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本是富庶之地, 之前并未經(jīng)過什么大的戰(zhàn)亂,在平定亂事后,很快就恢復(fù)了之前的繁華。來往于徐州的士人商客也日漸增多, 時常也能聽到各種消息。
首先當(dāng)然是江東的消息。
這其實也是讓蘇青最意外的消息——因為候官縣的縣長商升并沒有拒絕王朗, 反而收留了他, 并且聯(lián)合了山越賊張雅、詹強二人, 共同對孫策宣戰(zhàn)。而王朗走候官, 轉(zhuǎn)東冶,出海欲逃往交州時,卻在東冶被孫策堵住, 擊敗。
這一次王朗再也沒有辦法逃走,也再沒有辦法再戰(zhàn)了。
不過孫策此時倒對他欣賞起來, 只是調(diào)侃了他幾句, 就放了他, 讓他去曲阿住——估計,也就是派人軟禁了他吧。
有意思的是, 王朗對孫策問他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的時候,王朗卻說了服軟的話,說自己不通事務(wù),兵士又連番亂后傷亡殆盡,現(xiàn)在只有老母與自己一同渡海, 希望孫策能放過老母。
孫策聽了, 也就一笑了之了。
不過蘇青關(guān)心的是為什么商升會出爾反爾。后來經(jīng)過一番打聽, 才知道, 王朗的身邊那個叫虞翻的人一直追隨在王朗的身邊, 直到王朗敗逃至候官,被商升所拒。虞翻冒死入城, 說服了商升,讓商升反而為王朗效力,對孫策興兵。
對此蘇青也大感頭痛——看來我教他的聯(lián)合山越之法,他如今倒用了來對付伯符了,真是無心之下卻鑄此大錯。
而在北方,在洛陽的楊奉,在韓暹等人的欺壓之下受不了這股氣,帶兵出屯梁地,把個朝廷全部交給董承。可憐留下董承只能靠自己一人,苦苦支撐局面。
皇帝派出密使,求救于北方最大的軍閥袁紹,而袁紹此時也遇上了棘手的事,沒有心思多想,再加上淳于瓊等人怕迎來皇帝后處處掣肘,也就不有應(yīng)皇帝之請出兵迎奉天子。
袁紹遇上的事其實也怪他自己。
去年張超被曹操圍于雍丘,本來他是可以隨兄長張邈或陳宮一起南下的,他之所以肯困守雍丘,是因為堅信自己的好友,袁紹所置的東郡太守臧洪,一定會帶兵來救自己的。
所謂的東郡,原先屬于兗州,曹操和袁紹都任命了東郡太守。曹操的東郡太守,當(dāng)時是已經(jīng)叛變的陳宮,郡治設(shè)在濮陽;而袁紹的東郡太守就是臧洪,郡治設(shè)在東武陽城。其實當(dāng)年曹操本人也做過東郡太守,保舉他的人正是袁紹。
而當(dāng)臧洪聽說張超被困于雍丘,立即點齊兵馬要去相救,并且上報給袁紹,請袁紹加派援兵。誰知袁紹非但不肯加派兵馬,反而不許他去救張超。結(jié)果最終導(dǎo)致雍丘被破,張超全族被殺。臧洪大怒,立即扯旗造反,宣布脫離袁紹。袁紹立即派兵去打,卻因為臧洪極得人心軍心,且在此事上占據(jù)了道德制高點,結(jié)果一時之間難以取勝,搞得袁紹十分頭疼。
蘇青對此也只有感嘆天意難料,本是唾手可得的擁立之功,居然因為這種事情而失之交臂,真是天意啊!
看著尚香的傷口漸好,本想就此告辭,不料袁術(shù)居然派兵來打小沛。
“將軍一直想除掉劉備,只是恐天下人議論。如今不正好借袁術(shù)之手除掉劉備么?”
陳宮對于劉備,總是沒有什么好感——或許在他看來,劉備身上有與曹操相似的地方。而對于曹操的恨意,連帶著他也厭惡起劉備來。
呂布哈哈一笑:“劉備不足懼。袁術(shù)若破了劉備,則北連太山諸將,我就被袁術(shù)包圍了,我不得不救劉備啊!”
“但是我軍還要北防曹操,如果與袁術(shù)撕破臉皮,日后怕有后患啊!”陳宮還不死心。
呂布拍了拍陳宮:“無妨,子矜已有妙計教我!”
陳宮愣了一下,想要再說什么,卻看到蘇青在呂布身后對自己微笑,終于還是沒有再說話,退了下去。
于是呂布率真精兵一千余人,騎兵二百,馳援劉備。袁術(shù)軍的統(tǒng)帥靈紀等聽說呂布親至,不知他的用意,都暫時停止了攻城,退兵十余里外以觀呂布。呂布于小沛西南一里外安營,派人前去相請紀靈至營中飲宴。紀靈單身只帶幾名副將前來,呂布在宴席上對紀靈說:“劉玄德是我呂布的兄弟。我的兄弟被你所圍困,所以我前來相救。不過我的性子不喜歡合斗,倒是挺喜歡解斗的。”
看著紀靈驚疑不定的神色,呂布笑著令人在營門中舉一只戟,然后對紀靈說:“你看我射這支戟的小枝。如果一發(fā)便中。則天意使你等罷兵,如果我射不中,那也是天意,你們可留下繼續(xù)決斗,我不管你們的事。”
于是呂布布舉弓射戟,正中小枝。紀靈與副將都大驚失色,對呂布的武藝都心悅誠服!第二天就領(lǐng)兵回了壽縣。
呂布回到下邳,哈哈笑著對蘇青道:“子矜,你的計策還是那么玄妙,果然他們都退兵了。”
蘇青嘆了口氣:“可惜我最終是要走的,不可能一直留在你身邊。”
呂布眼中顯出失望之色:“青妹,為兄是否在你眼中終成不得大事,所以你要離去?”
