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離殊側身靠在門邊,看著她將那男人的手收到棉被下,又動手將他散落在床外的頭發輕輕攏到耳側。
封離殊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如月姑娘不打算解釋解釋?”
“齊姑娘真是心思縝密,”如月笑了笑,坐在床邊直直的看著她:“他的確是我的阿弟,這一點我沒有撒謊。”
“我沒說你撒謊,只是好奇姑娘為何會那么湊巧出現在那兒,應該不是所謂的無意吧?”
“我是故意的”如月答的很直白,沒有任何心虛:“從昨天開始我就想如何接近你們。”
她在包間里聽到了,他們是來查齊家滅門一案的。
“我需要你們注意到我,因為我不相信齊家滅門一事是封離殊做的。”
突然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封離殊詫異了片刻,然后問道:“哦,為何這樣說?”
如月道:“是秦家,一定是他們。”
“姑娘這么說,可有證據?”桑陌塵走到門側,問道。
如月臉上有些難堪,雙頰漲得緋紅,別扭的轉過身看著床上的人,聲音悶悶的:“我就知道,你們都不信我。”
封離殊敏感的抓住了她話里的關鍵詞:“你們?你還同誰說過這話?”
如月道:“兩個月前,也有一群仙長來。我躲在齊府后門,偷偷跟他們說過,可是他們去了一趟秦家就走了,什么都沒做。”
說到最后如月有些生氣,她又轉過身看著他們:“肯定是秦家人收買了他們!”
兩個月前,若他猜得不錯,如月說的那群人應該是他師兄們,當時收到齊家滅門的噩耗,掌門師尊曾派遣了仲墨等人來。
桑陌塵有些不悅,出聲道:“姑娘說的應該是我師兄他們,他們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封離殊就不待見他這么維護那些名門正派的模樣,偏偏要同他唱反調:“那可說不定,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么光風霽月的。”
她將“光風霽月”四個字咬得特別重,生怕他聽不出異樣來。
桑陌塵也是真的沒聽出來,認真的同她辯駁:“仲墨師兄為人儒雅,平素嚴律,我信他。”
“那為何從秦家出來,那群人就不知所蹤了?”如月加入反駁他的戰局,開口就咄咄逼人:“你作何解釋?”
“這……”桑陌塵張了張嘴,收緊了握著無妄的手,“我會弄清楚的,一定不是你說的那樣!”
封離殊道:“你如此肯定是秦家做的,是為什么?”
既然拿不出證據,也總得說出自己這樣認為的依據。
如月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半晌后開口道:“我認識齊家大小姐齊嫣。”
“齊嫣小姐人美心善,不嫌棄我出身低微,時常接濟我們。知道我阿弟身患怪病,還曾許諾要替我治好他……”
封離殊開口打斷她:“我們不是來聽你講她有多好的。”
如月看了她一眼,緩聲道:“秦家以前確實同齊家交好,但是自從老齊家主去世,齊嫣的哥哥齊鳴繼任,齊家便逐漸走向衰落。秦家也不再甘居人下,隱隱有挑戰齊家成為新任仙門世家的趨勢。”
“秦家少爺秦朝愛慕齊嫣,縱是秦老爺再三明示他與齊家斷絕來往,他也要執意娶齊嫣為妻。但是齊嫣不愛秦朝,于半年前已然成親。”
聽到這兒,封離殊打岔道:“愛而不得,因愛生恨?”
如月沒理會,繼續道:“齊家出了事,最大的受益人不就是秦家嗎?”
“何況……”她遲疑了片刻,低下頭揉著被角,“兩個月前,秦朝向外宣布已娶妻。”
封離殊眉頭一皺,“娶妻?”
“但是秦家沒有辦任何酒宴,甚至沒人見過這位秦府少夫人。”
說完,她跪下身淚眼朦朧的看著封離殊,“仙長,你既然是齊嫣小姐的妹妹,您是齊家人,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為齊家報仇!”
被人這樣猛的一跪,封離殊有點不適應。往常有人哭著跪她,無不是求她饒命,而下場往往都是身首異處。
不待封離殊開口,桑陌塵便道:“如月姑娘請起,這件事我們一定會查清楚的!”
封離殊瞧著他答應得那樣快,也不忍心打他臉,由著他將事攬到自己身上。
如月站起身,將臉上的淚痕擦去,“讓仙長見笑了,我只是太想替齊嫣小姐報仇雪恨了。”
封離殊笑了笑,道:“不礙事,既然如月姑娘都已經說得這樣清楚了,我們一定會好好查查秦家的。”
“走吧,去和韓與山他們匯合吧。”封離殊站直身伸了個懶腰,側臉沖他道,“想必今日他們去秦府也應該有所收獲。”
桑陌塵點點頭,側身對如月道:“今日麻煩姑娘了。”
如月搖搖頭,“是如月給兩位仙長添麻煩了。”
如果不是她,那黑衣人根本跑不了。
經過她這么一說,桑陌塵想起了黑衣人之事,有些不安:“姑娘今日牽扯進了這事……”
如月道:“我已打算帶著阿弟從這里搬走,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見狀,桑陌塵便執劍行禮道:“如此,多謝姑娘。”
封離殊見他遲遲不來,站在大門外不耐煩的用腳踢了門板,“還不走?”
如月了然的笑了笑,并不介意她這幅不好相與的模樣,溫聲道:“仙長慢走。”
桑陌塵被她催了一道,疾步趕上她步伐,“你今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他后知后覺得感覺到了她的不耐煩,卻始終不懂緣故。
“有嗎?”封離殊反問道,“我覺得我一貫都是如此啊,怕不是某些人見了這時間竟有如此溫婉的女子,從而做了對比吧。”
她腳步未停,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齊鸞。”桑陌塵停下腳步喊她。
“我從未拿你與旁人比較,你就是你,怎樣都好。”
封離殊腳步一頓,眼角的淚痣熠熠生輝,她微微偏頭回頭看他,“好啦,再不走韓與山他們都該出來找我們了。”
見她故意岔開話題,桑陌塵也沒勇氣再提,悶聲道:“嗯。”
銀月清涼,滿城寂靜,在這長長的街道上,一紅一白兩道身影迎著銀輝被拉長背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