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真相
沈少奇再次來到牢里時，感覺氣氛有些怪異。阿雪靠著欄桿有些緊張的看著此時安坐在棉被上的龍天偌，龍天偌卻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瞪著阿雪，冷魂在干草上閉目打坐。
“阿雪，你沒事吧？”
回過身來，阿雪的眉毛彎彎，眼睛彎彎，“大哥？我沒事啊。”
“那怎么不躺在棉被里休息？”沈少奇不解的問道。
“呃，地上有老鼠。”一想到老鼠，阿雪的眼睛再次瞇了起來，嘴角不斷的擴大。
冷魂一聽到那兩個字則是深垂下頭，咳嗽起來；龍天偌端坐在墻角的錦被之上，重重的哼了一聲。
“啊？老鼠！”沈少奇一愣之后，隨即了然道，“也對，地牢里老鼠蟑螂都有的，當年我和父親在大理寺的監牢里時也有的。”神情有些落寂，有些哀傷，似在追憶著極痛苦的過去。
“大哥……”阿雪心疼的叫了一聲，若是將真相告訴他，他會接受的了嗎？可若要他這樣繼續錯下去，那以后他知道了不是會更加的痛不yu生，而且這樣下去，只怕他也會命不久矣。
“放心吧，阿雪，我沒事的！”沈少奇掩飾好心情，勉強對阿雪笑道，“等過些日子我手刃了仇人，就帶你去浪跡天涯好不好？”
“仇人？你認為你的仇人是誰？”墻角的龍天偌忍不住開口了，咝，這他該死的老鼠，y的還真疼。
“哼，怎么？知道過幾天就要命喪在我的手下，現在害怕了？”沈少奇冷笑，不屑的瞪了他一眼。
“怕？本王幾時怕過？本王只是怕你即使殺了本王也無法給你爹報仇！”
“你這話什么意思？”沈少奇皺起了眉頭。
阿雪將手伸出欄桿外，搖了搖他的手臂，yu言又止的問道，“大哥，那個、你為什么說龍天偌是你的殺父仇人啊？”
沈少奇笑有些迷離，痛苦且無奈的道，“沈府一夕之間，家破人亡，我爹死了到最后連個尸都沒有，這就是他效忠了大半生的金圣王朝給他的回報！”
“那你還真是找錯人了。”龍天偌嗤笑，“你應該到地府去找先皇景和帝，而不是與現在的皇上為敵！”
“住口，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沈少奇激動的高喊出來，“別以為我不知道，景和帝真的有遺詔嗎？你比誰都清楚！”隨后冷笑道，“你不是想我把你的那些骯臟事都說給阿雪聽吧？”
阿雪狐疑看了眼滿臉漲紅的龍天偌，以他那種做事不計后果的個性，會有什么事怕大哥說出來呢？
“你給我住口，若敢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龍天偌大怒，跳起來沖到欄桿前緊瞪著他，仿佛準備隨時把他放到嘴里咀嚼一樣。
“怎么？怕了？”沈少奇退后兩步，走到安全的距離，得意的冷笑一聲，“你也知道你自己丑陋無恥吧，你還有什么資格來愛阿雪？”
“我沒有資格？”龍天偌怪叫著。
“你有資格嗎？”沈少奇氣憤難平，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龍天偌的衣領，“想一想，當初你是怎么對她的？給她戴上腳鐐，像狗一樣的拴著她，然后又把她打個半死，你現在又憑什么愛她？”
龍天偌竟被沈少奇推退了一步，隨后惱羞成怒一把格開他的手臂，冷笑道，“沈少奇，你別把自己說的那么高尚，你忘了當初是誰把她送給我的？是你！當初是你用花轎把她抬到我府里來的。她所受的一切都是因為你！”
不自覺的退后一步，沈少奇的聲音降了下來，“可后來你明知道她不是我妹妹。”
“那又怎么樣？”龍天偌冷笑，“是與不是都要由你來說了算嗎？你以為將本王當猴子耍了以后，會平安無事？本王可不是善男信女。”
“那你有什么仇恨應該沖我來，為什么那么折磨她？”沈少奇的目光里滿是不諒解。
“哈，你要真那么舍不得，當初就不該讓本王把她帶走！”龍天偌滿是嘲弄的眼神深深的刺傷了沈少奇，他變得有些歇斯底里。
