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已過,驕陽依舊。
秋風里,漢軍騎卒們神情麻木,嘴中嚼著咸馬肉干,凝視北方十幾里外的戰場。不時間,他們還側過臉來,眸帶期翼的眼神看向沐浴在金色陽光里的一個高大身影。
那高大身影此時也和眾騎卒一樣,混亂吞咽著幾塊馬肉干,目光冰冷的看著北方的戰場。他滿身血跡,黑色的騎甲都已變成了暗紅色。還有十幾支敵人的鐵箭掛在了皮甲上,箭尾的羽毛在秋風中不停的搖擺。
陽光如水,秋風蕭蕭。金色陽光下的高大身影便是臧旻部一干騎卒的希望之神。面對勢如危卵的戰局,眾人都看向他們的精神支柱,等待他的召喚。
高順把最后一片咸肉塞入嘴中,收回深邃的目光。戰場上的情況他已看明:呼征王子和羌渠王子都無意去拯救自己的父王屠特若尸逐就單于,而是在收攏潰卒為爭奪單于之位做準備!
一念至此,高順心中暗道:“王旗已倒無人去扶,父王受傷無人去救,難怪南匈奴人越來越衰敗!”旋即,他一揮手中的環首鐵刀,“眾曲長聽令!”
聞令后,侯成、宋憲和魏續等人都驅馬至高順跟前。他們都兩腮鼓起,嘴中還有一些馬肉干沒有咽下。
“侯成部為左翼、宋憲部為右翼,以戰斗隊形緩緩前行,收攏匈奴騎兵潰卒,不從軍令者死!”
“郭司馬統領甲部騎卒駐守車陣,無論是鮮卑奴還是匈奴潰兵撞陣,一律殺之!張汎率部輔佐之!”
“魏續和高窟曲駝率領本都尉的部曲,跟隨本都尉沖擊鮮卑人,救回屠特若尸逐就單于!”
“……”
高順語速緩慢,神色冷峻,目光堅定的下達軍令。一道道軍令下去,眾人反而覺得輕松起來,對戰勝生還充滿希望。
“喏!”郭襄等人高聲領命,策馬離去。
不一會兒,八隊騎兵擺成八隊,矗立在月牙車陣前方。這八隊騎兵約八百人都是高順的私人部曲,由匈奴人和雜胡組成,都已換上黑色的漢帝國騎兵皮甲。
“跟隨本都尉,踏平鮮卑奴!”高順驅馬至隊伍的最前方,朗聲大喊。“噠噠噠……”旋即,馬蹄聲起。八隊騎兵似八道閃電,朝北方正在交戰的戰場沖去。
“臧將軍有令:呼征為左翼騎兵統領護衛車陣西側,羌渠為右翼騎兵統領護衛車陣東側,立即執行軍令,否則取消單于繼承資格!于夫羅和呼廚泉領兵居中,立即執行軍令,否則也取消資格!呼征……”
一路之上,高窟曲駝領著麾下的匈奴籍部曲,用匈奴話朗聲大喊著。喧囂嘈雜的戰場,很少有人關注軍令。魏續領著部曲用騎弩讓潰逃的匈奴騎卒聽話。
時間不久,聞聽到高順軍令的呼征,臉色難看的罵了一句,“高肅虎管得也太寬了!漢狗都不是好人!”雖然這樣,他還是乖乖的聽令行事。
羌渠城府極深,聽到命令后面不改色,已命令麾下頭人按照軍令行事。“廢除呼征和我,難道漢人還能推著一位新單于來服眾?嗯……須卜骨都候!哎…”想到同是匈奴貴族的須卜骨都候后,他猛然嚇出一身冷汗。
懸肉于鼻后,這幫匈奴白眼狼都開始聽話,賣力反攻沖擊而來的鮮卑人騎兵。可是,中央大軍處,已經被雜色鮮卑人包圍。大約有一千多鮮卑狼騎,包圍了屠特若尸逐就單于的衛隊。這些匈奴衛隊只剩了不到百人。
“沖過去!斬絕鮮卑奴!”高順猛然一揮手中的環首鐵刀。他右手橫握五尺多長的環首鐵刀,橫放于馬背之上,左手揚起四尺來長的劍形馬刀,揮砍馬左。
“砰!砰砰……”劇烈的撞擊聲傳來。一陣陣的巨大撞擊力砸到高順手臂,虎口都陣陣發麻。伴隨而來的,便是一位位被斬斷頸脖和腰肢的鮮卑騎兵墜馬而亡。
此時的鮮卑狼騎,已經被唾手可得之勝利沖昏了頭腦,沒有發現八道黑色利劍沖擊而來。等到他們發現時卻已經晚了。
“快逃!漢狗的騎兵好猛,啊…”一名二十多歲的東胡人驚恐的大吼。隨即就被高順斬斷頭顱而亡。
“砰!砰砰……”
“射死他!射死漢狗!”
滯留中軍處的鮮卑人慌亂大叫,引弓射箭攻擊高順等人。他們已經失去速度,只好用弓箭來攻擊。
“轟!轟轟!”高順再次身中數箭。他砍掉擋在前方的最后一名鮮卑騎兵,沖進屠特若尸逐就單于親衛隊的中間。
魏續領著四隊騎兵繞過中軍,由西側朝北方推進,攻擊包圍而來的鮮卑狼騎。高窟曲駝領著三隊騎兵,已經從東側北驅。經高順等人一番突然襲擊,包圍而來的鮮卑狼騎損失慘重,還剩下不到七百騎。
“高嵐,你負責護衛匈奴王旗!高勾昂泰,你負責保護單于!其他的親衛編入我隊,隨我南下!”高順舉起手中的黃竹竿節杖朗聲大喊。
此時,屠特若尸逐就單于額頭中箭已經昏迷。他身邊的一百親衛騎兵已經慌亂,沒有主張。攝于大漢帝國的國威,都臣服在高順的黃竹竿下。
見眾人已經臣服,按照軍令整理隊伍。高順不由得暗嘆:“國力一強一根黃竹竿都能服眾!大漢帝國之威恐怖如斯!”
“殺啊!斬絕鮮卑奴!”魏續撕心離肺的狂吼。他此時已經熱血沸騰,率領四隊騎兵鑿穿鮮卑人的軍陣,和高窟曲駝會師后交叉換位。魏續部居于高順整理好隊列的東側,高窟曲駝部在高順西側。
“于夫羅部和呼廚泉部負責殿后,護衛單于衛隊南下!”高順冷眼看著漸漸聚攏而來的于夫羅和呼廚泉,下達新軍令。
年輕的呼廚泉聞令后,臉色通紅略有不平之意。于夫羅要年長一些,在他耳畔念叨:“高肅虎還有幾分本事!經他調動布置后,我匈奴突騎已經抵擋住鮮卑狗!”
距離此地的北方,大約十五六里的地方,騎馬站在馬鹿大纛下的檀石槐也發現了此事。他吃驚的指著高順等人問:“那名漢人是誰?居然能馴服匈奴狗!”
“出發!護衛單于南下!”與此同時,高順下達了行軍的命令。臨行之前,他還朝北方的馬鹿大纛掃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