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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剛與柔——魔鬼與天使的愛

黎明歷三年,5月2日,0600時。

大洋洲,新海岸線基地,地下訓練場多功能綜合區。

清晨的起牀,總是會伴隨著抱怨。每一天都不例外。

“起牀了,懶蟲們!”高壓【水槍沖刷著牆面,也沖刷著它途經的每一個牀鋪。

狼狽是必然的,就像嘀咕、抱怨、咒罵,也是必然的一樣,爬出被窩,跳下牀鋪,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夢鄉,回到殘酷的現實,就是這一百個孩子需要做的。

也是隼希望的。

一切都是倉惶的,無序的,頭髮還滴著水珠,渾身上下都是洪水過後的痕跡,這些孩子們垂著頭,行屍走肉般排著隊蹭出門去。

“要快!快!快!快!”隼手中的高壓【水槍再次登場,發揮了它必然應有的作用。

行屍走肉從垂頭喪氣狀態瞬間切換到亢奮奔跑模式。他們亢奮地飛奔上宿舍外的操場,開始了他們一天當中的第一次體能鍛鍊——晨練。操場不是很大,一圈一千米,三圈跑下來之後,就可以去食堂了。

陸續有孩子跌跌撞撞撲向食堂。

食堂就被設計在操場的另一端,與宿舍隔場相望。

“要快!快快快!”隼站在食堂門前,手裡拿著他的獨門馴獸鞭。

連滾帶爬在驚濤駭浪裡衝進食堂,氣喘吁吁坐到飯桌前,兩隻滴淌著水漬的水,就抓著食物餓鬼投胎般往嘴裡胡亂海塞。吃得急了,被噎得直翻白眼,急忙抓起手邊的水杯,將裡面的合成牛奶仰頭灌進自己的嗉囊裡。

“咳咳咳……”威恩解脫地放下手中杯,再次對餐盤裡的食物發起進攻。他帶有敵意地歪頭望向他的右側——走道的另一側的餐桌。在那裡,兩道感應的敵意回敬了他。

幾乎不分先後,一起衝出宿舍,衝上操場,然後又並駕齊驅地衝進食堂。同樣被食物噎住,同樣灌下營養液,同樣嚥下最後一口食物。威恩感覺這個叫翔的混蛋小子,越來越讓他討厭。

不過,更讓他討厭的事,遠不止這一個。

因爲他並不是第一個,或者說,也不算第二個。在他與翔衝出宿舍之前,他們就落在一個沉默的背影后面。那個沉默的背影,在教官的水槍還沒有噴出第一道毒液的時候,就跳下了牀,衝出了宿舍,然後,在他們跑完第三圈的時候,第一個衝進了食堂?,F在,當他吃完食物的時候,又是這個沉默的背影,第一個走出了食堂。

他的衣服也許是溼的,頭髮也許也是溼的,但他鞋子卻是乾的。

至於他們,有許多人都打著赤腳,渾身都像從水裡撈出一樣,正渾身發抖站在食堂門外,滿臉渴望地望著食堂內進餐的幸運兒。與之相對應的,面無表情的教官,正手持馴獸鞭,站在洞開的食堂門邊。

就餐時間有嚴格固定,而進餐時間也有規劃。第一天,幸運兒有十分鐘的充裕進餐時間。第二天,十分鐘變成了五分鐘。第三天,局面一發不可收拾,這讓之前還在抱怨十分鐘不夠用的人,開始懷舊。第四天,可怕的局面終於穩定下來,固定在了三分鐘上面。

一百七十秒,威恩擠出了食堂大門。在他身邊,永遠擁擠著另外一個討厭鬼。

教室在食堂的左側。不論進過餐的幸運兒,還是沒進過餐的倒黴鬼,都沿著操場向著教室跑去,然後經過教室大門,繼續跑。他們又跑了三圈,生不如死地重新回到這裡,終於聽到了天邊有人對他們發出特赦:“教室,上課!快快快!”

