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正是沒空再在這邊耽擱下去了,送她們回家這麼好的事,就讓給你嘍!”蘇青靠近周瑜,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中帶著曖昧地道。
周瑜也不甘示弱:“這麼兩個美人兒,我一個人可消受不起,還是你跟我一起來吧。”
蘇青也不答話,徑向那兩個已經被放到地上的美女問道:“兩位小姐,不知家住何方?哪裡人氏?姓甚名誰?”
年紀小的那個嘴快搶著說:“我們就是廬江人啊!我叫橋蒨,這是我姐姐橋薇。”(注*)
說著揚起小臉,眼光在周瑜和蘇青面上來回掃著。
“你們是廬江橋氏的?”周瑜瞇起了眼睛。
蘇青知道周瑜大概又是看上人家背後的宗族勢力了——“藉助豪強宗族,可以使收服土地人心事半功倍”——這是周瑜的原話。
蘇青心想,這也許就是周瑜看不上孫淑的原因之一吧,孫家在江南,並不是什麼豪門望族。這次遇到的橋氏姐妹,她們背後的宗族,或許很強?
蘇青對這種事並不甚瞭解,也不想去了解——既然如此,索性就讓把這天大的人情讓周瑜一個人佔了。讓周瑜順便也欠自己一個人情,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再看看那個年長一些的美少女,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蘇青,目不轉睛的有點出神,看到蘇青的眼光掃過來,纔有點害羞地低下頭去——看上去是個和妹妹秉性完全不同的大家閨秀。
“小女子橋薇,見過兩位公子。”
聲音傳入耳中,端的可稱是珠圓玉潤,如沐春風。
“喂喂,你們是我救的好吧?怎麼一句話都不跟我說,見了這兩個傢伙倒都開了口?”甘寧在一邊不甘於被忽視。
橋薇紅了臉,不敢擡頭,橋蒨卻揚著臉道:“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做什麼的,我們見了你,哪敢說話。”
——好大的膽子,就準知道我和周瑜會爲你撐腰?
蘇青忍不住看向周瑜,只見周瑜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芒,看著橋氏姐妹,臉上的笑容益盛。
眼見得此,心下更有了計較。蘇青便對甘寧道:“那日你不是說要尋個靠山,不再做這營生了,怎麼今日還在江上行劫?”
甘寧接連被人指爲劫江賊,倒也不動怒,反而哈哈大笑道:“要找個靠山,路上總要有點花費。到了那邊,也許花費更多。不趁現在多撈幾筆,怎麼對得住自己!”
“跟著我如何?”
周瑜突然對甘寧道。
甘寧上下打量了一下週瑜:“你?你是誰?”
周瑜目示蘇青,蘇青只好道:“這位是周瑜周公瑾,丹陽太守周尚的侄兒。”
“丹陽太守周尚?”甘寧露出一絲笑容,“怎麼那不是吳景麼?何時改換了周尚?這位置看來不甚牢靠,我看我還是找個更穩固一點的靠山爲好。”
蘇青見周瑜面色有些不愉,便道:“別說這些了,我和我妹子要去江都,你能送我們一程麼?”
甘寧道:“只送一程倒不妨事,我也正好有事要到江東去看看,只是不能送你們到江都。”
蘇青道:“能送一程已經很好了,那便勞煩你了。”說著回頭對周瑜道,“兩位大小姐就交給你了。我就不去叨擾人家了。人家是大家族,想來也忙得很。我這種無名小卒,去了也只有惹人厭煩。”
“不會啊,二位公子是我們姐妹的救命恩人,我家款待還來不及,怎會厭煩?”橋薇忙開口辯解,話說到一半,卻早紅了臉。
蘇青也不去管她,便抱拳與周瑜道別,一旁橋蒨卻上前拉住蘇青的手:“你們要去徐州?我也想去,不如我們一起吧?”
一直冷眼旁觀的尚香這時走上前把蘇青的手從橋蒨手裡拿出來:“我們是要去辦正事,又不是去遊山玩水,你跟著算怎麼回事?”
橋蒨撅起了嘴:“你這小丫頭還沒我大,能有什麼正事辦?”
尚香大怒,立時就要拔劍,蘇青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後,周瑜也上前道:“你們出來也有多時了吧?家中必也對你們甚是牽掛,還是選回一趟家的好。你若想出門遊玩,他日我陪你便是。蘇賢弟與尚香確有要事在身,不方便照顧你。日後也總有相見之日,何必急於在這一時。”
蘇青也覺得這個叫做橋蒨的小姑娘有點纏人,心想還是趕快離開的爲好,忙拉了尚香就走。甘寧見了,便也向周瑜等三人作了個揖,帶著幾個伴當過去,把自己的小舸起了錨,拴在蘇青所租用的船後,跟著一起揚帆而去。
“有了我這張錦帆在後面張著,你們一路上倒可一省卻不少麻煩。”
甘寧很自得地笑著道。
蘇青故意向他一福:“那還真是多謝你了!”