“你住口，你除了會用卑鄙的手法逼迫她，還有什么是值得她愛的？”
“本王值不值得她愛，還輪不著你說！”龍天偌一把摟過阿雪，得意的道，“小雪兒，你告訴他！咦？”回頭時只見阿雪早已成了一個淚人，整張臉上濕漉漉的，雙眼微紅。
“阿你雪怎么哭了，他又欺侮你了嗎？”沈少奇亦是一驚，雙手緊抓住欄桿，看著阿雪緊張不已。
“說話，你到底怎么了？”龍天偌不耐的用力搖晃著仍不斷流淚的阿雪。
淚流滿面，目光無距的阿雪忽地又吃吃的笑了，抬頭看向龍天偌“原來我只是你報復的棋子，你復仇的工具而已！”用力打掉他把扶在自己身上的手，“別碰我。”原來這才是他一直折磨自己的真相，那現在呢？
“可我……”后來真的愛上你了呀！龍天偌猛地緊y住了下唇，將未完的話語咽下肚里，他是喜歡她，喜歡到可以一再原諒她的背叛，那她呢？她仍是一直恨著自己的么？
“阿雪別哭，放心，以后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沈少奇急忙出聲安慰，“知道嗎？很早以前我就已經開始喜歡你了，只是當時我還不知道，等我知道時……”愧疚著垂下了頭，“但是，以后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沒有以后了！”阿雪搖搖頭，閉下眼睛眨干眼里的淚水，有些凄涼的看向沈少奇，“大哥，謝謝你喜歡我，但我真的只把你當大哥的，而且我也不值得。”
“什么不值得？我說了我不介意。”沈少奇用力的晃動賓牢門，門上的鐵鏈咣啷直響，怒喊著，“我不管你是不是完壁之身，我都會像愛自己的生命一樣去愛你！”
“我介意！我不想每天對著你心里想的卻是另一個人。”阿雪喊出來后，蹲在地上嗚嗚的又哭起來。
“什么你想著他？難道你真的喜歡他？”沈少奇不可置信的喊出來。
“不！我不喜歡他。”阿雪猛的起身，定定的看著龍天偌哽咽的道“我恨他！我恨他毀了我的清白，我恨他幾次三番的差點要了我的命，我恨他……”
龍天偌的心猛地一沉，她果真就這樣恨自己嗎？那在陷井里那一次又怎么算？還是，她在介意以前？走前兩步，捉住她yu揮下來的手臂，輕輕將她拉到懷中，以極溫柔的語氣道，“那我給你一輩子的時間讓你恨，好不好？”
“不要。”阿雪推開他，用力擦了下眼睛，“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此勾銷，若是出了這間牢房，你去找你的皇上，我去救我的花大哥，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看著絕然的阿雪，龍天偌原本充滿歉意的心又惱起來，冷笑一聲，“兩不相欠？我告訴你，鳳雪香，就算是死，我也會拉著你，這輩子你都休想擺tu我！”他說這話時表情冷峻狠戾，仿佛是她最初認識的順王爺，真的擺不tu嗎？阿雪心中不由再次亂了起來。
“龍天偌，你好不要臉！”牢外邊的沈少奇忍不住大罵出口。
回過頭來龍天偌的目光不善，冷聲道，“沈少奇，我勸你以后少打她的主意，告訴你，不管是生是死她只能屬于我。你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成天與殺父仇人為伍，竟還沾沾自喜。”
“你說什么？”沈少奇先是氣的頭昏，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隨后攀緊兩旁的欄柱，怒斥道，“龍天偌，你少在這挑拔離間！啊哈，你以為你編這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就能打的倒我嗎？堂堂的順王爺，幾時也變得如此無恥了？”
龍天偌冷笑一聲“你當這世上真的有人會因為尊崇沈庭而救你出獄嗎？”
“你以為這世上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的冷血嗎？”沈少奇亦滿是不屑的冷笑。
