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情仇篇 174 恨你
云羅見過鄭大小姐、鄭三小姐,姐妹二人也算是上成姿容,尤其是鄭大小姐因是長女,舉手投足都有一股子大家閨秀的風(fēng)姿,這樣優(yōu)秀的女兒,卻因?yàn)橐粓鲆馔猓坏貌幌录蕖`嵎蛉嗽缜跋胫柚@次賞花宴要給自己的兒女挑選最好的佳婦佳婿,鄭二公子挑了文二小姐,這鄭大小姐所嫁之人卻非佳婿。
鄭大小姐說出自愿下嫁程府的話,只怕也是迫于無耐,想為鄭府緩和兩家的矛盾,畢竟程府死了一個(gè)女兒。要是程家人再繼續(xù)吵鬧,鄭家人即便有鄭貴妃撐腰,也必須得退讓。
早前,還有人議論,說鄭二公子得娶文二小姐那等美嬌娘,甚至有人懷疑是鄭家人想娶文二小姐設(shè)的局,而今再?zèng)]人這等話了。程四小姐臨死前的話,更令聽到的人猜忌。
很快,有人就知道,這一個(gè)多月來,接二連三出現(xiàn)的京城大事里:建興伯府韓大小姐燒香途中遇賊匪失節(jié)、候小姐等四人閨中出現(xiàn)采花賊……似乎都和一個(gè)人有關(guān),她們有一個(gè)共同點(diǎn),便是在三月二十六日這天去給神寧府的昭寧郡主添妝。
慕容祎面露愁容:“云羅,程四小姐的事真是凌雨裳所為嗎?”
云羅沒有接話,每個(gè)人心里都有一桿秤,而她是相信凌雨裳會(huì)怎么做的。
鄭府的人也會(huì)知道鄭二小姐與凌雨裳聯(lián)手的事,只怕這事,鄭家人再也容不得鄭二小姐。那畢竟是鄭府的地方,每家遇這種大宴會(huì),都會(huì)加派人手,留意四下,防的就是出現(xiàn)這樣的事,可雖有防備,依舊是防不勝防。
鄭夫人再大度,因?yàn)橐粋€(gè)庶女的背叛。害得他一雙兒女委屈嫁娶,一定不會(huì)容鄭二小姐,也許連鄭二小姐的親娘大姨娘也容不下。
慕容祎的痛苦流露,如若真是因他的退親。凌雨裳遷怒于無辜的官家小姐,他覺得自己也有責(zé)任。
云羅道:“你想去神寧府見凌雨裳?”
他扭頭看著她。
“你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猜不出來都難。”她溫和一笑,全都是對他的體諒,“阿祎,既然有些事避無可避,你去見見她也好,且把許多事說明白。她一定是瘋了,你退親與這些官家小姐又無關(guān)系,她怎么可以去害人。她的膽子也太大了。早前就想利用劉三公子對莫大小姐、馬三小姐下手,要不是鄭二小姐算計(jì)我,兩邊的事撞到了一起,恐怕后果不堪設(shè)想……”
鄭二小姐與凌雨裳沆瀣一氣,居然就沒算好呢。兩邊都選在了淑芳院,亦都在偏廳里。只是,換成貪色男子,是一個(gè)女子還是三個(gè)女子,對于他來說都可以一并毀去。
云羅輕聲道:“你去見她吧,好好與她說,莫人惹怒了她。發(fā)生的事有些不可挽回,可是還有的小姐到底是無辜的,別讓她再算計(jì)別人。”
慕容祎點(diǎn)頭。
關(guān)心她是真,與她說他的心事也是真。
慕容祎起身,“你好好歇著,明日我再來瞧你。我最擔(dān)心的。是怕她知道你的事,會(huì)派人來害你。”
云羅莞爾一笑,“我會(huì)小心的。”
若真是這樣,她不會(huì)心慈手軟。
凌雨裳,居然這么狠!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毀人名節(jié)。害得官家小姐們接二連三的出事,有的去了庵堂,有的被迫自盡,還有的瘋了,更有兩個(gè)相傳被采花賊碰過,雖然還活著,只怕也是癡癡呆呆。
神寧府,郡主閣。
凌雨裳正坐在案前,想到鄭二小姐的事,就氣得想要大罵,雖然神寧大公主喝斥了程四小姐,可那些話足可以讓人懷疑到她的頭上,不,已經(jīng)有人相信是她所為。
桂香一路快奔,笑著欠身:“稟郡主,廣平王來了。”
“祎表哥!”凌雨裳倏地起身,眸光里掠過一絲喜色,轉(zhuǎn)身奔到菱花鏡前,瞧了又瞧,領(lǐng)著桂香一路快奔往玉鳳殿去。
慕容祎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地坐在大殿上,視線微垂,神寧大公主正暗自猜測著他的來意。
不過才剛來,凌雨裳提著裙子像只花蝴蝶一般奔入大殿,笑容燦爛的道:“祎表哥!祎表哥,你是來提親的嗎,是不是啊?她們都說,我今兒穿的那杏黃色夏裳好看極了。”
多純粹的笑,多明媚的笑,可在那美麗的笑容背后,卻是她的蛇蝎心腸,他從來不曾認(rèn)識(shí)過這個(gè)女子,以為她是良善的,甚至為了自己的退親難受過,為給她帶來的傷害愧疚過,但今天,所有對她的歉意都沒有了,有的只有厭惡、只有痛恨。
她怎么可以這么狠,他和她退親,她卻要遷怒到不相干的無辜人身上,害了一個(gè)又一個(gè)。
神寧從慕容祎的眼里讀到別樣的韻味,厲聲道:“凌雨裳,回繡閣去。”
“不!”她大叫一聲,依舊笑看慕容祎,款款而來,笑容動(dòng)人,“我一走,娘又會(huì)亂說話,要不是娘說了重話,我怎么會(huì)……”她沒說完,想到退親的事,凌雨裳就滿腹的怨恨。
慕容祎用手一攤,指著一邊的錦杌,道:“凌雨裳,快坐,坐下說話。”即便是懊惱、憤怒,他還溫潤依舊,仿佛這世間再?zèng)]有任何事可以讓他失了分寸和冷靜。
凌雨裳笑著在他身邊坐下,一雙眸光含著萬千柔情,她覺得自己又深處溫泉,又看到了萬紫千紅的春天,仿佛就像她幼時(shí)那樣,追在他后面放紙鳶、逛廟會(huì),那些日子多美呀,美得像夢。
慕容祎道:“凌雨裳,程四小姐臨終前說的話是真的嗎?她說,是你忌恨有人在你繡閣里埋的巫蠱小人,所以你以為那些給你添妝的小姐在害你?”
