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欣銳利的目光逼視下,寄生者的身形再一次凝固了。
“亞當斯的判斷并不準確,你有離開這個房間的能力,你只需找個薄弱點的地方弄一小條縫就能出去。以你的機動能力和反應速度,完全能在亞當斯威脅到你的生命之前讓他猝死。而你,并沒有這么做。”
寄生者繼續沉默著。
“以你的這種強大的形態,你出去之后,只要謹慎一些,人類世界可以說對你束手無策,而你卻可以隨意奪取任何人的生命。而你,并沒有這么做。”
寄生者仍然沉默著,楊欣分析完畢,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啊!”伊萬諾夫贊嘆道,“不得不承認,楊,你比我更適合干情報工作。”
“知道嗎?楊,早在你剛剛被確定為中國代表的時候,我就曾考慮過殺掉你。你的洞察力讓我深深擔憂。”寄生者的身形恢復了之前那種近乎優雅的波動。
“你對你的神,其實不是那么虔誠的,我說的對嗎,神使先生?”
“我如果說,我是跟你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你們信嗎?”
“啊!神使先生,你這是在要我們相信你背叛了你無所不能的神嗎?”伊萬諾夫揶揄道。
“我的記憶、生活經歷、知識體系以及思想觀念和你們都是一樣的。無論從哪方面說,我所具有的,都一個人類的靈魂,只是身體形態不同而已。”
“關鍵就在于,你的生命形態和我們不同。”安德森強調道。
“你和我們在生命形態上的差異,遠遠大于我們和我養的那只嗜熱蝦的差異,”布洛特補充說,“雖然它不是太陽哺育的生物,但它還是碳基的,和我們有著共同祖先,和我們一樣,都是地球之子。而你,寄生者,你雖然可以直接吸收太陽能,但那只能同光伏電池相類比。事實上,你既不是碳基生命,也不是地球生物。對于我們來說,你和外星人毫無二致。偉大的中國先賢很久以前就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怎么可能相信你?”
“注意你的態度,尊敬的海洋生物學家。我不是在祈求你們相信我。”
“但你必須獲得我們的相信。”楊欣一針見血地指出,“你對你的神沒有那么虔誠,只因你的神對你沒有那么慈愛。事實上,你根本出不了這間屋子。我說的對嗎,神使先生?”
寄生者沉默了一會兒,陰郁地說:“是的,神不允許暴露。我曾離開過身體,我是說我現在的這個身體以前曾離開過我的人類身體,只有一次。因為那之后我收到了神嚴厲的警告:再有下一次,就收回我的生命。”
“這么說,你之所以還沒死,完全是拜亞當斯所賜?”布洛特驚訝地說。
“不得不承認,這家伙運氣實在太好了,而且什么都能蒙對。”
“蒙?你這是在侮辱我嗎?”
“亞當斯,沒有你的叔叔,就算把星圖黃金片焊進你的腦袋里,你仍然只能在監獄里呆著。”
亞當斯一時語塞,但想了想之后仍強辯道:“那又怎么樣?別小看運氣,運氣改變歷史的例子多的是。”
“那就祈禱你能一直這么好運吧。”
“好吧,我想我們的確可以考慮和你合作。”安德森說,“你先告訴我們,你的主人會有什么方式毀滅我們,還有多久?”
“這兩個問題我都無法回答。我只能以一位神的仆人的直覺告訴你們:如果不采取任何措施,毀滅是遲早的事。”
“那要采取什么措施才能避免毀滅?”
“這個問題我同樣無法準確地回答你。但我堅持第一次會議上我的意見。”
“你知道,這幾乎不可能。如果不能確證毀滅,人類不可能舍棄自己的利益。這些天的懷疑主義浪潮你看到了,即使把你的存在公布出去,估計也沒多少人會相信你的主人真要毀滅我們。”
“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安德森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你的神怎么殺死你?我是說假如你出了這間屋子。”伊萬諾夫問。
“我不知道。但你們對此肯定無能為力。”
“假如,我是說假如,我們的力量已經不能保護你,假如你的神已經找到了一種越過電磁屏蔽殺掉你的方法,我們是否能監測到你的神的蹤跡?”
“不可能。請時刻繃緊神經牢記第一原則:神不允許暴露。”
“也就是說:假如我們布下有效的監測手段,你的神就不敢殺掉你?”
“你得考慮:假如你們的監測手段無效,你們就失去我這條線索了。”
“恕我直言,對于人類,你似乎已經沒有什么價值了。而且,既然知道了你的存在形態,即使你不提供情報,搜索你的同類也不難。”
“拋掉你的這個愚蠢的想法,伊萬諾夫!”費曼的寄生體夸張地震動著身體咆哮道,“我再強調一遍:神不允許暴露!神一旦覺得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毀滅立即降臨。神雖然沒有確切地這么告訴過我,但我對這一點是相當確定的。別去搜索我的同類,也別公布我的存在。甚至,你們都得裝著沒有從我這里得到任何信息的樣子,否則你們可能像我一樣也出不了這間屋子。要知道,神的眼睛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