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逸斜睨了他一眼,心想著想要回去想要見她安然與否便大方的說出來,將一切推給天氣,這算什么?難道真命天子,連下不下雨,也能說了算?更何況,這里下雨了,那便去躲雨便好,這里也不是沒有歇息的宮苑,干嘛非去回宮!
不過這話只在心里頭嘀咕,卻并未說出口來,一則,他實在不想打擊北辰夜,二則,他其實也很想知道宮中的情形到底如何了。
一行人一路飛奔回去,然北辰夜卻并未先去瞧重陽,而是去了端嬪的端晴宮,并且派人將重陽以及后宮所有排的上號的妃嬪都叫了過來,陣勢十分浩大。
重陽掃了一眼,不知北辰夜這是在打的什么主意,只是習慣性的帶了警覺,朝著上頭福了一福:“皇上萬福。”
幾日未見,她未有改變,他亦似乎沒有變,只是兩人這樣一照面,似乎有些尷尬的氣氛流竄。
一邊的端嬪腫著的臉上戴了個面紗,除了眼睛,再也看不到旁的,她偎依在北辰夜的身旁,見他的目光凝在重陽身上,忙扯了扯他的衣袖。
“皇上要為臣妾做主呀!”
又是這一句,重陽冷冷看了她一眼,自顧自的起了身,她倒是想看看,北辰夜要如何為端嬪做主。
北辰夜自始至終追隨著她的動作,見她起身,也不呵斥,而是往座榻上頭一靠,目光,在一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兒,最后,落到了端嬪的臉上,面紗遮擋下,仍是瞧得出原先千嬌百媚的容顏腫成了一團。
心下一笑,面上卻仍是冷冷的,重陽呀重陽,你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將端嬪的臉,打成了這幅慘狀。
手臂,卻從端嬪的柔胰中抽了回來,拿過吳全發(fā)遞來的帕子,漫不經(jīng)心的擦著。
“端嬪--”他緩緩開口,氣定神閑:“進宮之前沒有學規(guī)矩么?一眾后妃都在場,你這哭哭啼啼的做什么?”說著,望向重陽,淡淡道:“進宮之后,皇后也沒有教導你么?”
看著重陽,話卻是對端嬪說的,端嬪聞言,再瞧著北辰夜拿著帕子擦手,知曉他定然是有些不悅,忙止了啼哭,后退了兩步,端正的跪好。
“臣妾失儀,請皇上恕罪。只是,臣妾心中實在氣不過,皇后娘娘竟然這般羞辱臣妾,甚至還動用死刑打人,這才。。。”說的是聲淚俱下,氣的一直默不作聲的托婭上前一步。
“你胡說,明明是你先打我,皇后姐姐氣不過才打你的,你怎么反過來誣陷好人。”柔柔弱弱的聲音,沒有多少的殺傷力,被端嬪瞪了一眼,忙又退了回去。
重陽冷眼瞧著,將托婭護在身后,柔聲道:“你不必解釋,咱們且聽聽端嬪說。”
端嬪得意的揚了揚頭,繼而道:“臣妾打人確實不對,可是因著那丫頭私自從宗人府出來,違抗了圣名,臣妾這才教訓了一下。”
“哦?丫頭?誰?”北辰夜明知故問,微微垂著頭,擺弄著手指,看不清什么神色。
端嬪不知他心中所想,稍稍有所收斂,低聲道:“臣妾失言了,是皇貴妃,皇貴妃私自除了宗人府。”
托婭聞言,‘噗通’跪了下去,一張小臉兒,霎時慘白:“臣妾,臣妾只是想見皇上。”
瞧她那沒出息的樣子,重陽有些恨鐵不成鋼,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對北辰夜道:“是臣妾讓她出去的,皇上要罰便罰臣妾好了。”
“是你?”北辰夜挑了挑眉,眼眸,在聽了她的聲音,才稍稍抬了起來,“這么說,皇后也想見朕咯?”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重陽抬眼望了他一眼,復又低下:“臣妾不敢。”
“那朕讓你敢呢?”北辰夜倏然起身,一個大步上前,居高臨下的凝著她,一眨不眨。
重陽的頭垂的更低了,不知他這句話意味著什么,跟前是淡淡的龍誕香,蔓延著,讓人有些心神微凝。
氣氛有些凝固住,北辰夜見她目光躲閃,多少有些興致索然,余光里瞥見那一個個的都仰著頭瞧著他們二人,似是探究。
他回頭,信步走了開來,在眾人身前走了一圈兒,緩緩開口:“你們覺得此事應該如何處置?皇后與端嬪誰對誰錯,又該如何判別?”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敢開口,北辰夜便一圈兒一圈兒的走,走到寧妃跟前時,寧妃突然起身,對著北辰夜微微一福:“啟稟皇上,臣妾有話要說。”
北辰夜抬眼望了望她,微微點了點頭:“說。”
只這一句,便又坐了下來。
寧妃道:“適才臣妾聽說端嬪在宗人府時曾說皇上要廢后,臣妾斗膽問皇上一句,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聞言,北辰夜的目光一冷,望了端嬪一眼,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這廢與不廢有何區(qū)別?”
寧妃一垂首:“若是當真要廢后廢貴妃,那此事端嬪便不必受苛責,可當做一般的主子處罰奴婢來斷。”說著,抬眼望了北辰夜一眼,見他眉頭一皺,這才再度開口:“但若廢后一事只是有心人編造出的讒言,為的是挑撥皇上與皇后的關系,那可就不一樣了。皇后管教后宮,便是打死了,只要理由得當,便不為過。”
一番話,將決定權(quán)交到了北辰夜的手中,其實明眼人都看得清楚,皇上此遭可是站在了重陽這一邊,更何況寧妃曾受過重陽的幫助,這一遭,她便是要報恩的。
屋子里靜極了,連呼吸都清晰可見,北辰夜閉目側(cè)身靠在那里,不睜眼,亦不開口,沒人知曉他心中如何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