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決定,要給玉扶一個下馬威。
讓她知道這府里不是她放肆的地兒,還有人能管得住她。
“你叫玉扶,是本姓玉嗎?”
玉扶似乎察覺到蘇夫人的不喜歡,從進來時梨渦淺笑,到現在拘束地站著,面色也有些不安。
“我……是。”
她猶豫了片刻,小聲答道。
“玉姓少見,東靈國中似乎沒聽說過這個姓氏。你是哪國人,父母親族又在哪里?”
這是玉扶一直不想回答的問題,他們也從未逼問過,蘇夫人還是頭一個這樣肆無忌憚問她的人。
她的手下意識抓住了腰間的玉佩,拘謹道:“我是仙人谷的人。”
顧懷疆在邊境作戰之時,被西昆人以毒箭射傷,是玉扶從仙人谷趕來救了他,這件事蘇夫人是知道的。
若非如此,她才不會允許顧懷疆收養玉扶。
“我知道你是仙人谷的人,也知道你救了侯爺的性命,不必拿這個來搪塞我。仙人谷不是一個國家,里頭的人也是三國之中進入的。你到底是北璃人,還是西昆人?!”
問到最后一句,她聲音拔高,口氣就像在審問。
顧述白從座中起身,大步上前將她攬在手邊,她才怯怯地抬眼看了看他。
她不知道為什么,蘇夫人要這樣對待她?
這讓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大姑母,您就別逼問玉扶了。她身有苦衷才會自小在仙人谷長大,否則哪個孩子不想在父母身邊長大呢?您問這些,豈不是會讓玉扶傷心嗎?”
玉扶的身世是個秘密,這個秘密顧述白曾經很近地觸碰過,他也答應過玉扶替她保守秘密。
現在就是他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是啊大姑母,玉扶救了父親的性命,在侯府這么久也從來沒有給我們惹麻煩,您盡管放心吧。”
顧溫卿出言為玉扶說話,蘇夫人看向他們幾人,兄弟幾個竟然都在為玉扶說話!
他們竟然為了玉扶,幾乎頂撞自己?!
反了,真是反了。
“你們,你們連她的身世都不清楚,就都把她當成府里的小姐了?顧侯府雖然煊煊赫赫,實際上有多少眼睛盯著。你們就不怕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惹麻煩?”
蘇夫人覺得不可思議,她才來了侯府半年,怎么就把上上下下的人心都收服了?
“大姑母,我們從來沒把玉扶當成府里的小姐。”
顧述白微微一笑,星眸燦然,“不管她姓什么,她來自何處,她就是這府里的小姐,不需要誰當她是,或者不是。”
這話是一個軟釘子,把蘇夫人一堆盤問的話都頂了回去。
顧懷疆見氣氛不大好,朝眾人擺了擺手,“你們先退下吧,我和你們大姑母許久不見,有許多話要說。”
眾人如釋重負,都退出了廳堂。
直到走出前廳的范圍,玉扶僵硬的身子才稍稍放軟,小小聲地嘆了一口氣。
一抬頭,六雙眼睛都盯著她,她不由面紅。
怎么又忘了,她身邊這六位都是習武之人,別說嘆氣了,只怕她腸子蠕動的聲音他們都聽得見……
“我剛才是不是說錯什么話,惹蘇夫人不高興了?”
“不是。”
六個人異口同聲,連一向很少開口的顧寒陌都鄭重地否定了她的話,玉扶心里好受了許多。
“只怕是進門的時候那一場誤會,就讓大姑母對你留下心結了。”
顧述白嘆了一口氣,把方才的烏龍事件簡單說了一遍,顧酒歌又補充道:“當時大姑母臉色就不好看了,你們知道她是最愛面子的,這出誤會讓她覺得自己在宮人面前丟了臉,心里自然不痛快。”
原來還有這一出。
顧相擰著眉頭道:“那就糟糕了!蘇云煙那丫頭最愛慕虛榮的,看到玉扶有陛下的賞賜她卻沒有,肯定會嫉妒!她要是在大姑母面前說些什么,大姑母那么寵她,一定不會給玉扶好臉色的!”
“對啊,那丫頭哪次來不是搶咱們的好東西?咱們是男子自然不能和她計較,可她要是敢欺負玉扶,我就跟她沒完!”
顧宜比了比拳頭,想到蘇云煙蠻不講理的樣子,他就生氣得很。
顧相知道他最討厭蘇云煙了,因為他小時候身子不好,蘇云煙老是嘲笑他病秧子,有一次他氣不過推了蘇云煙一把,她就哭著去找顧懷疆告狀了。
結果顯而易見,按照顧侯府“以嚴教子以寵待女”的規矩,蘇云煙什么事都沒有,反倒是顧宜挨了好一頓訓。
蘇云煙在廳中坐不住,不一會兒就跑出來找顧述白他們,正好看見那兄弟六人在竹林小路上說話。
看起來神神秘秘的。
她起了促狹的心思,輕手輕腳地走到近處,才大喊了一聲,“喂,病秧子說我什么壞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