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僵持不下時,外面卻忽然傳來了喧譁聲。蕭婧猜想便是關於赤那的母親的,又見忽闌聽了侍衛彙報後陰沉的臉色,便又篤定了幾分。
前來報訊的那侍衛也心中忐忑,忽闌吩咐他們抓住赤那,他們不僅沒有做到,反而連赤那的母親也被救了出去。出了這樣大的紕漏,不知道還要受到怎樣的懲罰,這位新主子雖然不曾完全掌權,但嚴苛之名已經遠揚,不由得他不怕。
忽闌看了那侍衛戰戰兢兢的樣子,心中大爲煩悶,當即命人將他拉下去,連同牽涉此事的一干侍衛一同斬首。看著苦苦求饒的侍衛被毫不留情地拖走,他怒猶未消,背後卻有個聲音幽幽響起:“殿下此舉……太急進了。”
忽闌回頭,正好看到蕭婧的側臉。她手上正拿著蠟燭,去點燃壁上的燈臺,一副神情專注的樣子。跳躍的火光輝映下,她濃密的睫毛也似在顫動似的……其實她如今的容貌遠沒有從前出衆,但不知怎的,卻讓人看過後就難以忘記。
於是他揚一揚濃眉,語聲不自覺地放柔了幾分:“依你看,我當如何?”
蕭婧放下手中的蠟燭,卻答非所問道:“不知道吉泰殿下現下如何了?”
“他?”忽闌輕蔑道,“他不過是敗軍之將,以爲攀附上了父王這棵大樹,就可以不費心思得到王位,也虧得他耐得下性子做了這麼多年的廢人,那麼往後的幾十年,繼續做廢人倒也不算爲難他。”
蕭婧聽得暗自心驚,姑且不論吉泰從前的殘疾是真是假,忽闌既然留下了他的性命,必然是確定他已經真成了廢人,再也沒有任何痊癒的機會了。
然而她嘴上仍不疾不徐道:“那倒可惜了,陛下可是曾留了遺詔給他的。”
見忽闌神色一凜,蕭婧便知道他還未見過那遺詔,於是又繼續道:“能號令虎頭軍的印信不過是個死物,任何人都能從原主手上搶來,但遺詔卻有不同,若是有朝一日被翻出來,可是會翻天覆地的……殿下不去防備二殿下,反而在四殿下身上多下工夫,豈不是本末倒置?”
忽闌冷冷掃她一眼,倨傲道:“就算他拿出遺詔又如何?左不過還是個廢人,我閼於開國千百年來,歷代君主無不驍勇善戰,何曾見過廢人當政!更何況他如今的性命懸於我手,殺了他便一了百了!”
說話時,他眼下青筋微跳,戾氣十足。
“殿下可知,人言可畏……”蕭婧的聲音戛然而止,忽闌的手已卡上她的咽喉。他來勢極快,蕭婧根本不及反應。
忽闌慢慢加力,看著她的臉慢慢漲紅,咬牙道:“我早就受夠了你們中原來的人,說話兜兜轉轉,總是落不到實處,我給你一個機會,要麼現在就交出印信,要麼就死!”
蕭婧只覺喉嚨上那隻大手越收越緊,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她卻始終咬緊牙關,不肯吐出一個字。
那一刻,忽闌真想捏斷她的脖子。這是他此生,第一次真正想親手去殺一個女人。
因爲身爲勇士的榮譽感,他熱衷於在戰場上的殺戮,然而那僅限於男人之間。對於女人,往往一個威脅便能奏效,就像看上去比她堅強百倍的吉娜那樣,他不過是才抽出刀,她就已經將心中所知和盤托出。那樣的女人,他根本不屑於去殺。
只有她,分明是金枝玉葉嬌生慣養,一雙眼睛卻視死亡如無物,絲毫不覺恐懼。
忽闌費了好大力氣才剋制住自己扼死她的慾望,緩緩鬆開了手。這一鬆手,他已經輸了,在這場意志的較量中,他輸得徹底!
蕭婧咳嗽了幾聲,才啞聲道:“條件很簡單,你兌現之前的承諾,只要得到他們離開邊境的切實消息,印信自然物歸原主,”她略微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自然,還有夏昱所中之毒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