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威武
大早上,連早朝還未上。
保定帝昨夜是在月貴妃的月汐宮下榻,初晨剛剛臨近,就聽見宮門外伺候的小路子心慌慌的應門,雖然驚動了皇帝的睡夢不是鬧著玩的,但是,跪在宮門外的延平王爺更不好惹。
保定帝不悅,抱著貴妃的小蠻腰賴床,“延平王?他跪在門口作甚?”
小路子戰戰兢兢:“奴才不知,王爺只要奴才傳話,若是皇上不起來見他,他就直接跪在崇禎殿上,抱著先帝的靈牌哭死過去。”
保定帝一把坐直身:“混賬東西!那混球當真如此說?”
小路子擦了把汗,連連點頭:“皇上,別的王孫說這話咱們可以當是鬧著玩,但,延平王爺可是出了名的胡鬧,您還是快些去看看他吧。”
說著,小路子的眼前就浮現出延平王爺衣衫襤褸的模樣,真真是衣衫襤褸、衣不蔽體啊!
延平王爺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愛美之心更是人人皆知;以前的光鮮亮麗和今早的狼狽不堪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若不是延平王瞧著他發愣,一腳踹在他后心,小路子恐怕還以為是做夢發神呢。
保定帝松開懷中的美人,穿戴整齊,踏著晨露朝著正宮太和門走去。
一路走下來還碎碎念,都怪父皇生前太寵這混小子,搞的他膽子越來越大,常常借著先帝的名頭欺壓他這個當朝之君。
就看在一襲晨光中,楚玉郎墨發未梳,衣衫臟亂破敗,跪在那青石板階的地面上,蕭瑟孱弱。
保定帝眉心微蹙,這混小子是在唱什么戲?
怎生將自己弄成了這幅摸樣?
輕咳,站定,保定帝單手負于身后,食指微微蜷縮放于鼻尖,對著跪在地上垂著腦袋的楚玉郎,說:“大早上的不跟你的王妃在府里呆著,跑到朕的宮里胡鬧些什么?”
聽見這席話,本是僵直著脊背的楚玉郎突然肩膀微顫,似乎在啜泣,又似在發抖;嗚咽的嗓音,隨之傳來:“皇兄,你要是疼兄弟,就給我來一刀,痛快點吧!”
保定帝愣住,抬眼看小路子,小路子連連搖頭;周圍伺候的宮女太監各個垂著腦袋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這初亮天色,正是露水濕重、地面冰潮的時候;保定帝要小路子將楚玉郎扶起來,蹙眉上下打量著這個混小子,最后,當目光移到那張昔日粉嫩細滑的臉頰上時,登時嚇得朝后一縮,指著楚玉郎的臉,活似看見了鬼怪一般:“玉郎,你的眼睛……這是,是怎么了?”
楚玉郎果敢的迎向保定帝的眼神,不怕自己的青眼窩嚇著人,委屈的朝著皇上控訴:“皇兄,我父王只有我一個兒子,我要是死了,榮王府就絕后了;難道你要把自己的兒子送給我父王當孫子不成?”
“混賬東西,說什么胡話。”保定帝怒了,瞪著楚玉郎那頂著半張青眼窩的臉;剛想要在怒斥幾句,卻還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楚玉郎就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會招來笑話,可是,他顧不上了……
脖子一梗,眼淚就又快掉下來……
保定帝瞧出楚玉郎發生了情況,輕咳了幾聲,便帶著他去了定北宮。
金碧輝煌的定北宮自然是比外面吹著冷風舒服,到了光亮地,保定帝徹底將楚玉郎打量清楚,瞧著他一身臟兮兮的,似乎是從火場中逃出來,手臂上有幾處刮痕,臉上也青了好幾塊,看上去挺招人疼的。
招了招手,要小路子帶人給他梳洗,卻被楚玉郎擋開,站在保定帝前的伏案邊,就將揣在懷里的官印丟到桌子上,直接撂挑子不干了:“皇兄,給您說一聲,我不干了。”
保定帝認出是京兆尹的官印,又想到三天前楚玉郎上奏的折子,恍然,一切都明白了。
忍著笑,訕訕的問:“怎么?遭伏擊了?”
楚玉郎聽這話,瞪大眼,感情皇兄在任命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官位兇險萬分啊。
“皇兄,你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保定帝猛拍桌子:“放肆,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你都要我小命了,我還跟你客氣?”楚玉郎急了,真是什么話都能說。
保定帝自知理虧,又見楚玉郎的確夠慘,也就寬了寬心,不跟個孩子過不去:“你現在不是好好地嘛!”
楚玉郎眼睛一紅,抽著鼻子:“還不是我媳婦冒死救我,要不然,看我家老頭不掀了這皇宮。”
保定帝聽聞那延平王妃是個猛主子,今日一聽楚玉郎這話,算是證實了。
保定帝托著下巴,問:“想宰你的人,是哪波?”
楚玉郎脖子一扭,別扭著呢:“沒查出來,但跟私鹽私礦絕對有關聯。”
保定帝也猜出來跟私鹽私礦有關,可是,若是牽扯到這個,那對楚玉郎下手的人,可不就是自家親戚……
同時想到這一點的兩個人面面相對,眼神里都蹦跶出火花;一個狠煉陰沉,一個幡然悔悟!
