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一凌身上,一寸一寸的酥麻,確實行動不便。“司徒頑要的人是我,那你便帶我去見他就是。方才我也對你說過了,死人的作用可沒有活人大。只要我跟你去,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達成。到時候。你便從死士變成了謀士,說不定還能成為他的開國之臣。他會感激你的。”
“不要,皇貴妃。”楚月自然是不肯的。
“都聽我說。”嚴一凌皺眉:“他既然有辦法進來,還能在湯水飯菜里下藥,必然是有備而來。我不希望你們因為我而出事。何況,我和司徒頑之間,也的確是該做個了斷。”
說心里話,嚴一凌此時此刻最擔心的,就是身邊親近的人受到傷害。
“皇貴妃……”
“楚月不要再說了,聽我的。”嚴一凌強撐著身子走到那舉著刀的人面前:“你帶著我不容易出宮,不如我們做一筆交易。”
那男人冷哼了一聲,問道:“什么交易?”
“你把解藥給楚月,我把出宮的令牌給你。有了令牌,便暢行無阻。”嚴一凌沉靜的說。
“我不給你解藥,叫你交出令牌也未嘗不可。都說皇貴妃聰明睿智。今日一見,才知道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你已經在我手上了,你憑什么跟我講條件?我不是已經說了,我要殺了你也是極為容易的事情。”
嚴一凌只是緩緩的勾唇,不懼他手里握著的長劍。“要知道,你現在在我宮里。即便是我宮里的人都被你制住了,你想要出皇宮也格外的不容易。所以必然得需要一塊令牌。”
“是么?”那人將信將疑。
“皇上有一千暗士藏匿在宮中,其中三百,就潛伏在伊湄宮附近。”嚴一凌沉靜的說:“你想要魚死網破也未嘗不可。但是就這么死在我宮里。只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話音還沒落,那刺客忽然覺得脖頸上一疼。“唔!”
回手一怕,掌心里竟然落了一只蜜蜂。“這是什么?”
楚月冷笑了一聲:“這便是惡人自有天來了磨!徐妃娘娘雖然不在宮里,卻能救了咱們。”
“想得美。以為一只蜜蜂就能對付我……”
話還沒說完,后脖頸鉆心的痛楚讓他險些握不住手里的劍。“這是什么蜂子,唔……”
“皇貴妃娘娘。”章嬤嬤趁機將她拉了過來。“這下好了,不用那三百暗士也可以將他弄死。”
嚴一凌看著他的臉從鐵青到蒼白,唇瓣也烏黑親來不過就是一眨眼的事情。“痛快的把解藥交出來,我也許可以讓你好過一些。”
“想得美。”這話,其實是硬撐著說出來的。他從來沒試過被蜜蜂蟄一下,會疼的撕心裂肺。“這到底是什么蜂子?”
“說不出來什么名堂,只知道喂養蜜蜂的花都是有毒了。還時不時的給它們喝些有毒的糖水。”嚴一凌看著他手里的寶劍“咣當”一聲掉下來,不由得勾唇而笑。
章嬤嬤看這那人站不穩了,趕緊沖過去找解藥。果然在他身上發現了幾個小瓶子。“皇貴妃娘娘,您瞧,哪個才是解藥?”
楚月接過來,仔細看了看:“這個是蒙汗藥。這一瓶應該是毒藥,剩下這個應該是的吧。我先吃了試試看。”
說完她就自己吃了一顆。
嚴一凌被她嚇得不輕:“楚月你……”
“放心吧,沒事的。”楚月微笑道:“你看。蒙汗藥是粉狀,毒藥是水,解藥是顆粒,這是一般的常識。”
“我就是怕你們有事。”楚月吃了那解藥,果然很快,身上的酥麻就好多了。“皇貴妃,你也趕緊吃一顆。”
嚴一凌吃解藥的功夫,楚月已經麻利的找來了繩子,將那人捆上。
“章嬤嬤,勞煩你出去看看,中了蒙汗藥的宮人,只需潑些涼水在他們臉上便能可化解。”楚月認真的說:“皇貴妃,咱們就趁機好好審問審問這個賤人。看看司徒頑到底有什么詭計。”
“也好。”嚴一凌轉身坐了下來。“好好的一餐飯,就這樣被你攪和了。現在若是再不說實話。可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那人只覺得疼,且頭越來越重,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土找大劃。
“給我解藥。”
“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威脅到我們么?”楚月一柄飛刀直接扎在他的大腿上。
“唔!”那人吃痛,倒向了一邊的地上。
“不想受皮肉之苦就好好說。司徒頑到底有什么計劃。為何要你冒險入皇城來殺我或者是抓我?”嚴一凌看著他這個樣子,也是難受的不行。“你最好快點說,一旦昏死過去,有解藥也沒用了。”
“大殿下想要……用你的命來逼退你們的皇上。他們父子兄弟不和睦,所以……他必然要搶占先機才行……”那人昏昏沉沉的說完這番話,便昏死過去。
這會兒,章嬤嬤已經救醒了汪泉等人。
“娘娘,您沒事吧?”汪泉急急趕來:“都怪奴才不好,奴才疏忽了。方才膳房送了解暑的綠豆湯過來,奴才并沒發現與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哪知道燙里叫人做了手腳……幸虧娘娘福大命大,否則奴才就是提頭來見,也未能謝罪。”
“行了,哪里有這么嚴重了。這個人意圖不軌。送去刑房就是。能問出多少就多少吧。他辦砸了差事,即便是回到司徒頑身邊,也只有一死。”嚴一凌幽幽的嘆了口氣。
楚月不以為意:“他這樣的人,死了也是活該,誰叫他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做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情,追隨那么一個刻毒陰險的主子。路是自己走的,能怨誰?”