“那他們為何只救你而不救你爹？本王若是沒有記錯，當初你們可是被關在一起的。”
沈少奇的心仿佛被放置到了一個鐵制的容器內，而后又被人在外面狠狠的敲了一下，但他隨后又為自己的恩人也為自己找到了理由，“當時他們人手有限，只來得及救我而已。”
“錯！無論他們帶了多少人來，都只會救一個人出來，或是你或是沈庭，相對來講，你的閱歷少，更易于被他們掌握，所以他們才會選擇救你來為他們做事。”龍天偌將自己分析到的結果都講了出來，雖然是為了刺j他，讓他更加的絕望，但卻將他一直被騙的事說了出來。
“哈，龍天偌，你講這些不著邊際的話究竟是為了什么？只為了讓我在阿雪面前出丑嗎？那你可就錯了，要知道我的這條命也是阿雪救回來的呢！這也是我如此愛著她的原因之一，你若想在此事上做文章，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沈少奇不由笑了出來。
“真的是她救了你嗎？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怎么可能從守備森嚴的大理寺救你出來？”龍天偌不由的哈哈大笑，“真是可笑呀可笑，兩個笨蛋被人利用了，竟還那么得意！”y著牙看向阿雪，如果當初她不是堅持救沈少奇，如果她不盜金牌，那自己和她不是會有許多幸福的日子，怎會是今天這步田地？
“嗯，這……”沈少奇張了張嘴什么話也說不出來，錯鄂而又驚慌的望向一旁的阿雪，其實當初他被救的一些細節至今他也不清楚，因為鍘出大理寺，他就與阿雪分開了，后來見了面，也沒有機會細問，現在被龍天偌這樣一說，心竟不安起來。
揉揉眼睛，阿雪狠瞪了龍天偌一眼，眼睛紅紅的對著沈少奇垂下了頭，輕聲道，“大哥，對不起。我也是剛知道。”
阿雪的態度讓沈少奇強烈的不安起來，隔著欄桿抓住她的手，有些抖的問“你知道什么？”看著她猶豫的樣子，不由著急喊道，“說呀！”
他瘋狂的樣子嚇了阿雪一跳，“和我一起救你的金善與尹崇德是認識的。”
“那又怎么樣？當今天子無道，良禽自然擇木而棲！”
龍天偌走過來一邊將阿雪從他的手中不動聲se的拉開，一邊冷笑道，“沈大公子，當初沈庭謀反的罪證可是由當今宰相尹崇德審出來的，你不會不知道吧？至于它的真實來歷，恐怕他是最清楚的了。”
“那是有人栽贓陷害。” 沈少奇憤怒不已。
“當初若是尹崇德僅為奪權陷害沈庭，自是就沒有必要再救你出來；若救你的人僅是為了救你，也無可厚非；但若是陷害你的人與救你的人早就相識……”滿意的看著沈少奇的臉色青，龍天偌繼續說道：
“這也就是說救你的人也就是害你的人，這是他們早就計劃好的。”
“不，你胡說，你胡說，他們根本就沒有理由這么做。”沈少奇臉色鐵青，一邊搖頭一邊后退著。
龍天偌不屑的冷笑，真想不到沈庭竟會有一個這么笨的兒子，“沒理由？這幾年你幫他們幫的還少嗎？”
沈少奇的臉青了白，白了青，心兒跳個不停，仿佛馬上就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一樣，是啊，當年父親死了，自己又以為阿雪也死了，萬念俱灰，經金善的勸導后決定復仇，而后又在他的介紹下加入擎天盟，這幾年，他將父親生前的故交舊吏十之**都引薦到了擎天盟，難道真的……
“不，我不相信。是你，是你為了讓我傷心所以才騙我的。”沈少奇抬手指向龍天偌，臉上泌出一層密密的汗珠。
“你可以不信本王，雪兒你也不信嗎？”
“阿雪？”沈少奇緊張的看向阿雪。
“是真的，是我在屋頂上親眼看到金善和尹崇德在一切的，他們還說……”
沈少奇退后一步，愣愣的問，“他們說什么？”
“他們說等和君閣聯絡好了，就殺了你。”雖有不忍，阿雪仍是將真相說了出來，就算痛苦也比不明不白的死掉要好。
“不，不！”沈少奇豆大般的淚珠爭先恐后的溢出眼眶，心神俱損，大叫一聲，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