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蕪莜嘴角一抽,正要在說些什麼,卻見那小婢女一顛一顛的跑遠了,也只好把要說的話嚥進了喉嚨裡,環望了一下四周,這裡山清水秀,鳥語花香,溪水潺潺,好像悠遠的古箏爭鳴之聲,在此刻,聽來是那般的悅耳動聽,心裡的鬱氣一掃而盡,有著戎馬半生在這一刻得以散盡戾氣的灑脫。
楚蕪莜活動了一下自己有點發酸的筋骨,看了一眼猶自在酣然入睡的清歡,想了想,還是不要叫醒它好了,它要是醒了,一活潑起來,還不知道要給自己惹出什麼亂子呢,這喜轎不過一米多高,楚蕪莜想站起來,可剛一直腰,就碰到了喜轎頂,沉重的鳳冠上的珠穗嘩啦啦的晃動著,帶動著楚蕪莜的頭也痛了起來,這該死的鳳冠,可真是累死人了,楚蕪莜恨恨的撫摸著自己被撞疼的頭,簡直想立刻把腦袋上這個令人惱怒的鳳冠給扔出去。
這邊楚蕪莜在這裡自生悶氣,那邊小婢女急匆匆的跑到虹桉的身旁,虹桉正彎下腰取水給自己的太子爺淨面使用,看見那婢女急忙的樣子,以爲出現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驚得連臉盆都扔了出去:“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這樣著急?”
小婢女想來是剛進宮不久,搖了搖頭,復又點了點頭,活脫脫像只受了驚的兔子:“虹大人,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太子妃要下喜轎走一走,奴婢不知道這樣合不合規矩,所以,特來告知虹大人。”
虹桉也愣了一愣,想了想道:“你先回去吧,我去請示一下太子,畢竟這裡荒山野嶺的,太子妃貿然下轎,我怕會有危險。”
小婢女見虹桉這樣說了,也不再多說些什麼,點了點頭,便轉身跑開了,虹桉眼見臉盆走遠,輕輕嘆了一口氣,也不再下水去撈了,整理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衣衫,走到隊伍的前面,掀開轎簾,看了一眼正在閉目養神的朝歌,輕輕的喚道:“太子。”
朝歌沒有說話,只是眼皮動了動,過了一會,就在虹桉以爲自家太子真的睡著了的時候,朝歌淡然開口道:“後面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她要是想下轎,就下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要是有什麼危險,也不是我們能夠阻止的。”
“太子,卑職覺得您還是去看一看比較好,畢竟.....”虹桉見朝歌這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不由得心急的說道。
“畢竟她還是我們東渚的太子妃,以後會是一國之母,所以,我不該如此對待是嗎?”朝歌睜開了雙眼,一雙美麗的眸子裡閃現出翡翠色的光芒,讓這個見慣了朝歌美色對待虹桉也愣了一愣。
虹桉木然的點了點頭,隨即看到朝歌斂了一下衣袍,慢吞吞的從車裡下來,站到了虹桉面前,雖然是笑著,可眸子裡卻結滿了冰霜。
“我們還有幾日可以到達東渚?”
虹桉看了一眼天色:“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不出兩日就可
以到了,如今天色已晚,卑職已經派人沿路去打聽可有客棧可以休息的了。”
朝歌點了點,轉過身便往後面的喜轎中走去,沿路的奴僕見一襲紅衣的朝歌徒步而來,紛紛放下手裡的活計,朝朝歌行禮,朝歌一一走過他們,連眉梢擡都沒擡一下,傲然走到龍鳳呈祥的喜轎旁邊,輕輕的叩了一下轎簾的門:“公主,可還好?”
楚蕪莜整理一下被撞的東歪七歪的鳳冠,見是朝歌的聲音,心口一緊,忙學著軒轅微的聲音細聲回道:“一切都好,多謝太子關心。”
立在喜轎外面的朝歌輕輕低笑了一聲,繼續關心的問道:“公主剛纔要說下轎走一走,現在要下轎嗎?”
楚蕪莜見朝歌這樣別有深意的關心,眼珠子轉了幾轉,若是下轎的話,自己要是對他不冷不熱的話,依他的精明,一定會發現一星半點的端倪,要是自己以禮數的原因拒絕他,會不會更加的保險呢?