這會兒,嚴一凌有些羨慕徐天心了,最起碼她能出宮,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折騰了這么半天,大家都累了。幸虧是有驚無險。按說現在宮里的守衛何其森嚴,方才那人是怎么進來的,還真值得好好查一查。汪泉,你去看看宮里何處還有不妥的地方。楚月,你回去歇著吧,身上一定不舒坦。嬤嬤就陪本宮在房里休息。”
“是。”章嬤嬤笑著點頭。“奴婢先幫娘娘鋪好床鋪。”
汪泉也退了出去。
楚月自然是沒有異議:“你既然累了,就好好歇著,回頭汪泉查到了什么,明天再告訴你也不遲。”
“好。”嚴一凌瞟了一眼窗外,只是緩緩的笑了。
待到楚月走了,她便叫了章嬤嬤過來:“不必鋪床,現在怕是還睡不了呢。嬤嬤去把窗戶打開,請客人進來。”
章嬤嬤嚇了一跳:“客人?”
心想哪里會有客人是從窗子進來的?
然而打開了窗子,她更加震驚了:“肅親王,您……”
奉擎躍窗而入:“你怎么知道是我?”
當然,這句話是問嚴一凌的。
章嬤嬤道:“奴婢去準備娘娘的安胎藥,等下就送過來,娘娘喝了再睡。”
嚴一凌動了動唇,她不想讓章嬤嬤走。
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人已經被奉擎攔住了。“我有話和你說。”
“那你就先給我解釋解釋,那刺客是怎么進來的?”嚴一凌有些生氣,語氣也比較生硬。
章嬤嬤走出了廂房,關上了門。奉擎這才道:“你不用懷疑,他是跟著我進來的。確切的說,我知道他跟著我,故意帶他進來,帶他進來之后,又把他甩掉了。看著他下毒,看著他拿長劍對著你……幸虧外頭有只毒蜂。”
“你知道毒蜂的事情,只怕跟著我不是一會兒了吧?也就是說,在飛絮宮的時候,我見過奉掣你也是知道的對不對?”嚴一凌是真的生氣了。“奉擎,我不明白,你到底要我怎么說你才能懂。我不關你是皇子,還是太子,還是皇帝,我心里面那個人都不是你。我肚子里面還有他的孩子,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背棄他,背棄我和他的孩子,所以你不要再冒險為我做任何事情。你也不要妄想我還會跟你走。”
說到這里,嚴一凌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然,我今天就把話說絕好了。倘若有那么一天,你和他之間只能活一個人,我情愿是他,而不會是你。倘若只有殺了你,才能救他的性命,我會毫不猶豫。”
這話果然激怒了奉擎:“他到底有什么好?他對你真的就這么重要么?那我呢?我辛辛苦苦做這么多事情又是為了什么?碧兒……你跟我走吧。我現在就帶你出宮去。我不介意你懷著他的孩子,我只想和你白頭偕老……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孩子的。”
“別傻了。”嚴一凌甩開他:“為什么一定要這么執迷不悟?”
“因為我愛你!”
這話說的,嚴一凌竟然無言以對。
想想這一路走來,太苦了奉擎了。從前,他那么清澈的眸子,那么單純的目光,只怕因為她,再也不會有了。
“若我告訴你,其實……其實我不是你愛的那個人呢?”嚴一凌鼻子一酸,眼睛不免紅了起來。
“什么意思?”奉擎不懂。“什么叫你不是我愛的那個人?從頭到尾,我的心都沒有變過。你忘了你曾經對我說過什么?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碧兒,你都忘了么?”
嚴一凌再一次甩開他的手:“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著你了,也許你不會相信的。但是這話,我必須說清楚。你聽好了。我不是嚴碧。我不是那個你一直愛著的嚴碧!我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