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254 你從來不知道,我沒有一次將你認錯
六月二十八,皇帝大婚。
整個后幽都沸騰了。
因為帝王自登基以后,遲遲未選妃,好不容易選妃,卻又遲遲不立后。
沒想到,這次終于立后了,且還是奉子立后謦。
雙喜臨門啊。
百姓們盼這一天盼得太久了。
如同上次封妃一樣,立后需在太廟里進行,這是后幽的祖制。
而太廟位于城西四面環(huán)山的小島上。
一大早,京師的街道就被擠得水泄不通,鳳輦必經之地,更是被里三層外三層包裹得密不透風。
因為腹中懷有龍種,所以還得先去城中的送子觀音廟拜觀音菩薩。
所幸也順路。
吉時一到,奢華氣派的隊伍就浩浩蕩蕩而來。
明黃,大紅,是隊伍的主色調。
隊伍的最前面是花童,后面是樂隊。
漫天花瓣飛舞,喜樂連綿不絕。
這是一場盛宴。
明黃儀仗象征著皇室威嚴。
氣勢恢宏的龍輦里面坐著龍章鳳姿的少年帝王。
帝王一襲明黃龍袍,加上龍輦四周不時被風揚起來的明黃帷幔,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
而里面威嚴而坐的帝王,卻是眼神凌厲,透過不斷飄搖的帷幔,靜靜觀察著外面一眾激動的百姓。
龍輦后面的鳳輦風格迥異。
雖同樣精致大氣、彩幔輕垂,卻是紅得似火。
女子鳳冠霞帔,端坐于內。
雙手絞著一方絲絹,眉目低垂,鳳冠垂墜下來的串珠隨著滾滾車輪叮當搖擺,掩于面前,看不到她臉上神色。
輦外熱鬧喧囂,歡呼聲震天。
抵達觀音廟。
隊伍停了下來。
因考慮到安全,觀音廟早已被禁衛(wèi)戒嚴。
鳳冠霞帔的女子在隨侍婢女的攙扶下,優(yōu)雅地下了鳳輦。
主仆二人緩步入了廟中。
帝王坐于龍輦上等。
隊伍也全都候在原地。
因已戒嚴,廟中自是沒有一個香客,靜寂得如同冬日的夜晚。
來到正殿的前面,女子吩咐隨侍的婢女,“你在這里等本宮,本宮進去上柱香就出來。”
婢女頷首領命。
女子雙手輕提長長的曳地鳳袍,拾階而上。
待女子鳳冠霞帔的身影徹底進了正殿,立在石階下的婢女才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走到一棵大樹下的石凳上坐下來。
雙目盯著正殿的大門,她凝神聽著里面的動靜。
似乎,一片靜悄悄。
倒是她頭頂?shù)目諝庵泻鋈粋鱽硪魂囈埋求穆曧憽?
婢女愕然轉眸,就看到男人白衣飄飄翩然落下,立于她的面前。
空氣中夾雜著藥草的清香之氣,男人臉色略顯蒼白,眼窩之下也有兩團青灰之色,顯然身體狀況不好。
就這樣突然長身玉立在她的面前,明明是很虛弱憔悴的模樣,卻還是氣勢逼人,煌煌讓人不敢直視。
他轉眸,冷冷看向正殿的方向,面沉如水,下一瞬,又驀地眼梢一掠,將視線重新落在婢女的身上。
“夜離。”
男人薄唇輕動,驟然出聲。
語氣中沒有一絲疑問。
婢女臉色一滯。
他怎么知道?