蘇青搖了搖頭:“不,我只是對爭斗厭煩了,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地過些平民百姓的日子。”
“那你準備去哪兒呢?”
蘇青看著呂布:“浪跡天涯,誰知道哪里才是真正的樂土呢!”
呂布想了想:“不若去涼州,轉(zhuǎn)西域?那里雖然都是些蠻夷胡人,但畢竟不像中原這般紛亂。日后有機會,我也好去相尋。”
蘇青笑了笑:“多謝你的好意,我會考慮的。”
又過了幾日,天氣轉(zhuǎn)涼,尚香的傷也好了,雖然蘇青尚香與呂秀相處得很愉快,但還是覺得徐州非久留之地。于是便向呂布請辭,呂布自然還是苦苦挽留,蘇青卻也是一再婉拒,說道秣陵相去下邳不遠,日后定有相聚之時。
呂布自知這次相見,蘇青與自己的感情已不如從前,也只得黯然與蘇青告別。
“奉先,陳宮不是易相與之輩,還是不要太相信他。”臨別之際,蘇青還是想對對呂布誠心告誡一番。
呂布嘆了口氣:“你又不肯留下相助,我降了陳宮,還可用誰呢?”
“高順張遼,皆將才也,可重用之。”蘇青見呂布沉默不語,便又道,“徐州之北,有一人姓臧名霸字宣高,亦雄才偉略之人,君可恩威并施,或收服,或結(jié)盟,日后必為力助。”
蘇青所說的臧霸,是泰山華縣人。他的父親臧戒,曾任華縣獄掾,其間因依據(jù)國法,不肯聽從泰山太守憑私欲殺人。太守因而大怒,令將臧戒收監(jiān)并送到太守府去,其時監(jiān)送者約有百余人之多。臧霸當(dāng)時十八歲,聞訊后便引領(lǐng)從客數(shù)十人于費縣西山道中半途截劫,奪救親父,監(jiān)送者見狀,均懼怕他的神威而不敢輕舉妄動,臧霸便與父親亡命奔逃于東海,從此臧霸亦開始以勇壯聞名于世。黃巾起義時,臧霸從屬陶謙,擊破賊人多次,被拜為騎都尉。后來臧霸收兵于徐州,與孫觀、吳敦、尹禮等聚合軍眾,臧霸自為統(tǒng)帥,屯兵于開陽一帶,隱然有一方霸主之勢。
蘇青在徐州過了這些日子,卻臧霸也頗有耳聞,知道這是個將才,呂布若能用之,也是一大助力。
呂布點著頭,說不出話來,執(zhí)著蘇青的手,竟然有哽咽之狀。
蘇青心下也覺得有些悲涼,但也只得狠下心來,拜別了呂布,帶著尚香二人兩騎,緩緩南下,取道廣陵,回秣陵去了。
眼見得接近秣陵,已入孫氏的勢力范圍,一路上已沒有山賊出沒,幾近平安無事了。
待到得秣陵,已是一片和平之像。
入城見了全琮,全琮大為驚異,忙派人去通知孫策。蘇青和尚香俱都一笑了之,只顧在城中休息。
過得幾日,孫策與孫翊都回了秣陵,見到蘇青,俱都歡喜非常。
“子矜前日如何不辭而別。”孫策有點著急,“可是怪我有何不到之處?”
蘇青正在與尚香下棋,聞言笑著搖了搖頭:“不是,只是我有點私事罷了。”
孫翊卻道:“如今回來,事已了了吧?”
蘇青道:“暫時是沒什么事了,不過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清啊!”
孫策急忙說:“江東未定,蘇賢弟千萬留下助我啊!”
蘇青看他著急的樣子,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了聲:“不過是一些立柵自保,不思進取的小賊,就把你難成這樣?”
孫策撓了撓頭:“烏程鄒他、錢銅及前合浦太守嘉興王晟等人聯(lián)合起來向我進逼,我不知該先打他們呢,還是先打嚴白虎。”
蘇青一愣:“他們各自為政已經(jīng)很久了,怎么會現(xiàn)在聯(lián)合一處了?”
孫策也有不好意思地紅著臉道:“前些日子攻打東冶,久不能破,諸將忿恨,入城后大肆屠戳,我沒能約束好他們,東冶城中百姓被屠甚多。鄒他與王晟以此而懼之,于是便聯(lián)起手來。”
蘇青的手抖了一下——終于,也還是逃不脫一個屠城者的命運啊!
當(dāng)初在比較曹操和孫策時,還覺得孫策不像曹操那么心狠手辣,現(xiàn)在看來,孫策也在漸漸走上相同的道路啊!
——果然,這樣的地方,也最終逃不脫戰(zhàn)亂的波及啊!
心中想著事,棋盤上已經(jīng)零落不堪,被尚香殺得大敗了。尚香笑著收起棋子:“今日你可輸給我了!”
蘇青笑著點了一下她的鼻子:“是啊!你越來越聰明了,快把這棋盤收了,我們等會兒一起去城內(nèi)游玩一下。”
然后看著孫策:“你好像之前南下后就沒回來過吧?最近秣陵可是發(fā)展的不錯呢,一起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