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平成。”老者自問自答,聲音嗡嗡作響,回蕩在整個殿堂里。
暮吟仍是不為所動,雙眸敏銳的光深斂,益發高深莫測。
“我早知道。”暮吟終于說話,“我曾到過,令侄閨房。”
老者臉色大變,單手接住暮吟擲來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幸福地摟住父親的脖子,照片后有一段文字,講的是她和父親在動物園玩的經歷。
“你就憑這個能看出些什么。”
“歸平成他,還沒有死,昨晚之前。”暮吟的說辭像啞謎,讓老者一頭霧水。
“的確吶,歸平仁只是歸平成的假想,歸平成一直以為歸平仁殺了他,并奪取了他所有的東西,歸平成在假想之下成了歸平仁,把想的壞事做了一遍,換句話說,他是精神分裂者。”別樣的冷淡,卻輕泠動聽的聲音在老者的背后響起。
老者發瘋般地大笑,手中的轉球一磕,炸起一陣迷霧。
等迷霧散盡后,老者已經不見。
隔著迷霧殘煙,暮吟正視著緋:謝謝。
“師父來了。”
暮吟泰然處之的防線崩潰,焦慮擠上眉頭,原先他知道緋還在這殿堂之中,他有意拿自己的性命和緋賭一把,而緋竟真的將暗處的狙擊手全部滅掉,解了暮吟的圍,此刻聽到師父的消息,暮吟知道,緋救他,別有深意。
“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怎么參與到這整件事中。”
“冷中禹要挑女體盛送給歸平成,于是,我就來了。”緋不閃不避他心中的痛。
“冷中禹送女體盛,不只是這么簡單,很可能借著女體盛大作文章。如此看來,冷氏歸府師父間的關系很復雜,而且還有個一直未露面的微系集團。”暮吟收起閑置的心神,完全投入到分析中。
“師父摻和進旖月島的三大勢力中,我倒覺得他老人家早些年曾與這些人勾結過,三年前的騎士會議可能是他們提議召開的,你曾解開過騎士邀請函上的迷題。”緋也不再去想其他,就像面對一個普通的戰友般。
暮吟點頭。
“你不覺得上面的謎涉及的一些東西跟師父講過的很像?思路也差不多。”緋很少用這么柔和的語氣說話。
暮吟隱約感受到緋內心的顫動:“先不管怎樣,只要我們聯手,一定可以安然離開。”
緋完全不理會暮吟的鼓勵:關于歸平仁,你知道多少。
“如你所說,他蟄伏歸府,實際掌握大權,我接到歸平成七年前發出的郵件,說替他報仇就有一千萬,照例是在殺手社區上約人分步行事,昨晚出現差錯,羽把我留在這里假扮歸平成,而真正的歸平成生死未卜。”
暮吟把語氣放柔和,緋的語氣就強硬起來:關于歸平成,我是直到方才才想通,想不到,歸平成竟一直臆想著自己就是歸平仁,因此一直做壞事,連自己的女兒也強奸了。
“那么,就是她。”
“應該是。”
密林中,暮吟和緋疾走,當發現羽和屏緗不在書房時,暮吟知道,該來的就快來了。
暮吟停下腳步,無形的壓力鋪天蓋地而來,讓他寸步難行。
緋看著那道黑影,暗暗握緊了槍。
背影在密林中斑駁,彌散開的大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背影立在青石上,淵停岳峙般。
“怎么,連聲師父都不叫。好,好,兩個已在殺手榜上被除名的徒弟,今天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我該作何感想,是喜,還是……怒?”怒字出口,一道閃電跟著劃破天空,照亮兩人的臉。
“弟子緋拜見師父。”
“見過師父。”師父令緋心有余悸,可暮吟還是一貫的桀驁。
“給你們一個補救的機會,你們同期的七個人都到了,師父命你們攻入歸府,找出璇璣,抓住歸平仁。”
密葉掩映下,依稀有五道黑影呈環狀圍住師父。
今夜,七人齊聚島上,開始出道后的第一次七殺聯手。
月一暗。
待到撥云見月。
師父已然不見。
羽向暮吟和緋走來,遞給他們兩個面具,七人雖在殺手訓練課上一起出生入死上百次,但相互間并不認識,甚至沒見過對方的樣貌。羽拍拍二人肩頭,轉身道:各位,開始布局。
“屏緗呢?”暮吟道。
“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歸次浩呢?”