教室,是一個美好的地方。它是休息的代名詞。

疲憊不堪的孩子們一屁股坐到課桌後面的板凳上,盡情享受他們一天當中

難得的美好清晨時光。

“孩子們,早上好!”

“明子阿姨,早上好!”全體孩子都站了起來,整齊劃一。

他們喜歡她,就像他們知道她喜歡他們一樣。

站在教室門外,隼望著講臺上的明子,那張明媚的笑臉,心裡一片溫暖。

“首先,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壞消息。你們的上課時間被減少了十分鐘!”

“哦……爲什麼,明子阿姨!”一片驚呼聲、質疑聲。

“然後,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你們有十分鐘的換洗時間。倒計時開始!”

嘩啦啦……爭先恐後的人流噴出教室大門,洪水一路席捲過操場,目標教室對面的浴室。頃刻間,教室裡只剩下東倒西歪的一地狼藉。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操場另一側,喧譁吵鬧的浴室,天真的笑聲不斷。

“你知道嗎,明子,這羣小子比我還要愛你。”隼站在教室臺階上,望著操場對面。

“餃子和餃子餡哪個更重要,隼?”明子手裡捧著一本教材,站在隼的左側。她沒有等隼給出回答,她爲他作出瞭解答,“真正最要的是水,是滾燙的水,讓他們變得味道鮮美。但很少有人去注意這一點?!?

面無表情的臉上,浮出了笑容。隼道:“我不會認輸的,明子。我絕不會輸給墨菲那小子!”

墨菲,哪一個墨菲呢?

與少將凱瑟琳墜入愛河裡的那一個,還是那個正飽嘗相思之苦的能量戰車騎士呢?不過,不論哪一個,他們現在都奮戰在對抗黃泉軍的第一線上。

“好了,隼?!笔昼姾芸?,很快就要過去。明子看著隼走下了臺階,“你是惡魔,我是天使,這是孩子們心中的印象。只有時間才能改變這一切?!?

“我會的,明子。”隼大步走過操場,在第九分鐘,尖利地吹響了他胸前的口哨。

從我第一眼見到你起,你就是一大團充滿能量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當孩子們穿著整潔的訓練服,舒適的作訓靴,坐在明媚的陽光充斥的課堂上的時候,一場明子阿姨的童話故事課,正用它特有的恬靜氣息在每一個孩子心田流淌。

這裡有王子與公主,有惡魔與勇士,有充滿智慧的小豬,有兇狠殘暴的惡狼,有城堡有洞窟,有快樂有痛苦,有驚呼有歡呼……每一個孩子都在明子阿姨娓娓的語調裡暢遊,展開想象的翅膀。

“你是惡魔,我要打敗你!”威恩惡狠狠地對翔說。

“恰好相反,惡魔總是一副大塊頭!”翔毫不退縮。威恩明白,大塊頭都指的是誰。是他,還有門外的另一個。

“真,我要守護你!”王子陣對公主真這樣說。

“那你要做第一!”真說。

“沒問題!只要打敗墨!”陣說。

墨呢,那個從來都沉默的身影,獨自坐在角落,一個人沉浸在美妙的童話世界裡。他的嘴角,含著最柔軟的微笑。

“嗨,刺客,做我的騎士怎麼樣?”克麗絲回過身去,緊緊地盯著墨。

“好,”墨擡頭看了高大傲慢的克麗絲一眼,“我只有一個條件,你要像一個公主?!?

回答是:“我一直都是。”

墨轉過頭去,望著講臺上的明子,說:“洞幺兩,你覺得教官明子像不像一個公主?”

“像!這還用問?”毋庸置疑的答覆。

“那就照她學,就算是魔鬼,也甘心做她的騎士。”

克麗絲扭過頭去,看一眼講臺上的天使教官,又看一眼門外的惡魔教官,最後回過頭來,眼睛盯在墨的臉上,說:“說定了,洞四

幺,你是我的,早晚都是!”

