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天未寒,金陽照金蟬。我來雨未涼,蛐兒嘆高粱。月下撫青松,臥聽寒山鐘。
楓樹著紅妝,地凝月下霜。鴻雁別離凄,寒枝鴉不棲。
我怒農夫藏金粟,漁夫扯網尋歸路。長安搗衣巷,心涼百殺將。書生游天涯,魂斷天凈沙……
征夫聞胡笳,怨婦剪燈下。沙迷神駒眼,寒侵野狼心,王孫醉眼點蟹兵……
滄浪之水百尺勾,旌旗獵獵斬九州。腳踏光明頂,手揮日月星,五湖四海任我癲……”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道士在夕陽下蜿蜒的山道上,大聲吟誦著《秋風謠》。此謠乃是清風觀的觀主山陽道長所作,吟起來朗朗上口,既有一股蒼涼,更有一股豪氣、霸氣。
山陽道長是小道士的師父,今日帶他到鎮上給一大戶人家驅邪,不想,多飲了幾杯,如今醉倒在了那主家的廂房。道觀本來有三人,師姐五天前回家探親去了,道觀中沒有什么財物,比較值錢的,只有五十斤茶油。
雖然這五十斤茶油也不值幾個錢,但山陽道長卻寶貝得很,醉倒之前,讓小道士回道觀守著,說什么別讓老鼠精給偷去了。
當時小道士一聽就直翻白眼:若真的有老鼠精,會去道觀偷你的茶油?方圓幾十里這么多地主老財,那個拔根汗毛不比你的大腿粗呀?
好在道觀離鎮上不遠,只有八里地,日落之前,小道士就回到了道觀。清風觀不大,占地不足五畝,分大殿和后院。大殿正中供著的是太上道尊,其下左右還分別供著土地和龍女。
太上道尊像的左右兩邊都有一個門,可以進入后院。后院除了正堂之外,兩旁各有八間房,正堂是一間臥室和一個廳,是道長的住所和會客之所,五十斤茶油就藏在道長的床底下。
白天,道觀的大門是開著的,只有后院各房間的門鎖著。但是,現在道觀的門卻關了起來,難道師姐回來了?小道士心中一喜,不知師姐這次帶什么好東西回來了。
小道士正要開門進去,卻停下腳步。嗯,且看我嚇她一下,看她以后還欺負人不?于是,取出一張黃紙符往身上一拍,立時身影變虛無起來。
這是隱身符,一級初階符箓是他如今能制作的極限。不過,這會兒他用的卻是一級高階,從師父那里偷的,不然會被師姐看穿。
他沿著墻繞到后院,又拍了一張輕身符,一躍跳上三米多高的墻頭。
突然,一陣香味飄來。小道士大吃一驚:這,這不是茶油的香味嗎?定睛一看,只見兩只成年狗般大的老鼠分別抱了個三四斤重的油瓶,象人一樣,直著雙腳從院子往外走。邊走,邊用舌頭舔著油瓶上的油漬。想來,它們定是用瓶子直接往里舀的,因為整個瓶身都是油。
小道士那個氣呀,師父叫自己回來守茶油,茶油還真遭賊了,等師父回來,定然被數落一番,他可不管自己是否有理。
正要拔出桃木劍沖下去,卻又想到:殺了這兩個,不知還有沒有同黨。若跟蹤到它們的老巢,來個一鍋端,說不定師父一高興,就將無上大法傳給自己了。
哼,你來個“鼠偷油”,別怪我來個“倒脫靴”。(鼠偷油和倒脫靴都是圍棋術語)
自己如今還不是正式弟子,只是一個記名弟
子而已。若到了十八歲還不到凝氣五層,就不能成為正式弟子了,會被趕回老家去,要是那樣的話,到時還不被村里人笑死呀?五年前,自己被山陽道長收為記名弟子時,可是被村里的小伙伴們羨慕死了的!
但是,要到五層,難呀,自己現在是凝氣三層,越是后面,越是難突破,只有三年時間,自己的機會太渺茫了。兩只老鼠精只有凝氣一層,殺之容易。但是若立了奇功,老家伙定然會有賞賜。
他聽師姐說,師父有一根山黃精,足有上千年,如今正泡著酒。那酒只要喝一兩口,境界就上去了。若是真的成了正式弟子,就可以到宗門去修煉。聽說宗門的所在地在王屋山脈之中,靈氣充足,就是不修煉都能長命百歲呢!
