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無主,攝政王要出兵打仗,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不慌神的。但是誰能攔住心意已定的白彥,她只花三天時間籌集兵馬,輕裝簡行,連軍餉如何運輸都沒有考慮好,就將朝政暫時交給張文碩將軍,親自奔赴前線。
好在張將軍曾經(jīng)擔任過宰相,能撐起這重任,只是白彥走得太過倉促,讓其他文武百官難免不會想歪。以為攝政王這次本身就是抱著侵略壬憲領土而去,不是想防衛(wèi),而是要主動挑事。
白彥親自率領軍隊查看北邊境的而城,刺史出城遠迎。白彥跳下馬,她未穿任何盔甲,照樣身著粉嫩輕紗的女裝。下馬瞬間,衣擺順風飄蕩,如夢似幻,與那傳聞中聲名顯赫,手段狠辣的女攝政王沒有半點相符的氣質(zhì)。
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為什么沒有按時送來簡報。”
刺史蒙住,想了片刻,低頭哈腰的說“攝政王大人,我是派人送了簡報的,但是,但是——不知道人去哪了。”
白彥轉(zhuǎn)身看著城門,人去哪了很好解釋,肯定是被攔住了。那天壬憲士兵突然出現(xiàn)在燕都附近也絕非偶然,那個人,就是要故意挑起戰(zhàn)爭,她不想打都不行。
明明知道是圈套,但白彥還是召集千軍萬馬共同跨越近這個圈套中,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躲得開,這手握山河解盤的人不除,天下的格局就不可能趨于穩(wěn)定,這是她的戰(zhàn)爭,也是所有人戰(zhàn)爭。
“攝政王大人!”
白彥轉(zhuǎn)過身,看到陳正壓著七八個士兵跪在地上。眼神飄過一絲驚訝,馬上反應過來,這些人是逃兵。
“攝政王大人,這幾個家伙想要逃跑?!?
“攝政王饒命啊,攝政王饒命——”許是曾經(jīng)都聽說過白彥的冷血殘酷,如今個個抖得和篩子似的。
上一場在狼煙的戰(zhàn)斗中,白彥雖然是屢戰(zhàn)屢勝,可她下令,安排一批軍隊站在最后方,誰敢逃跑,一律當場斬首。完后還要把頭顱掛在城墻上讓他們的妻女觀瞻。當時別說其他大臣不敢吭聲,就是連秦月明都不敢多說半句。
高壓強迫的手段,逼著戰(zhàn)士沒有退路,只能向前。雖然一舉拿下狼煙的幾座城池,但是最終傷亡慘重到不敢估算的地步。只是白彥算準了,這樣勝利的場面能壓住所有說她殘暴的聲音。
那時候的白彥是失態(tài)的,為了勝利可以出賣自己的人性,只要能贏,什么都不管不顧,甚至將秦月明都推上戰(zhàn)場去送死。
可今時不同往日,她目光在逃兵臉上掃了一邊,沒有流露出殺氣,只是做了個起身的手勢“都站起來,說說看為什么不想打?!?
“我家兒子剛剛一歲,我不想死。壬憲根本沒有打過來,我們?yōu)槭裁匆鲃犹羝饝?zhàn)爭——”這個先說話的人,愛子心切,那種對家人的憐惜逼著他沖動“到時候死的都是我們這些小人物,您您又不會有事,可我兒子妻子要如何活?!?
白彥不接話,看向下一個人,示意他說話。
那人憋了好久,沒有多大的膽量道出心聲,只是隨著前面人的話尾附和道“就是,戰(zhàn)場上死的全部都是我們這些人,我們的妻兒怎么辦?!?
