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道:“罷了,用不到你們來說這個。都一邊忙去?!弊约旱搅藢嬍?,躺在了炕上,看著攏帷子的雙魚玉鉤。原來是金鉤的,天熱了,才換了玉。那魚眼冷冷地瞧著這屋子,看不出是喜是怒。等天冷了,就要把它收了起來。躺在小屜子里,看著四處俱是烏黑,就那樣孤寂地躺著。等著自己的見天日?;蛘叽文赀€有那一天,或者有了新的,抹云她們就舍了這一個,掛上了好的。趁著這好時候,多看看這里罷了。待關了起來,就有了東西想念了。
抹云悄悄進來了,看甘棠躺在那里,便沒有說什么。
甘棠幽幽道:“真累了?!?
抹云道:“以后就好了。誰是一帆風順過來的,都有那一災兩難的。”
甘棠微撇嘴笑笑,道:“若沒有謹謖,或就是個沒有名分的人,咱們清靜住著,豈不好?!?
抹云道:“主子前頭也說過這樣的話,等都好了時候,主子就看開了。”
甘棠看著窗外,道:“都是我娘想差了。”
抹云有意岔開道:“主子說李公公那邊還要做什么?”
甘棠只好振奮了精神,想想,道:“你可又去過束楚那邊?”
抹云道:“你沒有說,我就沒有過去?!?
甘棠點頭,道:“你這兩天多出去走走,看能不能夠碰上了她,就照我們前頭商量的。說什么你心里該有數。”
抹云道:“知道了?!币姼侍膽脩玫模愕溃骸爸髯硬皇窍胫芙o六皇子生個妹妹么,我把細棉布都裁好了,主子起來。和我們尋些好看的花樣出來。雖說是天熱,這兩天是有些陰的,等下了雨。就涼爽些,呆在屋里悶著。不能出去,不如就先預備了起來?!?
甘棠知道她地心意,不好悖了她的好意,坐起來,道:“前頭張婕妤送過來的花樣。你出去問問她們收在那個屜子里?!?
抹云便出去了。找了花樣進來,兩人挑揀了一番。甘棠笑道:“咱們這樣忙碌,若是生了個小子下來,這些豈不就白放了那邊.16K,電腦站
抹云道:“主子不知道,這小子穿女孩子地衣裳,更是長得好呢。不會白費了工夫?!?
甘棠笑笑,道:“那你可要多出些力氣。等有了,你就整日里看著罷?!蹦ㄔ蒲缘溃骸爸髯硬恢溃沂亲钕矚g女孩子的。以前在家里。來了親戚家地姐妹們,都找了我來說話,喜歡和我一處兒做針線?!?
兩人說笑。便到了晚上了。
隔了一日,抹云終碰上了束楚出來。
束楚看見了抹云。有心躲了過去。抹云卻小步跑了過來。束楚只好站住了,見抹云手里握著些草葉子。便道:“這是要做什么?熏蚊子使?”
抹云笑了,道:“我們那里有熏蚊子的香片。”看看束楚身后跟著的宮女,便扯了束楚到一邊說話。
束楚道:“我這里還忙著,要到向太皇貴妃那邊一趟。等閑了下來,我叫她們去找了你來我屋里說話?!?
抹云心中暗笑:好歹打發我去了,怎么會找了我去說話,遂笑道:“好歹老天有眼,叫我碰上了姐姐了。上回拿去了那藥,卻不見有什么效用?;屎竽锬锟珊昧??如今吃著什么?只好再求了姐姐。藏梅都知道了一點子了,若再傳了別人的耳中,送我去了檻壽堂,我真是要丟死人了?!?
束楚道:“皇后娘娘也還是沒有見好,叫我拿什么給你呢?!?
抹云還是訕笑道:“不拘什么,姐姐還是給我一些。那藥不對皇后娘娘,可能正對了我不是?我這偷空跑了出來,都看見什么就揪上一把,回去熬了水,來洗頭。這頭發都洗得掉了許多了。”
束楚看她十分地糾纏,便道:“我這在外邊,也不好回去給你找什么。也要等我回去了,才好看看。你且回去?!?