“謝倒不必,只是需得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
甘寧倒是個挺合蘇青心意的人,總是喜歡把人情往來算得很清。這樣的人,通常是個直性子,不會算計人。蘇青也樂得和這樣的人交往。
一路上尚香每日裡也只是纏著蘇青教習武藝,順帶著跟蘇青纏繞逗趣。只是蘇青覺得在甘寧這樣的強人面前教授武藝,實在有班門弄斧之嫌。所以也有些興意寥寥,倒是甘寧對蘇青的武藝很感興趣的樣子,每當她教尚香習武時,總會過來饒有興趣地看著,時不時地還跟蘇青討教幾句,搞得蘇青很不好意思。
行得幾日,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甘寧要拜別蘇青。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我打定主意要去投荊州劉表,幾個伴當家在江東,不願遠去。所以送他們一程罷了。”
在蘇青的一再追問下,甘寧道出了他此行的目的,不過是送幾個手下回江東罷了。
“不過,既然話已至此,有個小傢伙很有趣。”甘寧對他其中一個手下道,“去把丁奉叫來。”
然後甘寧轉過頭來對蘇青道:“丁奉是我一個部下的遺腹子,他的母親目前也與他失散了。他雖然年幼,但是卻很是聰明伶俐,本要跟隨我的另一個部下,與他去江東定居。我看這幾日他與你相處得也不錯,若是蒙你不棄,便跟隨於你可好?”
蘇青知道他說的這個丁奉,過了年就六歲了,這幾日與尚香處得也算是愉快。尚香尚是小兒心性,這次出門,一路上遇到的幾個年紀相仿的少年,都對之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自己先時不察,居然還心生小小的忌妒,想來也真是好笑。不過這丁奉也確如甘寧所說,是個聰明伶俐的小人兒,這幾日蘇青得便也傳了不少功夫給他,結果這個小丁奉學起東西來居然比尚香這個年紀大的會家子還要快,倒也是個小天才。如今既然說要把丁奉託付給自己,卻也不便推脫。只是,日後終究還是會讓他跟著孫策的吧。
於是便把這份心思告訴甘寧。
“無妨無妨,反正他還年幼,日後爲誰效命,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眼見得甘寧如此豁達,蘇青再歡對他心生好感起來——這確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
不一會兒丁奉便被叫了過來,尚香也跟在後面——果然二人又在一起玩耍。
“小丁,從今往後,你就跟著蘇大哥可好?”甘寧坐在船頭,一手執著酒杯,一邊看著天上的明月道。
丁奉看了看甘寧,又看了看蘇青,再看了看尚香,一時不語。
蘇青眉頭微皺——既然不願,我也不是強人所難之人。更不會主動攬這照顧小孩兒的累活兒。況且,日後他說不定還得跟著孫策,又不是跟著自己,何必委屈了自己還要爲他人做嫁衣裳?
雖然與孫策關係不錯,也犯不上爲了他多做這麼些有的沒的。然且看丁奉這小子也不像是會跟著自己到處流浪的人。這江東,終歸也不是自己久住之地。
“啊,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吧!”
甘寧倒是會給自己找臺階,也不等蘇青說話,就道:“那就這樣了。這傢伙就拜託你了,我也該走了。正好起風,我們也就此拜別吧!”
說著就跳到自己的船上,抱拳與蘇青作別。
蘇青無奈,也只得抱拳與他告別。
回頭看看丁奉,卻見他的眼裡露出興奮與得意的神色。
——這小子,原來早就想留下,不好意思開口罷了。甘寧也真是瞭解他,倒是自己,差點被這小子騙了!
想想也是,甘寧跟這小子都在一起幾年了,還能不瞭解他?
心裡也平衡了,帶著兩個小的,在此停泊了一夜,然後繼續依江東進,直抵秣陵。
這時的秣陵,由丹陽人笮融佔據。此人很好面子,雖然對大戶豪族強佔豪奪之事屢有發生,但對民衆還算客氣。
接近秣陵時,蘇青從來往的客商和行人中也對笮融此人進行了一定程度的瞭解。
這個笮融是徐州刺史陶謙的同鄉,曾投奔過陶謙。陶謙因爲他手下有幾百名徒衆,倒也很看重他,讓他作了廣陵郡、下邳國、彭城國三個地方的糧食運輸官員。
這確實是個肥缺,一般人恐怕誰也難擋得住這樣的誘惑的吧。笮融理所當然地就把這些糧食中飽了私饢。
如果他把這些糧食全納爲己用,那陶謙一定會對他不客氣的吧。他倒很識相,用這些糧食賣了錢,造了一間規模很大的寺廟——浮屠寺。
這座寺廟有著可容納三千多人的庭院,在庭院的四周還造了很多的迴廊和廂房,還有一座“上累金盤,下爲重樓”的寶塔。
大殿中的佛像自然是塗滿了黃金的。
每逢“浴佛”的日子,笮融就替這些佛像披上錦彩,免費招待來行禮或觀禮的人。每次都有上萬人前來行禮或觀禮。
這真是有意思,作爲一個佛教徒的笮融,不但是個土匪,而且是個挪用公款的傢伙,這究竟是佛教的恥辱還是佛教的幸運,真是不得而知了呀。
不過蘇青是不信佛的,她只相信自己。
不過,陶謙倒是蠻照顧這位同鄉的,一點兒也沒有追究他挪用公款的事。
只是笮融這個人卻一點也沒有信義,聽說曹操要來打徐州,他連聲招呼不打就帶著數千名徒衆逃走了——有了錢,自然徒衆也多起來了。
逃走時,還把設宴招待他的廣陵太守趙昱給殺了,而且把廣陵的首縣江都城給洗劫一空。
等到了南方,劉繇爲了集中精力打袁術,看在下邳國國相薛禮的面子上,暫時招撫了笮融,還讓他鎮守秣陵這樣的重鎮。
不過,秣陵這麼重要的一座城,在蘇青看來,這城牆卻不夠高大。
——日後若是伯符取了這裡,該把它加大回固纔是!
想想這裡日後可能會有一場爭奪,蘇青特意多留了一天,把秣陵附近的地勢看了看,才起身直奔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