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往事如煙滿目蒼荑
“進來說。”陸堯皺眉打斷了她的話,又回身輕聲對簡媚說:“我還有些事情要談,你先回家?我下班後過去你那。”
簡媚勾脣淺笑:“好。”說著便收了包包起身:“我先走了,不妨礙你們工作。”
“我送你到電梯口。”陸堯撫了撫簡媚微燙的臉頰,收放自如得旁若無人。
關妍無聲站著,眼中並無波動。
簡媚拉開他的手,語氣嬌嗔:“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自己下去就行,又不是第一次來。”
陸堯鬆開簡媚,瞥一眼垂著眼站得遠遠的關妍,柔聲說:“小心點。”
簡媚笑笑,步伐優雅的從關妍身邊過去。
關妍自始至終都沒有擡眼。
簡媚出去時,正好遇上前去其他部門處理事務回來的eva。
“簡小姐,這麼快就走了?”
“嗯,我還有事。”簡媚笑著敷衍eva,並順手帶上了門。
陸堯瞥了眼合上的門板,又看了看無動於衷的關妍,眸色微冷的看著她:“站得那麼遠,你確定我能聽得清楚你的講解?”
關妍默聲不應,移步過來,遞給他一厚沓修改好的設計方案,說:“這幾處的變動有很大的問題,如果按要求修改後,整體格局雖不至於很突兀,但會變得非常不融洽。”
陸堯掃了那沓設計方案,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緊緊盯著她,一動不動:“爲什麼不擡眼看我?”
這是他的聲音,疑似帶著某一種熟悉的情緒。
關妍下意識的擡眸,卻一下就撞進了兩泓幽深的深潭裡,她不太自然的避開了他的視線,答非所問:“我和凌昊商討過了,這個問題需要解決,你有沒有辦法處理?”
陸堯逡巡著她臉,忽的出手一下把她扯入懷中。
關妍全身一僵,欲急急退開,陸堯卻早已橫過她的腰間把她緊緊鎖死。
“你在意,是不是?”他臨俯著一寸之餘的眼眸,眼神裡翻滾那麼多的情緒。
“不是。”關妍以手中文件隔擋兩人間的距離,嘗試性的再掙扎了一下,無奈半分不得動彈。
“不是爲什麼要站在門外那麼久?不是爲什麼不擡眸看我們?”
“只是有些尷尬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樣。”關妍把臉微微側到一旁,耳側拂過他呼吸的餘熱。
陸堯目光突然一沉,修長的指緩緩的撫上她的下巴,一瞬用力收緊勾回,逼視著她:“愛與恨是相對的,關妍,不要怪我這麼的恨你!”
“池灝摟著新歡機場激吻鬧得全城沸揚,難得你還能在這裡當駝鳥,以爲把兩眼一閉,不聞不問窗外事,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嗎?你的池灝是有多愛你?”
關妍握住手中的文件夾,眼睫微顫。
他一把鬆開了對她的鉗制,聲音冷峻許多:“他當著全世界的面告訴你,他愛上了別人,你還不肯面對現實嗎?”
關妍咬著脣,心裡的難過無從形容,凌昊也是這麼說的,只不過,他說得比他隱晦,他說,關妍,也許,他早已不愛你了。
她看了報道,看到池灝與他那個傳聞中的未婚妻深深擁吻的高清圖片,她告訴自己是假的,是角度的問題,她不相信池灝會這麼對她的,他可以對全世界薄倖,但絕不會這樣對她的。
“關妍,他到底給你吃了什麼藥,讓你如此愛他愛得失去自我?”陸堯黑色眸底逐漸透出一抹冷。
關妍深深呼吸,脣色被咬得泛白,但她仍舊是倔強的不開口,只是垂著頸子,靜默的盯著地板,毫無反應。
她能欺騙自己說她可以不在乎嗎?她關妍這輩子就投入過這麼兩次。
“說話!爲什麼不說?”陸堯徹底的被激怒,原來說到底,她還是會爲了池灝委屈自己。什麼眼見爲實?通通他媽的放屁,這麼高清的一張圖片,放在她關妍眼裡,微小不過一顆愛他的心。
“我相信池灝。”關妍慘淡的低語,手指一點一點的收攏著,眼神有些空。
就算池灝公然帶著正牌未婚妻出國旅行,她仍舊甘心作她的繭。
“你要不要蠢得這麼無藥可救!你還以爲你纔是正牌的那個嗎?你不妨出去問問,有誰知道你們在一起?池灝有過一次在公開場合承認過你纔是他的女朋友嗎?你來圖越上班這麼久,他有來接過你一次嗎?”
關妍聽罷,苦澀的笑:“你聽過一句話嗎?讓懂的人懂,讓不懂的人不懂,讓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繭。”
陸堯臉色瞬的變了,殘酷到極點的話語,無情的鞭打著他的聽覺神經,她甘心是她的繭!
他怒得反手就是一拳擊落在旁邊擺設用的名貴花瓶上,哐的一聲,半人高的花瓶竟被巨大的撞擊力擊倒在地,碎了好幾片。
關妍咬緊牙關,淚一下就涌了上來。
她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的淚,所以一直都強忍著,只一個人徹夜難眠的時候,纔會允許自己流淚,她關妍什麼沒經歷過?最難最難的時候過去了,她以爲她再不會在任何人的面前哭,可現在,她忍不住了。
她只不過是一個女子,缺愛的女子。
她呆呆的看著眼前那個暴怒的男子,看著他受傷流血的手,眼淚大滴大滴的掉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直線墜落。
……
那個下午,關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
她靠在落地窗前,點了一根細長的薄荷煙,卻嗆得自己滿目蒼夷。
高考前發生的那一切,就這樣,在這個寂寞如霜的傍晚潮水般襲來。
如果沒有那一切,後來的事就不會有開端,她也不會與他刻意相遇。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爲了與他相遇,考他所在的大學,學他相關的專業。
關妍,這個有著美麗名字的大一女生,接近他的目的都是不言而喻的,以至於後來,他都說,是她倒追的他。
但誰都沒有想到後來她真的愛上了他吧?她對他的恨,通通都消彌在他對她濃濃的愛意裡。他不知道她是誰的女兒,她由始至終都沒有跟他提及過自己的家庭,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提及。
她的內心矛盾而糾結著,她把對父親的愧疚與自責持續了後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後來一個人跪在父親的墓前請求他的原諒。
是的,感情就是這樣不可思議的,她愛上了他。忘記了還有一個池灝,一直站在遙不可及的地方在等候她。
所以,昨天因,今天果,她得到報應了。
謊言拆穿的時候,她連一點辯解的說服力都沒有,到最後,也不想辯解了,終於落得的結果是互相傷害,散落天涯。
父親,陸堯,池灝,通通都用自己的方法,報復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