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
無所謂的轉過身子,腦子裡卻又想到了什麼,猛的一回頭,拉住了那太監的肩膀,“這位小公公,問了路,你知道帝都最大的賭坊怎麼走嗎?”
那太監立時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支吾著,“公,公子,看出咱家是宮裡頭的了?”
“有啥看不出,你就趕緊說吧,”葉青璃不耐煩的擺著手。
小太監又被問的支吾起來,尷尬的回答,“不瞞公子,咱家六歲就進宮了,出宮的次數也不多,也不知道這賭坊怎麼走啊。”
我管你幾歲進的宮。
葉青璃翻起了白眼,暗罵自己,問路也不找個行家。
東張西望的就要尋找目標,但入目卻是一張巨大的牌子,一字千金,下面的一行字,應該是一副對聯,卻是無解。
小太監暗吐著舌頭,覺的這小公子模樣俊的很,但脾氣卻是不大好,不過看在之前扶了他一把的份上,印象還是不錯的。
“公子若有文采,不妨去試試,這副對子已經掛了半年多了,可帝都就是沒人能對出下半句。”
小太監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葉青璃也才明白過來,“你是說,那對子一字千金,若有人對上來,就會有一千金的獎賞嗎”
小太監含笑點頭,“沒千金那麼誇張,也就六千兩。”
六千兩。
還真是瞌睡,就有人送上個枕頭。
葉青璃登時笑彎了嘴,“咦,小公公,你不是沒出過幾次宮嗎?怎麼對這事瞭解的頭頭是道?”
“公子有所不知,這幅絕對也是困擾我家主子多時,始終想不出合適的,若公子能對得出,也算了了我家主子的一樁心願。”
這小公公年歲不大,卻是很會處事,說完話,也沒多呆,就匆匆步入了那牌子之後的仙居樓。
仙居樓素來是帝都有名的風雅之地,每日彙集了無數文人騷客,談書論文,比拼才藝。
葉青璃雖沒那身窮酸氣,卻也不禁被這種風雅之事,所吸引,定睛朝那牌子上的對聯看去。
玉帝行兵,風刀雨箭,雲旗雷鼓天作陣。
短短的幾個字,卻是飽含了風雨雲雷四種天象,倒是有幾分氣勢。
擡步走進了仙居樓,發現正廳早已備下了筆墨紙硯,供各路文人即興發揮,但對出的下聯無數,卻至今無一副能被仙居樓看重。
這會兒,廳內也聚集了不少文人打扮的男子,似乎都在打趣另外一名黑臉男子的文采,各種奚落之聲,不絕於耳。
只見那黑臉男子,始終彎身寫字,半天才寫出了一幅下聯,卻是亂了章法:葉將打仗,風沙走石,驚退百萬敵軍。
霎時間,滿堂鬨笑。
“哈哈哈,這也叫對子,兄臺若不會對,就不要亂對……”
“還驚退百萬敵軍,哈哈,頗有氣勢,卻完全亂了章法,驢頭不對馬嘴……”
“對的不好不怕,就怕這亂對,休要辱沒這風雅之氣。”
“……”
那黑臉男子也被罵的惱了,一聲薄怒,“對的不好就不好,亂了章法便亂了章法,不過是重在參與,你們也不用如此疾言厲色。”
更有甚者,尖酸挖苦,“玉帝乃神話中的神人,你卻把葉將軍作爲下聯,拿人與神作比較,不覺的很欠妥當嗎?”
那黑臉男子看模樣,也不是什麼正經文人,粗聲大氣的就跟著辯駁了起來,“有何不妥,那玉帝不玉帝的,我可不認識,我就知道,十六年前,嶺南一役,若無葉將軍神勇,冒著生命危險帶精銳鐵騎夜襲敵營,斬殺敵方主將,才爲我赤月贏得了珍貴的戰機,若沒有葉將軍,赤月的半壁江山恐怕早就淪陷了,你們說,如此功德,比那玉帝有何不妥。”
聽這黑臉男子,如此的恭維葉寒天,作爲女兒的葉青璃若不說上幾句,也實在過不去。
正欲幫腔,卻被身後一語打斷。
“葉將打仗,風沙走石,驚退百萬敵軍……吾皇登基,日新月異,普照萬里河山……”
來人竟是將之前那黑臉男子的下聯,給工工整整的對了下來,但其中所包含的意思,卻是耐人尋味。
廳中衆人皆是一愣。
葉青璃愕然回頭,就見一個算不上熟的熟人,走了進來……這可不就是幾個小時前,還對她厭惡至極的醫山聖子,楚雲靜,本朝的靜王殿下嗎?
楚雲靜自然也注意到了,回身看來的葉青璃,但這次與之前不同,他眼底的厭惡已換上了一抹淡淡的驚豔,想來,是沒認出她的身份。
如此唐突的對望,楚雲靜彎脣一笑,算是跟她打了招呼。
葉青璃則微扯了一下嘴角,並沒有表示迴應。
旁人只聞其名,卻是很少有人見過正主,一時只覺的楚雲靜儀表堂堂,氣質非凡,尤其是那骨子裡難掩的貴氣,令周圍衆人,皆猜不透其真正的身份。
之後,楚雲靜望著那黑臉男子,繼續侃侃而談,“葉將軍固然功勳卓著,護佑了一方百姓,但大家也不要忘記了,當年,還是皇子的陛下,就是那批夜襲敵營中的其中一員,也曾爲赤月出生入死,所以還請這位兄臺不要厚此薄彼了。”
那黑臉男子,這纔有所反應,自己方纔當真是失言了,這仙居樓不比其他地方,如此恭維葉將軍,若聽到有心人的耳裡,必會被理解爲功高震主,傳入朝堂,引起不必要的禍亂。
一念至此,驚出了一身冷汗。
連連朝楚雲靜作揖,“多謝公子提點,在下的確冒失了。”
“無妨,不過互相切磋,沒那麼嚴重,”楚雲靜含笑點頭,就帶著身後的隨從,朝二樓走去,臨了,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又多掃了葉青璃一眼。
一羣文人雖言辭尖酸的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楚雲靜的不同凡響,皆不敢隨意出言評論,只好將此事作罷,正要各自散去。
一名小二哥打扮的少年,匆匆迎到了葉青璃跟前,“不知公子是品茶還是論文?”
葉青璃一搖摺扇,也才步入了自己的正題,“不品茶,也不論文,本公子今日是來拿那六千兩白銀的。”
口氣,不輕也不重,彷如徐徐的涼風,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令這剛纔平靜下來的正廳,立時譁然。
“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