在心裡想了幾圈,終於下定了決心,輕聲道:“還是不下了吧,這荒郊野嶺的,恐染上的晦氣就不好了。”
朝歌聽見楚蕪莜這樣說,心裡不知怎的,空有一番失落,這一刻,他對這喜轎中的人再也沒有什麼疑慮了,這裡坐的就是軒轅微,是那個把公主氣度看的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軒轅微,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軒轅微,不是旁人,更不是自己想的那個人。
“太子,你怎麼了?”虹桉見朝歌站在喜轎之前暗暗的出神,不由得出聲提醒道。
朝歌被虹桉這一聲輕喚,喚回了思緒,怔愣了一下,隨即又帶上了那種玩世不恭的表情笑道:“既然公主不願,那朝歌也不強求了,公主好好休息吧。”
說完,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楚蕪莜偷偷的掀開轎簾瞅了瞅朝歌的背影,那背影鮮紅而又模糊,看起來是那般的落寞與清寂,難道是自己說錯話了,這軒轅微與這朝歌情深義重的,莫非自己真的拆散了一對鴛鴦,楚蕪莜現在腦子裡一團亂麻,心急道自己派的暗衛怎麼還沒到,在這樣下去,這假新娘她可扮不下去了,身累心更累。
“嘶嘶。”清歡不悅的吐著自己的紅信子,慢悠悠的睜開了雙眼,看了一眼楚蕪莜,還帶點深深的鄙視,楚蕪莜伸出手指點了點清歡小小的腦袋,撇了撇嘴道:“你以爲我想這樣啊。”
“嘶嘶。”清歡壓低了聲音,慢慢的俯低了身體,蹭了蹭楚蕪莜潔白的手腕,好像是在安慰她一般,楚蕪莜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如天邊破曉的朝霞一般明亮。
“太子,你怎麼了?”虹桉見朝歌六神無主的樣子,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眸子裡盡是對朝歌的擔憂。
朝歌搖了搖頭,走到山澗處看著這滿樹的蔥綠,滿山的繁花,一時間心情開闊了不少,可心裡總是有一個空落落的,怎麼也填不平一樣。
“太子,我們該出發了,不然,天黑了,我們就找不到休息的地方了。”不知過了多久,虹桉走到朝歌的身後,言詞殷殷的說道,眉宇間盡是對朝歌太子的關心與擔憂。
朝歌轉過頭,笑的如異花開放,那般的耀眼與奪目:“走吧。”
揮一揮衣袖,甩掉所有的思緒,什麼也不帶走,但也什麼都不會留下。
北冥,青城。
賀家硃紅色的大門吱呀一聲被人重重的打開,管家往門外潑了一盆水,把這一夜的黴氣全都潑了出去,水滴濺到門前的石獅子上,襯得那門前的石獅子更加的威風凜凜了起來,耀眼的讓人不敢直視,潑水聲剛落下,噠噠的馬蹄聲便陡然想起,驚擾了這高門朱樓的美夢,一切都甦醒了起來,賀家的下人齊齊的弓著身子,等待這賀家家主,這青城的主人賀平添策馬而過,濺起地上未溼的塵土,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愉快的響了一個響鼻,帶著雷霆萬鈞之勢衝出門外,等這馬蹄聲漸遠,賀家的僕人們纔敢擡起他們的頭顱,開始一天的勞作。
就在這賀平添策馬出去不久,賀家門前一青衫男子牽著一頭瘦削的小毛驢,笑呵呵的探著頭,卻被看守門府的家丁攔了個結結實實:“什麼人?”
那青衫男子看樣子也不大,彎著腰,笑道:“這個大爺,我是來找人的,麻煩你行行好,通報一聲可好?”
“你來找誰?”那高大而又魁梧的護衛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這青衫男子,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眉宇之間,倒像個窮酸書生。
“我來找無憂姑娘,我是她老家的遠方親戚。”青衫男子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那護衛在腦海裡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遍,好像沒有找到關於這個無憂姑娘的一點記憶,索性甩甩了頭,就要把眼前這個窮酸的男人趕到一邊去。
那青衫男子自是不願意,就在兩人推搡間,李舜慢悠悠的走出了門來,一邊走,還一邊剔著已經泛黃的牙齒,這護衛自然是認識這李舜了,也不在推這個窮酸書生,跑小跑道李舜的身旁,諂媚的笑道:“李管家,這是又給四公子辦事去啊?”
李舜連眼都沒擡,不屑的點了點頭,雙手背在後面,用餘光瞥了一眼那站立在離自己不遠處的青衫男子,漫不經心的問道:“這是誰?”
那護衛也是個神經大條的人,撓了撓頭慢吞吞的回道:“他說自己是來找人的,找一個叫無憂的姑娘,好像還是她的遠方親戚什麼的。”
李舜自然是認識楚蕪莜的,還是他帶楚蕪莜進的賀府,當然楚蕪莜墜崖的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的,他李舜沒什麼好擔心的,他擔心的就是這人是來要賬的,畢竟這楚蕪莜是因爲他們賀府才死的,他可不想拖泥帶水的,一個無堯已經夠他受的了,他可不想再牽扯上一個,免得被冠上辦事不利的罪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