到兩人的氣氛了,許書記的話才一完,這位老幹部的臉色更加嚴肅,看著兩位當事人說“現在我代表縣委,縣革委會宣佈!”
停頓幹嘛,楊楚生感覺有些不耐煩了,他的鋪蓋都卷好帶來了,郭書記卻還要停頓一下,好像是習慣似的。
“撤消張衛國同志,紅山公社革委會委員,治安組主任職務,保留黨籍,以觀後效!”郭副書記又停頓了。
張英紅猛地擡起頭,嘴巴動了幾下,不過還是沒說話。這回要是她的民兵指揮部還在,就是郭副書記,她也敢拍桌子。
“鑑於楊楚生同志還是個好同志,縣革委會決定從輕處理,強制勞動一個月。考慮到現在正是農忙時節,下週五,就到縣勞改場報告。”郭副書記說著,看著這個小知青。
楊楚生禁不住雙手往後伸,扶了行頭一下,這麼說,這些東西還得揹回去。
在坐的人都在等著張英紅的結果呢,這纔是最重點的。這個女人,在坐的人都覺得以前她的權力太大,可能連黨籍也沒,那就是永遠也翻不了身了。不是有一條語錄嘛,“掃帚不到,灰塵不會自己跑掉”。
“對於張英紅同志的處理,縣革委會,縣人大的決定,免去其縣革委會委員,保留黨籍。”郭副書記的話一完,看一下兩個當事人的表情,才又說“書面材料,後面就會送達。”
楊楚生裂開嘴巴,當然樂了。人家有職務,可以用職務換處理,他連個團員都不是,強制勞動一個月,拼掉她們倆,值!
“我服從組織的決定。”張英紅還得說話,不服從也得服從。不過她的嘴角,很明顯有絲冷笑。
宣佈一結束,其他的人都表示支持什麼的,然後走了。郭副書記還留下兩個當事人,當然得做點工作。
“行了,郭副書記,我無條件服從。”張英紅是不耐煩了,現在還做什麼工作。
“郭副書記,我也服從,我還得參加夏收工作,先走了。”楊楚生更不耐煩。
這傢伙!郭副書記看著楊楚生的身影,本來他還想再跟他談談,可他卻走了。
張英紅也走,這隻雌老虎撥起自行車的腳架,還“咳”地咳嗽一聲。
楊楚生回頭了,笑啊!這傢伙眨著眼睛,現在這女人,最多也就比他多個黨員而已,此去兩公里路呢,他想跟她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