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追殺
凄冷的飛雪,破敗的廟宇,兩個被遺忘的人在這里相擁取暖,紛紛擾擾的凡世間,對二人而言,這里是僅存的溫暖,最后的眷戀,多么讓人不舍。不覺中,外面天已大亮,弱弱的太陽怯怯的走了出來,此時風雪已停,微弱的陽光將這ue白天地照耀的更加晶瑩通透,卻暖不了人心。
沈少奇再抬起頭來,已恢復了常態(tài)。
偷偷揉著麻的腳,阿雪有些試探的小聲叫道,“大哥?”
“阿雪,知道么?很早以前我就想像這樣抱著你了,什么都不用擔心,只是這樣抱著你一生一世。你想像不到看見你倒在別人懷里時,我心里的感受。”沈少奇的雙眼似痛苦又有無限深情。
“大哥!”阿雪急忙叫住他,她只當他是大哥啊,疼愛自己的大哥啊!
看著阿雪的窘態(tài),沈少奇溫柔的笑了,這是他出了大理寺以后的第一個笑容,盡管里面還夾雜著苦澀與無奈,但至少他笑了。“我來幫你吧。”抬過阿雪的腳,手輕柔的撫了上去,力道輕重適中帶著暖暖的體溫,驅(qū)走了她身上的寒氣,也讓她的心漸漸暖了起來。
“大哥,我自己來好了。”阿雪紅了臉,想要把腳抽回來,卻又擔心弄疼他身上的傷口,所以不敢貿(mào)動。
“阿雪,以后大哥會好好照顧你的,這一生不夠的話,那就再加上來世。放心,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會護你周全。”他的神情嚴肅,似承諾,更像在起誓。
阿雪急了,“大哥,你不要拼命來保護我,我只想你好好的活著,在阿雪受到委屈時有一個可以傾訴撒嬌的親人,有一個溫暖的懷抱,這就夠了。而且,以后你一定會遇到一個更好更值得你去守護的女子。”
“一個肯為我犯下死罪去劫獄的女子還不值得我去守護么?”沈少奇的神情堅定,“阿雪,這輩子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不要這樣。”阿雪猛搖頭,“我不值得。”若是在最初的時候,也許這是她最幸福的抉擇,但是現(xiàn)在……她已非清白之身,而且心里已經(jīng)駐進了一個人,恨也好,怨也好,他的笑他的怒,夜里的溫柔,帶給她的傷害,都深深的刻入了她的心里,又如何再裝得下一個人?
“阿雪!”沈少奇大吼一聲,引的傷口疼痛,劇烈的咳嗽起來,“你是不是因為我現(xiàn)在無法給你安定的生活,所以嫌棄我?”
“別亂想,要說嫌棄也是你嫌棄我才對。”
沈少奇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臉色一黯,激動的道,“對不起阿雪,我不是有意的。但這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那個惡魔王爺,也是我沒能保護好你,你所糟受的屈辱和折磨都是因我而起的,所以我不會介意你是不是完壁之身。”
“大哥!”阿雪既感動又有些為難,只是他又怎能容忍一個心里裝著別人的女子。
二人正僵持間,金善推門走了進來,“馬車到了,我們快些走吧,在這里還是很危險的。”
“好。”沈少奇點頭,yu伸手來攙扶阿雪,卻不料扯疼了身上的傷口,剛剛身子麻的幾乎沒有感覺,現(xiàn)在所有的疼痛全部找了回來。
看他疼的直咧嘴,站立不穩(wěn),阿地和金善忙從左右扶住他,幾人慢慢走出廟門,果真在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撲面而來的寒氣讓沈少奇不由瞇了瞇雙眼,想著從今以后他就要浪跡天涯,心中不jn感慨萬千,這人生變幻,又有誰說的清楚?
“快一些吧,小心一會追兵到了,可就走不tu了。”金善有些擔憂的道。
正說著,只見一個帶刀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大大大哥,追追來了!”同時,遠處一陣馬嘶聲此起彼伏,馬踏柔雪,濺起一陣陣雪霧,一群全副凱甲的兵士策馬疾馳,當中一匹黑馬沖在最前,馬上的人紫色披風迎風而揚,好不威武。
“龍?zhí)熨迹 卑⒀@呼,如此喜愛紫色的人除了他再也不做第二人想。
沈少奇緊抿了抿唇,有些擔憂的看了眼阿雪,不知自己可不可以保護的了她。
“快走!”嚷了聲快走,他叫過四散休息的手下,吩咐一隊人去阻擊,另一隊人解開車上縛馬的韁繩,牽了過來。
金善翻身上馬,將手遞向沈少奇,“上馬。”
向前走了一步,沈少奇又停住了,“阿雪呢?”
