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送錢
這一刻,曾經模糊的東西又一點點清晰了起來,蔡氏越想越覺得自己行錯了,開罪了一個最不該開罪的人,可那時候,想到她天下首富的名頭,想到她手握的銀錢,就想多弄些擱到家里好讓自己的兒女過得更輕松、富足些。
蔡大太太回到蔡府,蔡家大奶奶已經回來了。
蔡家大奶奶細說了百樂門公差房里的事,“早前還以為和衙門比差了很多,進去一瞧,不比衙門差,世藩管著南邊好幾個郡呢,我打聽了一下,一年得有不少銀子的進項,朝廷那邊也留著他的官職,也由吏部考評,不比在朝里當差弱。”
蔡大太太問了一些那里的事。
婆媳倆正說話,便有下人在外面稟道:“大奶奶,百樂門的弟子傳話來,說是上回大奶奶請云羅公主幫忙買的珍珠抹額到了,讓您去公差房取呢。”
蔡大太太凝眉道:“你可不能白拿了公主的東西。”
蔡大奶奶道:“自不白拿,原是一早說好的,珍珠抹額一條五十兩銀子呢,我訂了三條。”起身告退。
不就是一百五十兩銀子,云羅給蕭家二房的可不少呢,好幾十萬兩銀子的東西都出去,早前還奇怪,怎么蔡氏就這么偏著蕭家二房,原來里面還有這個隱情。
待蔡大奶奶到百樂門公差房時,聽說云羅去了百樂門,只留了一個叫海棠的女弟子在那兒當值,等著他們各人前來取珍珠抹額。
蔡世藩一見她進來,蹙著眉道:“這一上午,你跑兩趟了,沒的讓人瞧了笑話。”
蔡大奶奶見他要趕自己走,沒好氣地道:“誰來見你呀,我是來找公主的,上回不是托她幫我買珍珠抹額么,聽說貨到了,過來取的。”
這兒正說話,便見外面傳來徐夫人的聲音,因早前與守門的官差打了招呼,問了她的身份便放她和一名服侍丫頭進來了。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折入屋里,海棠抱了盒子出來,道:“公主離開公差房前說過了,蔡大奶奶三條,徐夫人三條。”
盒子里有幾個瞧著還算得體的小錦囊,是用宮綢做的,沒有繡花,瞧著也不錯,各挑了自己的,海棠照實收了銀票。
徐夫人道:“你家門主去哪兒了?”
海棠笑答:“百樂門那邊有些事需要處理。”
正說話,便聽到院門口有女人的說話聲,卻是鄭氏、李氏與慕容禎的侍妾奉應到了,竟似不止三個女人在說話。
蔡大奶奶與鄭夫人告辭出去。
近了門口,大家要進,卻被看門的官差攔住道:“公主吩咐過了,豫王府的女眷可入,其他人在外面候著,這到底是公差房,還請各位夫人說話小聲些。”
原本說著話兒的幾人,立時啞然了。
鄭氏挺著大肚子,被丫頭攙扶著進去。
李氏跟在后面,一邊站著芝姨娘,咬著唇道:“姐姐別忘了給婢妾也帶一條,我付你銀子的。”
一聽說有好事,個個都想要,只因這抹額價底,還是從南邊運過來的,緊著的想搶一本,哪曉得公差房的人不讓進。
李氏不支聲,緊跟在鄭氏身后。
幾個人坐在小議事廳里,各自取了三條抹額,鄭氏拿著手里,覺得珍珠比市面上的更勻稱、好看,式樣也不俗,雖同是珍珠抹額,穿法、式樣絕沒有兩條一樣的,看來人家也是用了心,道:“還有多的么?”
海棠道:“真沒多的了,早前原是說好的,每人最多三條,也是瞧了我家門主的面上,才沒多賺錢。”
鄭氏對奉應道:“你一人也戴不了三條,挪一條給我吧。”
奉應冷聲道:“這式樣不一樣,我不知道換著戴么?”