楚玉郎聰明的緊斂著眼神里一閃而過的狡黠,臉上的表情與眼睛里的靈氣相差甚遠,最起碼現在,他又臟又亂,臉上還是一股傻兮兮的我終于明白了的表情。
保定帝扶著額角,幽幽開口:“朕以為,他們會顧及你的身份,手下留情。”
楚玉郎坐在小路子搬來的凳子上,與保定帝面對面,二郎腿翹起來,一副潑皮樣,指了指桌子上的官印:“反正我不管,皇兄,你重新找人當京兆尹吧。”
保定帝看出這小子是在故意耍混,只是想到皇親們為了錢財連親情都罔顧,也就忍下一口氣,回頭看著楚玉郎,裝作疑惑的問:“玉郎可是怕了那些人?”
抬了抬發青的眼角,楚玉郎哧道:“皇兄莫用激將法,這招對我不管用。”
保定帝輕笑,抿嘴之際帶著一絲輕松:“莫不是怕了,就是沒本事去抓那逞兇滅口之人。”
楚玉郎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心虛別人說他不行;保定帝無意之間的一句話,就踩著狐貍的尾巴,活脫脫的逼急了楚玉郎那顆弱質纖纖的心。
站起身,爬到伏案上,看著保定帝不輕不慢、不急不躁的模樣,楚玉郎繃緊了神經跟自家兄弟斗法:“不怕皇兄笑話,以前我還真是有點怕那些真把自己當回事的宗親皇室,通過昨天晚上的一通火,我是徹底不怕了!”
保定帝挑眉,呦了一聲,問:“那你要如何做?”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只不過,有些老東西好似真的動不得……”楚玉郎裝作難辦的模樣,眼角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保定帝波瀾不驚的臉色。
保定帝雙手抄在寬袖中放于身前,闔著眼就像嘮家常一般:“有一個手握重兵的父王,還有一個堪比夜叉的媳婦,你還怕什么?”
楚玉郎抿嘴狡詐一笑:“怕我的那些兄弟叔叔輩倚老賣老,我心向往之,可死活動不著。”
好小子,將他一軍!感情大早上來是討他要特權來了。
保定帝倏地睜開眼,唰的一聲拽掉掛在腰側的如朕親臨的腰牌扔到桌子上,搭話:“有了他連禁軍都能調,滿意嗎?”
楚玉郎齜牙一笑,見今日來的目的已經達成,立馬一手抱著桌案上的官印,一手撿起金牌揣進懷里;回頭看著皇兄那賊兮兮的笑臉,也跟著笑的頗有深意。
幾番客套和明言暗示讓楚玉郎徹底弄清了保定帝的意思,一副我要報仇的模樣明目張膽的寫在他那張五顏六色的臉上;最后,掃了掃袖子就要離開。
但剛走兩步,楚玉郎想到一句話,回頭站在門口,瞪著坐在龍椅上的皇兄:“你口中的夜叉是我媳婦,皇兄,不準你中傷我媳婦。”
保定帝抿嘴莞笑,這小子,挺護短;不過,疼媳婦的男人也混不到哪去!
楚玉郎回到王府時,天色依然乍亮。
楓院中。
丫鬟婆子忙著給王爺梳洗穿衣,先才還一身臟污狼狽的延平王不消一會兒就變得干爽清雋,香噴噴的看著媳婦坐在一邊軟榻上把玩著皇兄的金牌,“咋樣?我還是把皇兄蒙過去了吧!”
喬羽看著手里的金牌,招手要丫鬟婆子下去,看著走過來的楚玉郎,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兩人比肩而坐,淡然開口:“你這般糊弄,豈不是在欺君?”
楚玉郎一聽,冷冷的、恨恨的,瞪著自家媳婦:“爺就欺君了怎么了?誰讓那群兔崽子想要爺的命?”
想到昨晚兇煞一幕,楚玉郎到現在還心有余悸;很自然的抓住媳婦粗糙的手,放在掌心里揉著,默默然,他第一次有了當丈夫的責任:“媳婦,爺不能再讓你置身于危險之中了。”雖然,到最后每次都是喬羽來救他。
喬羽轉頭抿嘴輕笑,琉璃般的眼珠子看著楚玉郎的側臉;夏日初晨的光輝透過窗欄細細密密的照進來,偶爾有星光落在他的睫毛上,看著他玉白的臉,突然想到昨夜他的那個吻,一時,情動之時。
楚玉郎感覺媳婦的呼吸有點急,轉過頭看,見媳婦灼熱的眸子怔怔的看著他的臉;那眼神,紅彤彤的嚇人。
楚玉郎支支吾吾,一旁躲閃:“媳婦,太……太、靠近了!”
喬羽眼神氤氳,聲音低啞而溫韻的說:“昨天晚上,玉郎的嘴唇真香。”
楚玉郎一聽,臉頰更是驕陽似火,眼神瀲滟水痕。
喬羽的手指慢慢朝上劃,最后,終于頂著楚玉郎的小下巴,看著近在咫尺的嬌唇,緩緩地壓上去。
掙扎了幾下,斗不過媳婦的蠻力,只能揚起腦袋配合著媳婦的親吻;一樣的冰山暮雪的清涼親吻,一樣的強硬霸道的猛烈吮吸;從來都是調戲小娘子的延平王爺第一次在媳婦面前成了被調戲的對象;其實想來這一切也不能怪他沒骨氣,只是跟喜歡用強、主動出擊,甚至帶著點流氓性質的媳婦相比,他這個小混混還處于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