“大哥,你快走!忘了我會武功的嗎?不會有事的。”阿雪邊扶他上馬邊勸慰道。
“那你可要跟上。”沈少奇仍是很擔憂。
“放心好了。”阿雪翻身上馬,卻耳聽得后方一聲怒吼,回頭看時,只見龍?zhí)熨纪鹑玢y白天地間的一道紫色旋風,迅逼近,心中緊,一揮馬鞭,她要離開這里遠遠的。
龍?zhí)熨即藭r的心已不能用憤怒來形容,他現(xiàn)在想殺人,很想。難過昨天晚上阿雪會那么柔順,難怪她會主動,原來這一切只是個圈套,一個救她舊戀人的圈套,還以為冷淡了她一些日子,她便不會再想此事,可沒想到,她竟會陷自己于如此絕地。
想著一大早將軍戰(zhàn)遠兵臨順王府時,自己的震怒與無措;想著自己被押上大殿時的難堪;想著自己第一次低三下四的跪下求那個皇帝;想著此時正在皇宮為質(zhì)的龍?zhí)煨牛闹信鸶鼰耄埔獙⑦@冰天雪地也全都融化了。
原來,一大早,從尹崇德處得知消息的皇帝派王朝的大將軍戰(zhàn)遠來順王府捉拿龍?zhí)熨迹噬媳緦樛醪粷M,更懷疑此事也與他有關(guān);龍?zhí)熨加X金牌不翼而飛,無奈之下隨戰(zhàn)遠上了大殿,卻得知今天凌晨有人持他的免死金牌前去大理寺將沈少奇提走了,而帶頭之人,卻是一女子自稱是順王府的雪夫人。
眼看自己無論如何都tu不了關(guān)系,龍?zhí)熨急愕谝淮喂蛟诹司昂偷鄣拿媲埃乃⒉恢椋⒊兄Z愿親自捉拿逆匪;為了說服景和帝,聞訊趕來的信王甘愿留于宮中為質(zhì),因此皇上才同意讓他前來追捕逃犯。
遠處忙于逃竄的人雖是大多身著白衣,但阿雪的一頭飛揚秀在白色中格外引人注目,狂吼一聲,揮bn打翻幾個前來截阻的人,策馬直奔那飛舞的墨而去,他要親手殺了她。
“該死的女人,你給我站住!”被濺起的飛雪帶著龍?zhí)熨嫉呐饌鞒隼线h。
回頭眼見他越追越近,眾人不由的馬鞭揮的更急。
“阿雪,快,啊,小心!”回招呼阿雪的沈少奇驚呼出聲。
龍?zhí)熨歼\足力道將手中的馬鞭擲了出去,剛巧打到阿雪的馬的后tun上,馬兒吃痛,嘶鳴一聲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阿雪!”沈少奇嘶喊著,掙扎著要回去救她。
金善在他的后腦處揮了一掌,借機帶著身子癱軟的他迅逃離。
阿雪的馬受了驚,越跑越快,最后竟將她甩下馬來,慌亂中她向附近的山上跑去。積雪太厚,馬奔走的吃力,龍?zhí)熨妓餍砸瞾G了馬,徒步追趕。
一個踉蹌,阿雪跌倒在地,手拍打到的一些積雪簌簌的滾了下去,原來下面是一個懸崖。來不及逃走,便被追上的龍?zhí)熨家话丫痉诘兀樕媳缓莺輷澚艘徽疲D時昌的老高,血順著嘴角流落下來,染紅了地上的白雪。
“jn人,敢背叛我?”龍?zhí)熨紝⑺吹乖谘┑厣希瑦汉莺莸钠狭怂牟弊印?
還來不及叫痛,窒息的感覺很快席卷了她,踢蹬的雙腿漸漸無力,手也軟了下去,眼神變得渙散,早知道這樣做他不會饒了自己,卻沒想到會這么嚴重,怕不殺了自己都不會解恨吧?
妖冶的血色暈染在雪地里,宛若處子之血引人遐想,龍?zhí)熨嫉碾p眼有些迷離,手中的力道慢慢減輕。
緊y著唇,阿雪揮手攻向龍?zhí)熨嫉拿娌浚郧笏麣⒘俗约汉媒Y(jié)束這難堪的痛苦。但事情并沒有如她所想,龍?zhí)熨即笫衷诳罩杏昧σ蛔ヒ慌ぃ侵徽龘]舞的小手立時就run綿綿的癱在了他的手里。
“啊!”斷骨的疼痛使得阿雪來回在雪地上打著滾,喉間一咸,竟嘔出血來。龍?zhí)熨既圆唤夂蓿荒_踏上她的前ng,從虎頭靴中抽出明晃晃的匕,“敢背叛我,我要你生不如死!”
