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吟突然想起要去看看屏緗,通過QQ查到屏緗的IP地址,順便進了她的電腦內,這丫頭,大意得連防火墻都沒有,殺毒軟件幾個月沒更新了,原來是連自動更新的設置都不會。
屏緗的桌面主題是一款粉色的有關小熊的,應用軟件簡單到了極點,都是一些隨機自帶的。
她邊開著迅雷下在一集韓劇,邊在看著秋季服裝的網頁,邊和同學在聊天。
暮吟幫屏緗升級了那款國產殺毒軟件,可惜檢測不出黑客攻擊,傻乎乎地報告系統處于安全中,暮吟心想好人做到底,幫她開了防火墻,設置了基本網絡規則,還仍是沒發現暮吟的入侵。
暮吟沒有窺私癖,只在她的桌面逗留,指令她的電腦打開攝像頭和耳麥。
視屏還在連接中,她慵懶的聲音早傳了過來,入心即化:
“知道啦表姐,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校,我爸他不讓我去,就連去書店買本書,也派了十幾個人護送我,在我進書店前,已有一隊人事先徹查了書店并清理了人群,結果偌大的書店里就我一個人,走到哪都有十幾個人跟著,害得我連挑書的心思都沒有。后來我跟我爸說要去學校附近的那個……就那個你經常去的那個……對,知韻。你猜我爸怎么著,超有病的,把相關的法律參考書全買回來,那個老板肯定樂得眉開眼笑,昨晚就飛到北海道,你應該還記得他曾說過,他想到北海道去,就那回,我、你、還有北極熊、泥巴、微微五個人一起在書吧喝茶和他閑聊,其實他還蠻帥的,后來他在Q上偷偷地告訴我是去北海道找女朋友的,哎,北極熊上回說要請你,向你道謝。不不,那個,北極熊一到我的籃球隊里,中鋒就不用愁,你別看他笨重,搶籃板超行,上次和你們醫學院彤子經營的球隊打球,他一個人搶了三十幾個籃板,籃板下就是他的天下,對了,今年火箭簽進了一個很不錯的中鋒,叫什么忘了,他和John的組合就像當年姚麥MM組合那樣,說不準過幾年也拿個總冠軍,我打算明天夏季請他們到我們學校來,跟我們的球隊打一場,你別笑,我們球隊不弱,黑大個史密斯,對哦,小斯他找女朋友了,是白人,新聞系的,人家說她是個大明星的料,你還記得吧,臺灣組合EVA來我們學校舉辦演唱會,她是主持人,EVA樂隊現在不紅了,阿俊的退出實在很可惜……”
她的聲音如云端瀉下的清泉,云譎般變異,時而如新聞播報員,時而如動畫里的憨熊,時而如十一二歲的清純小女孩,時而如知性的職業OL。
暮吟聽得差點當場昏厥,這人的口才和想象力也太好了,從買書一直說到某個樂隊的主唱,暮吟開始可憐起她的表姐,同時也深深佩服她的心理素質。
“表姐,你還在聽嗎?”
“在,我一直在。”居然是歸次浩的聲音,難道次浩是屏緗的表姐。
“表姐,真的好謝謝你喔,只有你會在我不開心的時候陪我,任我煩,隨我鬧……”屏緗的聲音漸漸哽咽,暮吟的睡意也逐漸被打消。
暮吟抬頭看視屏,視屏里她將蓬亂的頭發扎在腦袋的左邊,一頭雜草隨她說話動作晃動著,她嘴里咬著一跟棒棒糖,左手邊放著葡萄汁飲料,右手邊是幾個空空的薯片袋子,似乎通過視屏還可以看到她房間的布置,以粉色調為主,一排十幾只熊。
“表姐,你知道嗎,我今天去了島南的寺廟,說了你會笑我迷信,我去那兒祈愿,我希望他能平安……”她用手捂住耳麥,輕聲喟嘆。
依然不變的是她的明眸剔透,一直縈繞在他心頭。
迷迷糊糊中暮吟被笑罵聲吵醒,原來是昨晚忘了關電腦。此時屏緗正和同宿舍的三個女生在視屏會議室里群聊,不一會兒,另外三人以吃午飯為由下線,耳根又恢復了清凈。
視屏里,她撅著嘴打電話,一分鐘后把手機連同懷里的熊一同扔出去,趴在桌上,清澈無辜的大眼睛正對著攝像頭,纖長的睫毛掃過鏡頭掠過他的心田。
他完全清醒,看著屏幕上的她,淘氣的發絲四處散逸,唇向右微微撅起,纖巧的鼻子皺著。
他發現,她的不高興,她雙眸中潺潺流動的泉在深谷間徜徉,攝入空谷幽蘭的氣質,在波起紋回間有著濃濃的哀愁,正伴著蘭滋長,向外擴散。
天塌下來有比她高個兒的人頂著,大不了她一彎腰就躲過去了,這樣的神傷從來不曾占據過她的臉,她的臉應是始終微漾著淺淺的笑意,在討人喜愛的酒窩中將人灌醉。
她蹙著眉,煩躁地跺著腳,整個人蜷縮在高雅的公主椅上,她拖著及地的睡衣下椅,拉開窗簾,一縷陽光盡染她的頭發,旋即她放下窗簾。
她重新坐回公主椅上,用指尖輕輕地碰攝像頭:阿暮,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暮吟像觸電般慌亂地關閉窗口,喘息著調整坐姿,站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