凌雨裳的笑意一斂,轉(zhuǎn)而涌上眸子的是傷心,她突地明白,他來不是什么提親,而是為了問她話,“祎表哥不信我,反信那個(gè)賤蹄子的話?”
她說“賤蹄子”,這可是罵人的臟話。
慕容祎的意外一閃而過,“可是……我瞧著程四小姐不像在說謊。”哪有一個(gè)人在人前害人的,那滿目的怨恨、委屈,他還是瞧得出來的。
凌雨裳眼波流轉(zhuǎn),這是慌神,這是意外,她得找藉口,就算做了也不能認(rèn),對,“我沒有!那是她陷害我的。祎表哥,一定是有人背后害我,一定是的!”
慕容祎看著外面的天色,輕吐一口氣,“昭寧,過去的事就過去吧,別再算計(jì)人。”即便是說這話,他依舊是溫柔的,得體的,仿佛怕說得重了,又惹出一場風(fēng)波,“人在做,天在看,得饒人處且饒人。與你退親,是我的意思,與旁人無干,你放過其他人吧,也放過你自己……”
凌雨裳也想如他一樣淡然冷靜,可這會(huì)兒早已經(jīng)被觸得瘋了一般,為什么不信她?為什么不信她的話,反倒信了那個(gè)程四小姐的。“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她重復(fù)的叫吼著,接連說了近二十個(gè)的“我沒有”,一個(gè)比一個(gè)音高,一個(gè)比一個(gè)喊得更震耳朵,仿佛這樣就能證明她沒做過。
慕容祎依舊溫和一笑,這樣的魅惑人心,他卻不知道,正是這樣溫潤得如明珠的笑,溫雅得美玉的性子,填滿了凌雨裳的心。
凌雨裳拉著他的手,近乎央求地道:“祎表哥,你信我,我沒有害人,我誰也沒害。我真的好喜歡你,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你娶我吧,你帶我離開這里……嗚嗚,爹看著我生氣,娘也不喜歡……就連那些丫頭,一個(gè)個(gè)都給我擺臉色……只有你,從小到大都總是對我笑,就算我惹你生氣,我還是笑,還是這樣寵著我……”
凌雨裳的兩行清淚不由自己的滑落,滑落,涌出了眼眶,流過了雙頰,掛在了下頜,一滴、兩滴、無數(shù)滴,在地上濺起了朵朵淚花。
淚,是最真摯的,可這個(gè)人卻已經(jīng)變得狠毒而陌生。
慕容祎扳開她的手,斂住了笑容,“凌雨裳,別再算計(jì)人。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今天那么多的少年才俊,相信皇姑母會(huì)為你挑個(gè)更好的郡馬,保重身子,我告辭了!”
凌雨裳近乎瘋了一般,沖過去抱住慕容祎,嘶心裂肺的哭叫著:“不!不!我誰也不要,我只要你!我只嫁給你!”
“凌雨裳表妹,聽話,放開我!你會(huì)找上一個(gè)更好的。”
他雖看似溫雅,卻下力極大,剝開了她的手,然后大踏步地離去。
凌雨裳飛撲而上,卻在他一剎的回眸時(shí),看到了他眼里刀劍般的冷光,犀厲的、冰涼的,她不由得一怔,渾身一搖坐在了地上,傻傻地看著他離去,哭成了淚人。
奶娘走近,輕聲道:“郡主,快起來吧!地上涼!”
凌雨裳似回過神來,惡狠狠地看著大殿上的神寧大公主,指著她大聲道:“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借著鄭府的賞花宴給我挑郡馬,這下好了!祎表哥以為我要嫁別人了,你高興了!你終于把我們倆給拆散了!”眼淚,又不由自己的滑落。
凌雨裳轉(zhuǎn)身抱起一邊案上的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怒罵道:“你還是我娘么?天底下怎么有你這樣的娘?明知道我有多喜歡她,你非得自作主張給我們退親,你非得拆散我們才罷休!神寧!我恨你!我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