“王爺!”冷魂的劍上猶滴著血,從山下趕了上來。
“順王爺,沈少奇被那個逆匪給救走了。”同來的戰(zhàn)遠也隨著冷魂走上山來,看到地上的阿雪,笑道,“還好,逮住了一個。”
趁著他分神的時候,阿雪用盡全身僅剩的力氣,弓起身子,在那條踩著她的腿上狠狠y了一口。
龍?zhí)熨汲酝矗掌鹆四侵荒_的力道,另一只腳卻用力的踢了過去,“jn人,敢y我,哎!”
眼見著滾到一旁的阿雪,連著身下的積雪伴著一聲慘叫憑空消失了,龍?zhí)熨俭@咦一聲,急忙上前,手下意識的在空中一抓,但除了從指尖流走的冷風,什么也沒有抓到,這才現(xiàn),下面是一個不見底的懸崖。
“王爺,小心!”冷魂從后面忙抓住龍?zhí)熨嫉氖直郏苑浪粝氯ァ?
“為這可怎么辦?”戰(zhàn)遠在后面看傻了,“現(xiàn)在除了那些嘍羅,一個主犯也沒抓著,回去要怎么交差啊?!”
“還愣著干什么?趕快給我下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半晌,龍?zhí)熨蓟剡^頭朝身后的戰(zhàn)遠怒吼。
“王爺!”戰(zhàn)遠有些為難的道,“這么大的雪連原來的路都蓋住了,根本就下不到懸崖下去呀!等到雪化了,掉下去的人早死透了。”
死了?!不得好死,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嗎?可看到空空的手,為什么心里會感覺空落落的?龍?zhí)熨嫉男囊搽S著那消失的雪沉入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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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阿雪!”隨著一聲痛苦而又嘶啞的喊叫聲,沈少奇驀地睜開了雙眼,看著守在床前的金善問道,“阿雪呢?”
拍拍他伸過來的手,金善好意的說道,“你先養(yǎng)傷吧!”說完,示意旁邊的小廝過來給他喂藥。
避開藥匙,“阿雪呢?”沈少奇堅持問道。
“沈公子,已經(jīng)知道的答案又何必去追根究底呢?說出來也只是會令你難過而已。”金善似有些無奈。
“我要知道,告訴我。阿雪她……沒事,對不對?”沈少奇滿臉希冀的問道。
“唉。”金善嘆了口氣,“打探消息的人回來說,當日我們逃走后,雪姑娘就被龍?zhí)熨即蛳聭已滤に懒恕!?
“阿雪……”聞聽消息后的沈少奇有些呆呆的,想當初自己還信誓旦旦的說要用生命保護她,可結(jié)果呢?自己活著,而誓言要保護的人卻香消玉磒。
“還有……”看了眼悲痛的沈少奇,金善猶豫著要不要繼續(xù)說。
“還有什么,說吧。”雙眼無神,沈少奇仰頭深吸一口氣道。
“三天前,沈相爺被處死了。”看著沈少奇無神的眼閃過一絲痛苦,金善繼續(xù)道,“到了刑場的時候,沈相爺已經(jīng)斷氣了,卻仍被施以了凌刑;而沈家上下二百三十五口人無一幸免,均被處以極刑。”
靜,金善說完這話以后,屋子里靜極了。
“啊!”沉默的沈少奇突地出一聲悲鳴,好像受傷的獅子,憤怒而無奈,“天,蒼天啊,你瞎了眼啊,為什么?為什么不讓我也死了?”瘋的他從g上滾落在地,不停的用頭磕著地板,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血流滿面。
“夠了!”金善終于看不下去了,一把將他拉住,“你就這樣死了有什么用?他們能活過來嗎?要是一個男人,就不該這樣尋死覓活的,就應該去報仇,讓他們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報仇?!”沈少奇自嘲的笑了一下,這仇要怎么報?他可是朝延的欽犯啊!
“對,報仇,向龍?zhí)熨迹虍斀窕噬希蛘麄€王朝!”金善的小眼睛里閃爍著熊熊的烈火。
“你!”沈少奇有些錯鄂。
“怎么?你怕了?”金善公鴨般的嗓子囂張的怪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