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笑天和林語彤迎著陽光走回了悅來客棧,遠遠就看見悅來客棧門前已圍滿了人,像是在瞧著什么,熱鬧得就像是集市上人群圍在一起看馬戲的情景。
這么一大早就圍著這么多人,難道又是為了岳霖楓與牧刀老人那一戰在下賭注?
云笑天不禁皺了皺眉頭。
林語彤忍不住道:“他們在看什么?”
云笑天道:“只怕絕不是什么好事。”
分開人群,云笑天和林語彤走了進去,然后他們立刻就呆住了。
圍在人群中間的空地上竟然躺著一個赤身裸體的人,這人赫然就是悅來客棧的掌柜劉福遠,卻已是個死人。
林語彤一驚之下,立刻就紅著臉從人群中逃了出來,就像是一只被燙著尾巴的貓一樣,一直奔進了客棧。
劉福遠的尸體是完全**的,與云笑天最后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只是他的胸口上卻插著一根金簪,他那張總是堆滿笑容的臉上已不再有笑容,只有恐懼和懷疑,仿佛想不到那人會突然出手殺了他。
殺他的人是誰?
云笑天認得那根金簪,這金簪一共有兩支,本該都插在昨夜與劉福遠在一起的那個胖女人的頭發上,現在卻插在了劉福遠的尸體上。
殺他的人難道就是昨夜那個胖女人?她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殺他?難道是為了滅口?
云笑天忽然覺得自己實在太大意,他本該想得到,劉福遠既然身份已暴露,便也已沒有了利用價值,那些人很可能會殺他滅口。
看來那些人比他想象得還要難對付,居然想得出這種一石二鳥的招數,既引開了自己的注意,又除去了劉福遠這個活口。
身后忽然傳來一個人透著威嚴的嘆息聲,就聽這聲音道:“想不到像劉掌柜這樣溫厚規矩的生意人,也會慘死于江湖殺手之手,看來這些殺手實在越來越目無王法了?!?
云笑天不必回頭就已知道這個人是誰了,除了鐵毅,絕沒有別人連嘆息聲中都帶著幾分威嚴之意。
云笑天回過頭來,就看到鐵毅一雙鷹一般的眼睛正盯著劉掌柜的尸體,目中透著一絲憤怒之色。
云笑天目光閃動,道:“鐵總捕頭與劉掌柜似乎頗有交情?”
鐵毅嘆了口氣,道:“也說不上什么交情,只是劉掌柜為人隨和,平時總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從來也沒有跟人紅過臉,老夫來洛陽不久,與他也算聊得來?!?
云笑天盯著鐵毅的眼睛,道:“劉掌柜生前閑暇時最喜歡喝上幾杯,鐵總捕頭莫非也常去他的住處與他把酒言歡?”
鐵毅沉著臉道:“老夫從不飲酒,更不喜進入別人的住處。”
云笑天目中似乎閃過一絲奇怪之色,忽然又道:“你說殺他的人是個殺手?”
鐵毅點點頭,道:“而且必定還是個女殺手?!?
云笑天道:“哦?”
鐵毅道:“你看尸體的傷口處,平滑整齊,沒有一點翻卷,顯然只有很鋒利的武器才能造成這樣的傷口,所以這簪子看似是普通女子之物,其實卻是一種殺手獨有的武器,這種武器當然只有出現在一個女人的頭發上才不會引人注意。”
云笑天不禁點了點頭。
鐵毅又道:“用簪子殺人的手法在江湖上并不常見,但越是這種罕見的手法,反而越為那些殺手所喜歡,劉福遠臨死前想必還在與那女殺手纏綿于床第,卻想不到那女殺手會趁他正銷魂的時候,突然拔出藏在頭發上的簪子刺殺了他?!?
云笑天親眼見過劉福遠死前曾與那個胖女人在一起,所以他能猜得出當時的情形倒也還在情理之中。
可是鐵毅并沒有見過那一幕,卻僅憑推測就能將這件事說得八九不離十,看來他能做上六扇門總捕頭的位子,實在絕非僥幸。
云笑天也不禁暗暗佩服,這個人果然還是有兩下子的。
鐵毅又道:“你再看這致命的一簪,雖然刺得很深,用的卻非蠻力,而是一種女子特有的柔巧之勁,那女殺手的出手非但極快,極狠,而且極準?!?
云笑天又點點頭,他也早已看出殺劉福遠的那人武功必定不弱。
鐵毅接著道:“因為她這一簪出手的位置竟剛好避開了劉福遠胸前的肋骨,直插進了心臟,顯然只有殺人無數經驗豐富的殺手才能做得到,像這樣的殺手也許一千個里面也找不到一個。”
云笑天目光閃動,道:“你能不能看得出那個女殺手的身份?”
鐵毅沉吟了許久,忽然道:“云少俠有沒有聽說過‘蜘蛛’?”
蜘蛛本是一種很普通的動物,無論誰都絕不會陌生,云笑天怎么會沒有聽說過?
可是云笑天臉色卻忽然就變了,因為這已是他來洛陽之后第二次聽人說起了“蜘蛛”這個神秘的名字了。
在孫夜明的那間粥鋪里,孫夜明離開的時候就曾對他說過,要他一定要小心“蜘蛛”。
云笑天立刻問道:“‘蜘蛛’究竟是什么?它難道真的那么可怕?”
鐵毅點點頭,道:“只怕比你想象的還要可怕?!?
蜘蛛怎么會可怕?就算是三歲孩童也不會覺得它可怕。
云笑天卻沒有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聽著,因為他知道鐵毅一定會繼續說下去。
鐵毅道:“‘蜘蛛’是一個可怕的殺手組織,在這個組織里面,全都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殺手?!?
云笑天道:“他們都是什么樣的人?”
鐵毅道:“女人。”
云笑天忍不住道:“女人有什么可怕?”
鐵毅嘆了口氣,道:“就因為女人不可怕,所以才可怕?!?
云笑天已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的感覺了,幸好鐵毅已接著說了下去。
鐵毅道:“因為女人總是有些天生的優勢,她們會撒嬌,讓男人對她們寵愛有加,她們會流淚,讓別人覺得她們很可憐,無論誰心里只要對他們生出了憐愛抑或同情之意,也就會對她們放松警惕?!?
云笑天眼睛忽然亮了,道:“所以這個時候,她們若出手,別人自然絕不會想得到,也就絕無法躲得過她們致命的一擊。”
鐵毅道:“不錯!而且這些女人平時就藏身在我們身邊,以各種各樣的普通人身份為掩護,她們也許是一個大戶人家的丫鬟,也許是路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也許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婦人?!?
云笑天道:“這么說來,她們若是要殺一個人,那個人豈非防不勝防,只能束手待斃?”
鐵毅點點頭,道:“所以她們出手,也極少落空,而且她們每次作案之后,又能以這些并不惹人注意的身份作為掩護,從容逃離現場,任何人都拿她們毫無辦法。”
云笑天道:“難道連你們六扇門也找不出她們?”
鐵毅苦笑道:“實不相瞞!老夫查案一生,不知破過多少重要案件,但最頭疼的就是這些女人了。”
云笑天嘆了一口氣,道:“聽你這么一說,這‘蜘蛛’倒真是可怕得很?!?
鐵毅道:“本就可怕得很。”
云笑天眼睛轉了轉,忽然道:“但我卻好像就碰到了一個,只可惜卻與她失之交臂。”
鐵毅悚然動容道:“云少俠莫非見過那女殺手?”
云笑天道:“只怕不會錯。”
鐵毅道:“云少俠在什么地方遇見了她?”
云笑天道:“就在劉福遠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