抹云看她也是有事在身,便道:“我等著姐姐遣人過來?!北泐I著小丫頭去了。
束楚扭頭瞧見相跟的兩個宮女正小聲嘁嚓著說話,看束楚往自己這里看,立馬住嘴了。
束楚心中一動,看來這抹云是給自己找了大麻煩,還要好好琢磨一下,好撇清了自己,不要讓她們拿住自己地把柄,到時候在皇后面前就不好澄清了。
一路走,一路盤算著。
過了兩天,清袖堂來了幾個姑姑、嬤嬤。兩個見了甘棠,拜見了,道:“原該這種事是不必驚動季御女的,不過這抹云姑娘是御女身前伺候的,還是和御女說明了。”
甘棠從椅上站起來,驚道:“抹云怎么了?做了什么?”那姑姑道:“不是什么錯事兒。是抹云姑娘頭上犯了癢癥了,怕再傳了別的姑娘身上。她又是主子身前伺候的,還又有小皇子。主子就叫了她出來,我們就帶了她去檻壽堂去了。”
甘棠疑道:“這個我怎么不知道?姑姑莫不是聽錯了名了?”
那姑姑笑了,道:“別的事兒是不好查明,這病是好看的。御女叫她出來,往她頭上看看,一切就明白了。若是我們聽錯了最好,也省得我們還要往檻壽堂那邊送。”
甘棠見她說得滴水不露,便叫人過去找了抹云來。
抹云進來,看見了兩個姑姑,便低了頭。
甘棠身邊的一個宮女過去,撥開了她的頭發看了看,便回去對甘棠附耳說了幾句。甘棠看了看抹云,半天方道,你且隨她們去。待你好了,再回來也是一樣?!?
抹云什么也沒有說,還是低頭去了,少時收拾了兩個包袱,跟著姑姑們出去了。
藏梅看抹云去了,眼淚漣漣到了甘棠身邊,泣道:“抹云是怎么了?得罪了哪個?”
甘棠道:“是她地命。也不是什么大病,好了就回來了。你知道,我也在檻壽堂住過的,熬就熬過來了?!?
藏梅還是抹著眼淚。
甘棠道:“你且出去找了我們這堂里的人都過來。幾個公公就站在內廊上?!?
藏梅出去傳了話,一會子人過來了,有兩個宮女出去送東西,還沒有回來。
甘棠對藏梅道:“你一個個細細查了她們地頭上。藏梅點頭,挨個查看了,又出去查了幾個公公,倒都是好好的。
甘棠笑道:“大家都沒事就好。不是為了別地,六皇子還小,萬事要謹慎?!?
束楚在皇后面前進了言,知道抹云已去了檻壽堂,心中石頭就落了地,稍有一絲歉疚,只是轉念一想,總比皇后疑了自己地好,便放下了這件事了。惱人的是皇后娘娘還是頭癢,自己每天吃氣,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了。
清袖堂因少了抹云一個宮女,敬事房新撥了一個過來。
甘棠看她手腳都是粗粗大大地,便叫她在外邊伺候,不必做細活計。
過了幾日,束楚又過去給太皇貴妃梳頭,回來路上便碰見了藏梅了。
藏梅笑道:“姐姐要往哪里去來?”
束楚道:“剛去了太皇貴妃娘娘那里??疵妹靡荒樝采?,要到那里去?”
藏梅樂滋滋道:“是抹云姐姐要回來了,我和這兩個去接她回來。”
束楚疑道:“聽說她是犯了頭癢的病,這才去了幾日,就全好了不成?”
藏梅笑了,道:“不過是有了虱子罷了,又不是什么大癥候。”束楚也笑了,看藏梅她們去了。
隔了一日,抹云便來了束楚的住處。
束楚將她迎了進來,道:“才聽見姐姐去了檻壽堂,琢磨著怎么把娘娘的藥送過去,你竟好好就出來了,真是姐姐的大喜了?!?
抹云道:“也是老天長眼。藏梅那丫頭竟不知找到了誰,把我的事給說了出來。若不然,也不會鬧出了這一場,叫人家看笑話。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這一遭,我也不會好了呢?!?
束楚忙道:“姐姐是吃了什么藥?說來聽聽。”
抹云笑道:“說出來,姐姐不要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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