是的,她才是夜離。
方才進去殿堂里的女子是陌千羽找的一跟她身材相仿的人,易容成了她的樣子。
而她易容成了紫瑩宮的宮女。
陌千羽說,這樣是為了她的安全考慮。
在戒坊坍塌的地道里并沒有挖出鳳影墨的尸體,說明這個窮兇極惡之人還活著,以防他再次對她不利。
而且,也防止民間或者江湖上,一些仇視皇室的人有什么恐怖行動或者極端行為。
安全第一,所以才讓人李代桃僵。
殿堂里面已布滿機關和埋伏,只等鳳影墨或者其他不法分子上鉤。
陌千羽讓她一聽到里面的打斗聲就離開。
可一切,終究出乎了陌千羽的意料。
里面,沒有任何動靜。
這個男人卻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在禁衛(wèi)戒嚴的包圍圈里進來的,或許一直都潛在這觀音廟里面,也不知道,他從哪里認出來是她,她自己照鏡子自己都沒認出來。
或許是詐的!
夜離強自鎮(zhèn)定,用一個普通宮女的目光,疑惑地看著他:“鳳臺主……”
對方同樣看著她,不,應該說是盯著她,眸底暗得如同深夜大海的漩渦,他忽然舉步朝她走過來,一步比一步快,還未行至近前,已是伸手一撈,將她從石凳上拉起,裹入懷中。
“夜離,你從來不知道,我沒有一次將你認錯,無論你是夜離,還是夜靈,還是此刻這般的模樣。”
男人聲音蒼啞得厲害,卻隱隱透著絲絲自豪。
夜離渾身一震,不知道該怎么辦。
喊人?
墻外四處都是禁衛(wèi),正殿里面還有隱衛(wèi),大門外還有陌千羽和一眾人。
可是自己在他的手上。
不知是因為覺得自己的處境不宜喊人,還是出于其他的何種所想,她竟然沒有出聲。
然而,鳳影墨卻是突然放開了她,腳下往后一踉,眸色痛苦地看著她。
喘息得厲害,面色也更加蒼白。
夜離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聽到腳步聲紛沓,從大門口而入。
她一愣,循聲望過去,就看到一批手持兵器的禁衛(wèi)蜂擁進了院子,并以極快的速度將鳳影墨包圍了起來。
明黃身影自禁衛(wèi)后面緩緩走出。
是陌千羽。
他唇角噙著一絲笑意,朝夜離招手。
“過來!”
夜離怔了怔。
明明是炎炎夏日,明明日頭高照,明明陌千羽是笑著的,可是夜離卻是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寒顫。
她只是失憶了一年,并不是弱智。
她自是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她的衣服上被人涂了毒,鳳影墨抱住她,所以中了毒。
而這些她這個當事人事先毫不知情。
明明不是說,機關都布在正殿里嗎?明明不是說,不想她涉險,才會找人李代桃僵頂替她嗎?
可,為何,機關在她的身上?
不想涉險,卻將毒藥涂抹在她一個孕婦的身上,就不怕她有個萬一嗎?
原來,這是一個局中局。
她才是真正的那個餌。
其實,早上陌千羽跟她說這些的時候,她就在想,若不想她涉險,若想李代桃僵,大可以就讓這個假的她參加封后大典就好了,又何須要她跟著一起呢,雖然換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夜離,你從來不知道,我沒有一次將你認錯,無論你是夜離,還是夜靈,還是此刻這般的模樣。”
男人的聲音再次回響在耳畔。
陌千羽擅謀擅略,或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故意演了一出戲中戲,讓鳳影墨掉以輕心。
當然,心思縝密如陌千羽,他或許是因為有了萬全之策,或者說,有把握她不會有危險,所以才這樣做。
但是,鳳影墨……
為何跟她說那樣的話,對她做那樣的舉措?
她轉眸看向那個微微喘息,卻依舊灼灼盯著她的男人,竟有些心虛,不,
還有一些心痛,還有……
非常復雜的心情。
略略別過眼,她拾步,正欲朝陌千羽走過去,卻是猛地被人拉住了腕。
是鳳影墨。
他是朝前趔趄撲竄一步握住她的腕的,顯然有些站立不住。
其實,以他現(xiàn)在的虛弱狀態(tài),她完全可以甩開他的手,可是不知為何,她卻頓住了腳。
那一刻,她竟是想要給他支撐。
她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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