【【【【

這是一塊草坪,很大。

克麗絲對視著墨的眼神,一直沒變。她不信這個比她矮半個頭的瘦小子,竟然一次次將她摔倒在地。

“你的風度哪裡去了,洞四幺!”

“抱歉,洞幺兩,目前你還不是我的公主?!?

“啊——!”克麗絲發出一聲怒吼,雙手攀住了洞四幺的肩頭。

同樣是一樣的姿勢,但效果卻是迥然不同。

洞幺洞一次次將洞洞狗摔倒。狗皮膏藥一樣的洞洞狗卻一次次栽倒在了他的身上,將他當做了緩衝墊。這是一種奇怪的勢均力敵。高大的洞幺洞,始終不能在弱小的洞洞狗身上獲得優勢勝出。

最後,兩隻死狗氣喘吁吁地躺倒在草坪上,彼此怒視著對方。

相比之下,真與陣的對搏情況要好得多。雙方互有勝敗。儘管真知道有些時候是陣在讓著她,但她吃準了陣的心慈手軟,毫不留情將扭曲的王子壓在她的肚皮下。

“投降,投降,疼疼疼死了。”洞幺幺滿臉疼苦地爬起來,猛地將洞幺四放倒,迅雷不及掩耳地壓在胸膛下面。“真,你不能這樣對待你的王子——啊呀!”

真得意洋洋爬了起來,吐了一口唾沫,笑道:“再來,王子殿下!”

“好,你等著,小野貓!”揉了揉被咬疼的胳膊,陣的眼睛跳動著光芒。

陣撲了過去。

有人被對手從肩頭放倒,有人下絆子將對方放倒,還有人緊緊抱在一起,像兩隻小野獸在草坪上滾動。

兩個教官站在草坪旁邊,望著訓練場上的孩子們,各懷心事。

在這塊摔跤訓練草場的左邊,昨天是一塊沙地地形,今天換成了水池。右邊,是一個金屬牆壁的高大場館。在那裡,這些學員將學到更多要學的知識與技能。越過這個具有未來科技氣息的場館,再過一條潺潺的小溪流,在芬芳的花樹之後,就是孩子來時的宿舍區。而在這個小小的宿舍區之外,是地下訓練中心更多的功能區。

抽象來說,黎明軍的地下訓練中心很大,非常大。

確切來說,就是一個直徑三千米、高一千米的巨大圓桶的桶底。

當你從地面設施乘坐電梯,穿過層層哨卡,深入這個由無數鋼架與混凝土支撐的龐大圓桶第十九層時,基本上可以說是到了。沒錯,第十九層煉獄。只有從煉獄爬出來的人,纔可能讓黃泉軍再死一次。

訓練中心分三大塊,體能訓練測試區、戰術演練對抗區、以及多功能綜合區。

區與區之間,並沒有明顯分界。實際上,有無數塊近似透明的GD纖維體充斥空氣中,以此分列出許多大相徑庭的場所。

多功能綜合區被分作大大小小幾十塊,看似雜亂卻極有效率地分佈在體能區與戰術區周圍。這裡隨處可見黎明軍的最高科技應用。首先是光影全息技術,身處其中,你絕對不會感到壓抑。藍天、白雲、碧水、翠樹、鳥鳴,比起地面真實而殘酷的環境更加真實。其次,這些景物很可能就是真的——是真的,但不是通過正常途徑,而且它們總會因爲需求而變換。最後,你會想到會猜到其核心技術,無疑來源於何處。

這是黎明軍的強大,融合了南十字軍與自由軍科技的強大。但對於強大這個字眼,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看法。

給鋼鐵一塊柔軟的核心,讓他內心充滿愛,這就是明子的做法。

隼贊成明子的做法,但他繼續走自己的路線。最強最勇敢的戰士,必須擁有一副鋼鐵的外殼。比起柔軟的核心,這是首要條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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