“守在冷大小姐身邊。”
月閃現出紅暈。
朗月清照,帶著幾分森然詭異。
宮利用輕型機械推射出一發炮彈,轟塌城堡大門之余還散發出大量迷煙,迅速躥入各個樓道口。
角手持改裝過的沖鋒型***,眼上罩著透視鏡,彈不虛發連點,樓內接連發出慘叫聲和墜樓聲。
速度極快,身影忽左忽右,商足尖點地,飛速地掠過前沿陣地,臨進大門時,略抬手臂,臂上纏著的布偶如鬼魅般躥起,帶著寒光疊起,在迷霧中揮灑下幾滴鮮血,商站在門口,穩穩接住布偶,腳邊躺著四尊如石佛般高大彪悍威猛的大塊頭,身上的傷痕,僅僅是喉上一寸處的一道小口。
布偶躍上商肩頭時,黛和羽也到了門口,徑直躍過門上的廢墟,直入堡內,兩人各貼著一面墻緩緩而行,樓道里多出了幾桿槍,黛左手扯過槍桿,右腕上白刃一晃,鮮血直濺出幾米,而羽右手抓住對方領口,左拳上的鋼套迎面而擊,對方直摔出幾丈,腦門正中有一方血印,這時各持冷冰刃的白衣人涌出,黛的白刃翩飛,如姹紫嫣紅中盡情舞蹈的白蝶,羽的墨色鋼套如猛虎下山,大開大盍,似危崖上傲然的猛虎出山,兩位如花似玉的女子身陷紅白相間的人潮里,面對豺狼般的敵人,剛柔相濟,身姿輕盈曼妙,如游走人間的仙女,一路走過,轉瞬穿越人潮,兩人并肩站定,身后的紅潮似多米諾骨牌接連倒下。
幽暗的樓梯口,暮吟和緋從兩人的身后閃出,踏上了樓梯。靜寂,只有和緩的腳步聲調隨樓梯漸漸拔高音調,在回旋的樓梯里回響,精致的十幾層樓高的燈飾在黑暗里默哀。暮吟負手信步,像赴場宴會,緋顧盼神飛,如賞燈觀花。燈飾的一角閃過紫色的光,緋出手如電,隨著一聲悶哼,緋勾住扶手,人跟著縱起,單足立在扶手上,右手拉著燈飾,而暮吟也掣槍于袖口,連連發射,將目所能及的電閘電燈電源一并打爛,緋似身負絕技的雜技表演員,更確切地說應是舞者,輕扭腰肢,腳尖離地,蕩開燈飾,左手使槍,將剛冒出頭的敵人全部擊斃,旋即雙腿落在扶手上,微踮起,交換腳步,沿扶手迅速往上走,將燈飾往回拉,暮吟側身連連發射,幾道黑影癱軟在扶手上,緋放回燈飾,擋開一連串的火星,雙腳蜷起,倒掛金鉤,射落幾名手持***的敵人,暮吟借機撈過兩把***,將頂樓的防御工事打爛,幾名想要沖出的敵人全被暮吟的攻勢打了回去,緋索性攀住燈飾鉆進做工精細的燈飾中,在環形的空間里,偶爾從這邊射出一槍,偶爾從那邊擊斃一人,而暮吟直接來到頂層,倒數那一層突然出現十幾個人圍住,齊往上開槍,燈飾立動,旋轉起來,子彈從縫隙里飆出,十幾個人全部喪命。暮吟取出熱量探測儀檢查完畢,扔給緋,緋沿燈飾一層層排查,直到頂層,對等候的商做了個動作,眾人分批撤離防御,向頂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