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問天淡淡地道。
“你爲什麼會不知道?”
李墨問,語氣有些不悅。
他的氣勢本來就強,只是語氣稍稍不對,屋子裡的丫頭們就個個屏氣凝神,低垂著頭,氣也不敢大喘一聲。
問天卻是不受任何影響,仍舊淡淡地道:“側妃毒性發作,要忍受毒性帶來的痛苦就已經十分吃力了,因此請我等一會再過來替她看診。所以,她情況如何我自然就不知道了。”
“她毒性發作了?”
李墨皺眉,問丫頭:“什麼時候發作的?爲什麼不來告訴我?”
春風回答:“回來的那一天就已經在發作了,什麼時候開始就不知道了。我們還以爲世子爺知道呢,就沒有說。”
問天這時倒是回答了李墨,道:“百日斷腸散從中毒的第一天毒性就會開始發作,之後會一天比一天疼痛加劇,直到最後身亡。”
問天走了,說等紅七發作過後休息好了,再派人通知他過來就是了。
問天走後,李墨要進紅七的屋子。
夏溪守在屋子門口,對李墨道:“小姐交代過了,這個時候不要讓任何人進去的。”
剛纔讓問天進去已經是違例了,但夏溪希望問天能有辦法緩解紅七的痛苦,所以就自作主張放問天進去了,紅七肯定不會高興的。如果現在李墨再進去了,夏溪真不知道到時候要如何向紅七交代。
因此,夏溪十分堅決地攔在了李墨的面前,就算心裡很是忐忑不安。
李墨現在的情緒明顯不好。她這樣的行爲肯定會讓他很生氣的。而李墨一生氣,後果往往十分嚴重。夏溪平常也算是個膽子大的,可李墨這麼冷冷地一瞧著她,她的腿肚子就在發軟。
可夏溪怕李墨生氣,卻更怕紅七生氣。
所以,心裡再打鼓,夏溪仍然如同釘子似地守在了門口。
挑雲對夏溪頗有些刮目相看,屋子裡這麼多丫頭,肯定都知道紅七的這道命令的,可大家都不敢攔在李墨的前頭,只有這個丫頭站出來了。
真是個忠誠而又有膽量的丫頭。
挑雲十分欣賞夏溪,他也是這樣的,世子爺的命令重於一切。
因爲這份欣賞,挑雲不願意夏溪有事,就喝道:“世子爺要去哪裡是你一個丫頭能夠阻擋的嗎?還不讓開?”
說著,就抓住了夏溪的胳膊,不待她掙扎,就把她給移到了一邊,同時笑道:“世子爺請進!”
李墨進去了,挑雲卻“啊”地叫了一聲,跳了起來,抱著腳,不停地跳啊跳。
他瞪著夏溪。
這個不識好歹的丫頭,竟然用腳踩他。
夏溪看著他,對著他一笑。
挑雲還以爲夏溪要對他賠禮呢,結果,另外一隻完好的腳,卻又傳來一陣劇痛。“啊”,挑雲再度慘叫。這一次叫的聲音比剛纔更大。
裡頭就傳來了李墨不耐的聲音。
“都給我滾出去!”
“再敢吵,拔舌!”
聲音卻壓得極低。
縱使如此,挑雲仍舊倒吸一口涼氣,背脊生涼。
他聽得出來,李墨已經很不耐煩了。
這個時候,如果他敢再叫一聲,挑雲毫不懷疑,他的舌頭第二天絕對不會再存在。挑雲可不想當個啞巴。
他趕緊領著一衆人等退了出去。
屋子裡頭,李墨坐在紅七的牀邊,看著她。
紅七的神情疲倦,額頭上全是汗水。都說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李墨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但印象中的紅七,真的很少看到她流汗的樣子,再熱的天,也不過薄有汗意,從來都不曾見過她像別人一般汗如雨下。
但如今,她的額頭上,卻被一顆一顆碩大如同露珠的汗水給密密麻麻地佈滿了,佈滿了的汗珠匯在一塊,又如同溪流一般,源源不絕地朝她的脖子、耳朵、發間流去,而舊的纔去,新的汗珠又已經佈滿了紅七的額頭,再度匯流成河。
李墨拿出懷裡的帕子給紅七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這個時候,紅七才睜開了眼。
見到李墨,她不悅地道:“你怎麼進來了?”
她不是吩咐過春風他們這個時候不要讓別人進來的嗎?
紅七皺眉:“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這樣的時候,這副模樣,她只願意一個人,不想別的任何人在身邊。
李墨卻搖了搖頭:“我就在這裡。”
他十分堅決,絕對不會離開。
紅七很惱火,她強撐著坐了起來:“你在這裡,那我走好了。”
說著,紅七一隻腳跨下了地,只是又一陣劇痛襲來,她的身體下意識蜷縮起來,用這種姿勢抵抗著這股讓人難以忍受的劇烈疼痛。只是這樣一來,因爲突然變幻的姿勢,她的人卻整個失去了重心,向牀下滾去。
李墨自然不會看著紅七滾到牀下,連忙接住了她。
這樣狼狽的樣子,連自己都不願意看到的模樣卻給別人看到了。
這個男人,真是生來就是同她作對的。
紅七心裡頭暗恨,劇痛又一陣一陣襲來,趕李墨他又不離開,紅七一生氣,就張開嘴咬住了李墨的肩,狠狠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麼一咬,身上的痛苦似乎真的減輕了一些似的。
就這樣,紅七特別難受的時候,就會狠狠地咬在李墨的身上。
李墨則一直抱著她,替她擦著額頭上、臉上的汗。汗流得太多了,天氣又熱,就算是屋子裡放了許多冰盆,溼透的衣衫還是很快出現了一股汗水交織成的酸臭味。一向挑剔無比的李墨,卻由始至終,一刻也沒有放開過紅七。
不論是她咬他也好、趕他也好、氣他也好、罵他也好……
時間一天天過去,藥材也如同雪花似地飛向了鎮北王府,終於彙集齊了,問天進去製藥,需要整整七天才能夠煉出解毒丹,他進去時交代,這七天千萬不要打擾他,他需要集中精神,這才能一次成功。
在這個過程中,不管用什麼手段,一定要保住紅七的命。
不然,他就是製出解毒丹,也沒有用了。
問天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此時紅七已經十分虛弱了。雖然她的精神十分強大,讓她在這種非人的折磨中支撐了下來。但她的身體,卻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現在的紅七氣色極差,如果地獄裡的惡鬼一般,何曾有大興第一美人的半絲風采?可一向頗有些潔癖的李墨,卻一直抱著她,不曾鬆過手。
在問天進去煉丹室的第五天,紅七在劇痛中,一度休克了過去,太醫用盡了手段,還是沒有能夠將她喚醒過來。
紅七的身體彷彿在排斥再度這種無邊無際的痛苦似的,呼吸越來越弱,甚至一度停止了呼吸,身體也在開始變涼。太醫說沒有救了。那一刻,李墨的呼吸也一起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