她是五房的正妻,她可是大房的侍妾,也輪不到鄭氏來教訓。
奉應提高嗓門:“三條一百五十兩銀子,姑娘點點!”付了銀子,將自己的三條珍珠抹額用小錦囊裝好,最先一步邁了出去,誰不知道這樣的抹額京城市價要二三百兩銀子,她不知道賣給別人賺錢么,憑甚要便宜了她去。
各取了各的,鄭氏與李氏也出來了。
芝姨娘迎上李氏道:“姐姐,說好的,你可得挪我一條。”李氏不舍得,可巧芝最是得寵,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盧奉應那兒也有三條,你與她向來交好,讓她分你一條。”
芝姨娘眉頭一挑,“她哪里會給我,我早前可是與你說的,又沒與她。姐姐好歹給我一條。”
李氏的性子綿軟了一些,對于李氏讓姨娘們喚姐姐,鄭氏就看不起,她有了身孕后,五公子也抬了兩個姨娘,可誰敢喚她姐姐,那都是喚“奶奶”,讓姨娘們喚姐姐平白降低了自己,反抬高了她們。
芝姨娘纏著李氏要分一條,李氏不舍得,誰得知道,在京城的市價可不低,她憑甚要便宜了她去,李氏道:“你若要一百兩銀子一條。”
明明她們都是五十兩銀子拿的,為甚到了她這兒就要一百兩。
李氏道:“外頭這樣的得二三百兩銀子呢,你不要就到外頭買去。”一扭頭往轎子方向移去。
芝姨娘咬咬唇,啐罵道:“都掉錢眼子里了,還是自家姐妹呢。”拿了一百兩銀票遞給李氏,李氏打開小錦囊,這個看一眼,那個看一眼,每條雖都是珍珠的可式樣各有不同,竟是條條都不舍得,芝姨娘急了:“銀子都收了,還不給東西。”一把奪過一只,拿了就走。
李氏追了后面,“我另給你一條。”
芝姨娘只不說話,收了高價,還這條不舍,那條不給的,懶與理她,自己先進了轎子。
蔡大太太待蔡明瑾,夫妻倆小聲地說了云羅的事。
蔡明瑾聽罷道:“不能吧?”
“怎么不能了,這事是你妹妹親口與我說的,現下正懊悔著,說是不該做錯事傷了云羅的心。你倒是想想辦法,好歹挽回幾分,若真撕破的臉面,以你妹夫那孩子還不得鬧翻天。”
蔡明瑾想到云羅不是他的親外甥女,怎會不是呢?現在想來,好像還真不是,否則那個云五公子怎么說。“用得著人家的時候,就去找人家,而今得罪了人,要不是被禧公主斥罵,她哪里會想得起來,換作我是云羅也不愿再搭理,我看呀,還是不理的好,她如今是皇家的公主,早前我還奇怪著,為甚皇上連姓氏都給她另賜,只怕也是知道這事兒的。”
蔡家人稀罕這樣的親戚,見屋里只他夫妻二人,又說了泥菩薩的批命。
蔡明瑾道:“你說真的?”
原想不理就不理,萬一被泥菩薩批中了,這可還真丟不得,因著女兒嫁給皇帝,做了皇后,一朝一變,就是國舅、皇親國戚,封候晉爵的比比皆是,這可是會福蔭好幾代人的。蔡明瑾此刻亦動搖了起來。
蔡大太太道:“我叮囑了她,叫她莫要再說出去,你快想想法子呀。”
蔡大奶奶從外面回來,歡喜地拿著珍珠抹額,因蔡大太太知曉這事,不好再吃了獨食,二人見她進來,立時止了話,她欠身道:“婆母,這珍珠抹額當真好看,可以戴頭上做抹額,還可戴在脖子上,也是不差的,我從云羅公主那兒分了三條,孝敬你一條。”雙手奉上。
蔡大太太接過,從里面取出一串來,上面一串細珠兒的,下面是串粗珠兒的,墜兒也是枚更大的珠子,下面墜下六根不到二寸長的銀細鏈流蘇,道不出的精致好看,“我這把年紀了,戴頭上不大得體,夏天的時候當項鏈戴脖子還不錯。”
蔡明瑾問:“多少錢一條?”
蔡大奶奶道:“五十兩銀子。”
他伸出手來要瞧,蔡大太太遞過,他看了一眼,越看越凝眉,“這墜兒上的是南珠。”
蔡大太太驚道:“不會吧?”
蔡明瑾道:“不信你自個看。”
蔡大奶奶面露詫色,將南珠當珍珠給她?她可擔不得呀,雖說是收了銀子,從來也沒人這么做過。
珍珠和南珠的價格那差的可不是十萬八千里。
蔡大太太道:“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旁人巴結還巴結不上,你倒好,五十兩銀子就要買人家的南珠墜兒項鏈。”
蔡大奶奶原想這事兒蔡大太太知道了,不好藏私,本想討她歡心,反平白地惹了訓斥。
蔡大太太喚了婆子來,又取了一千兩銀票道:“另兩條給我瞧瞧。”
蔡大奶奶遞給了過去,蔡大太太細細瞧了一眼,這一串是上面都有銀鏈兒,中間有一串珍珠,在額上的位置上是從一寸尺到三寸的流蘇,正中央的三條細銀鏈三寸流蘇墜著一枚大紅色的瑪瑙珠子。
蔡明瑾道:“這樣的首飾,在京城可不止五十兩銀子。”
蔡大太太道:“得二三百兩銀子。”
“公主說,她認識瓊州珠寶商人,從他那兒拿的貨,皆是五十兩銀子一串。”
蔡大太太道:“你瞧這樣,五十兩銀子拿得下來么?”又讓婆子再取了二百兩銀子來,道:“別人幫忙買了,怎好讓人虧貼了去,你把銀子送過去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