“是啊,攝政王大人,您看看如今壬憲并沒有對我們造成威脅,如果我們發(fā)動戰(zhàn)爭,會死很多兄弟,邊境幾座城池的百姓也沒有好日子過??偛荒転榱四粋€人的天下大業(yè),將這么多人置于水深火熱之中。”
看來這根本不是一兩個人的想法,而是大多數(shù)士兵的心愿。
誰喜歡戰(zhàn)爭,那硝煙之中彌漫的都是片片骨肉和尸體的碎渣。每個人都有心中所愛,但是一旦戰(zhàn)爭開始,站在那里,就意味著拿命去賭博。
白彥不怒不惱,她只是側(cè)轉(zhuǎn)過身,沒有其他動作,卻也讓這幾個逃兵渾身一抖,以為她是去拔劍了。
只是這次他們失算了,白彥朝陳正揮揮手“放了他們吧,既然不想上戰(zhàn)場,就不要去賣命的,給他們銀兩回家?!?
當下站在周圍的人都大驚,這不是他們聽說的白彥,那手段暴力,毫無人情的攝政王不僅沒有問責,居然還說讓這幾個逃兵回家。
見陳正沒有動作,白彥又重復一遍“放人啊?!?
“把人放了?!标愓m然納悶,但是攝政王一向神機妙算,既然她決定了,那肯定另有打算。說不定就是想看看軍隊中還有多少人沒有心思站在她這邊。
拿到錢的幾個逃兵不敢走,白彥也不催,只是親自登上城樓給各個軍隊“告訴所有士兵,誰要是想走現(xiàn)在就來這領錢,走人?!?
“攝政王是瘋了嗎?”
“女人心海底針,摸不透的。”
底下一片言語紛紛,都在互相張望,說實話誰不想走啊,但是誰真的敢這樣大搖大擺走出去。鬼知道是不是在測試忠誠度,到時候會不會掉腦袋。
白彥明白,這么多士兵,大多數(shù)都是靠種地為生的百姓,他們根本沒有幾個人心甘情愿站在這隊伍之中。只是膽怯,只是在觀望“想走的人沒必要留在這了,誰心中還沒有所愛之人,想回去照顧父母,看望妻兒的人大可以回去。愿意奮戰(zhàn)的留下?!?
“沒有想贏的渴望,哪怕是背水而戰(zhàn)也不會勝利。渴望安逸生活的人,我理應祝福你們平安幸福,但若想大富大貴,想成為佼佼者,就是得拿命去拼。”白彥言語激昂,她柔和的聲線卻帶著不容小覷的力量,眉宇間寫滿堅毅和勇氣。
音調(diào)高亢,城樓下放本身已經(jīng)混亂的軍隊被她強大的個人魅力,牽扯到靜止狀態(tài),每個人都仰頭看著這位神情自然,卻氣度不凡的攝政王。
“如今燕國早已沒有賢臣智者,武將也尚且不足。我給你們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選擇,想要平安度日的人現(xiàn)在就可以跟著這兩座城池的百姓撤離,每人有十兩白銀當路費。但你們想建功立業(yè),成為將軍的,勇士的,就跟著我走。我一定拼盡所學,護你們周全?!?
說完這番話,白彥就一動不動站在城樓上等待。她想起很多人,也記起許多過往的事,每個人的心之所向都完全不同,違背心思的痛苦她瞧見過千百回。
想追求平凡的男孩,被逼成為武林高手,在遍體鱗傷和違背本性之間苦苦求生。那個想讀書識字,喜歡兵法,治國之道的女孩,被差點嫁給大二十歲的老男人,成為生兒育女的一件擺設。還有狼煙的那些遺孤,渴望親情,向往吃飽穿暖的生活,卻最終餓死街頭,暴尸荒野。
那種苦痛,白彥不想再次回味。如今,她希望想得到幸福的人能平安,想成功的人能不負奮斗。
“我向你們保證,我們不是侵略,確實是在迎戰(zhàn)。我再次也向你們保證,燕國如今人才缺失,武將不足,但凡殺三人者封陪戎副尉,斬殺五人者封陪戎校尉,若斬殺敵五十,封為游騎將軍,殺敵超過百人,立刻封為懷化將軍。表現(xiàn)尤為突出者,重重有賞!”
此番重賞,歸心似箭的士兵有不少已經(jīng)改變了心意。城墻之下,振臂高呼的聲音撼動天地,白彥依舊淡定,靜靜看著下方全副武裝的戰(zhàn)士,宛若一只羽翼完全豐滿,高貴獨特,涅槃重生的天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