說干就干,小道士從墻上躍下來,隔著五六米,尾隨而去。一直往深山的無路之處行了十幾里,天黑了下來。之前他拍了一張隱身符和一張輕身符,不然早被對方發現了。
又行了十幾里,到了一座巨墳前,那墓碑有一扇門那么大,足有兩米高。兩個鼠精在墓碑上敲了三下,墓碑緩緩開了,里面現出火光。
小道士心中驚疑,猶豫著是否要進去。但是,一想著凄慘回家、遭人譏笑的情景,一咬牙,往身上又拍了一張二級初階的隱身符,在墓碑關上之前,閃了進去。
這張二級隱身符是他跟老道下棋的時候贏的,小道士的修煉資質一般,棋藝卻甚佳。他們村可是出了一個天文學家,那家伙從小就愛數星星,圍棋是天下一絕。小道士他們也深受影響,從小喜愛圍棋。
之前,山陽老道跟小道士的爺爺下棋,在小道士家住了三宿,也輸了三宿。小道士的爺爺知曉老道不凡,于是以一本珍貴的棋譜為代價,請他收了小道士為記名弟子。
但是,圍棋除了講勤奮之外,更講究天賦。小道士雖然年齡不大,圍棋天賦卻不錯,老道一喝酒便常輸得一塌胡涂。
二級符箓只有筑基修為才有可能刻畫得出來,所用材料已不是什么黃紙、朱砂之類,而是靈獸皮和靈獸血。當然,不是所有筑基修士都能刻畫得出來,跟圍棋一樣,只有那些有一定制符天賦的人,才會成功。
小道士之所以敢進去,就是因為這二級初階隱身符,連筑基初期修士也無法察覺。而鼠精只有一層凝氣修為,若它們身后有修士,也不會強到哪里去。不然,也不會等到他們不在家,才去偷茶油了。況且茶油并不值什么錢,偷茶油的家伙會有什么出息?
雖然只是低階鼠精,但對小道士卻是機會。因為你想,這是鼠精呀,師父那老家伙好酒如命,有酒也要有下酒菜吧?若自己捉了一窩回去,那山黃精泡的靈酒還少得了自己的嗎?當然,如果知道靈酒藏哪,自己也不用費那么大的周折了。
一進入墓穴之中,小道士就后悔了。因為,有十幾道高階修士的神念齊刷刷地向他掃來,令他一陣窒息。
“得手了?”坐上首的一個白衣青年問道。這個墓穴一進來就有一畝來寬,燈火輝煌,十幾個人形修士正在推杯把盞。這些修士雖然是人形,但是卻并非人類。除了白衣青年外,他們都有一些動物的特征。他們有的是牛鼻子、有的是兔耳朵,有的頭長羊角……
“回大王,真是茶油
,只不知是不是那萬年茶油樹的茶油?!眱芍煌涤褪缶械囊恢患饴暭殮獾氐?。
沒有發現自己?小道士松了一口氣,二級隱身符還真不錯。不過,它們在說什么?萬年茶油樹的茶油?萬年茶油樹那不是靈株甚至圣藥嗎?
“好,拿上來,試一下就知道了!”白衣青年大喜道。
兩個鼠精忙走上去,將油倒在桌上的一個玉盆里,小道士也尾隨而上。白衣大王從懷中取出一片巴掌大的老樹皮,放到玉盤里。大家一下子圍了上來,想看看那樹皮有何演化。
那樹皮皺巴巴的,沒有什么稀奇,不過一遇到茶油,卻好象干毛巾遇水一般,軟了下去。但是,似乎也沒有什么太大變化。
突然,“呼”地一下,墓穴內的燈熄滅了。眾妖一愣,卻又聽“嘭”地一聲,玉盆爆炸碎裂,碎片混雜著茶油向他們飛濺而來。
“誰,是誰!”白衣大王怒喝。
“轟”的一聲,墓碑被震開,一個身影迎著月光沖了出去。
“追!”白衣大王喊道。因為,他神識一掃,發現那樹皮不見了。
眾人沖出墓穴,只發現兩個鼠精中的一個倒在墓前十米開外,四周不見一個人影。大家一查,另一個鼠精也不見了。
“這里已不安全,我們快走!”白衣大王道。樹皮丟了固然可惜,但是如果小命不保,就更劃不來。
眾人一聽,化做各種禽獸,飛奔而去。
半個時辰后,那白衣大王在大墓前再次現身,眉頭深皺。他知道,那奪寶之人的修為定然不高,方才行的是聲東擊西之計,不然也不會制造混亂打劫了。自己等人故意退走想引對方出現,但是一點蹤影都沒有,看來是真走了。
“別讓我知道你是誰,否則我會扯出你的腸子,將你吊死在臭椿樹下!”白衣大王恨聲道。那可是自己進入一個兇險的秘境,用命搏回來的。想不到,被誰搶走了都不知道。
如果說,是失蹤的那只鼠精奪走的,他自然不信。要說是那山陽道長,也不可能。山陽道長都已經是筑基修士了,若是他,自然不會放過自己等人。會不會是二弟做的?他不禁沉吟起來,當時離得最近的,就是二弟,并且一直以來他對自己也不夠尊敬……
不用說,那制造混亂的,自然是小道士了。他用妖風符把燈火吹滅,用輕雷符將玉盆炸碎,用隔空攝物符取走了老樹皮,同時,用袖里乾坤將另一只被敲暈的鼠精帶走,不然不好向師父交待。
哼,竟敢偷觀里的茶油,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不報復一下,小爺的氣出不來呀!
他知道,那些都是妖精,能化形的都是凝氣三層以上。但是,化形的妖精不敢到清風觀來,否則會被山陽道長所布的禁制絞殺。而低于三層的,連自己都拿捏得住。
回到清風觀,他取出老樹皮。樹皮皺巴巴的,但卻很軟,令人感覺此物絕對不凡,但是上面一個字也沒有。聽那些妖說,尋到萬年茶油樹的油就能令樹皮出現變化??墒?,到哪尋找萬年茶樹油呀?
小道士突然心中一動:那些妖能尋到清風觀,這無風不起浪,說明師父可能有萬年茶樹油呀!
只是,師父會將它放在哪里呢?小道士不禁又皺了皺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