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姒閉著眼睛,鬆開了緊抓著牀單的手。
她嫁給了他,是他的妻,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成爲拒絕他的理由。
可是這樣子,她覺得好難受……
冉姒睜開雙眼,眼眶微紅,眸中也像水洗過一般蓄滿了晶瑩。
“對不起阿四,我不該跟你開這種玩笑……”季傾墨見了,起身揹著她坐著。
以前的冉姒會因著他這樣做氣鼓鼓地控訴他是個無賴,而現在的她竟會是這樣的反應。沒有生氣,沒有控訴,有的只是默默承受。
他們之間,終究是不一樣了……
冉姒起身,身子不自覺地蜷縮起來,頭埋進雙膝中,悶悶道:“我是你的妻……”
季傾墨轉過身來,輕輕擁她入懷,柔聲道:“我知道。可是阿四,你還太小……”
而且,你的心裡只怕已經沒有我了……
第二日一早,季傾墨和冉姒告別林虎夫婦又匆匆啓程趕往瓏城了。
兩人偷偷潛入瓏城後直接去了妙手堂,冉姒帶著季傾墨繞到妙手堂後門。
“少主。”開門的是一個老伯。
“情況如何?二姐可到了?”冉姒進門問道。
老伯關了門,看了一眼季傾墨,給冉姒在前面帶路:“奚姑娘早兩日便到了,現在在議事廳等著少主,具體情況還是到了裡面再說吧。”
到了議事廳,還沒進門一個紅色的身影便朝冉姒飛了過來,一把抱住她,高興道:“四兒,你可想死我了!沒想到我這前腳剛走你就嫁了人,這速度……”說完還偏頭打量了一遍季傾墨。
“二姐。”季傾墨微微一笑,喊道。
顯然奚寶兒對這一聲“二姐”十分受用,立刻就認可了季傾墨這個妹夫。鬆開冉姒,拍了拍他的手臂:“若是日後讓我知道你欺負了四兒,追到陰曹地府我也要把你宰了!”
冉姒被奚寶兒這惡狠狠的語氣嚇了一跳,看了一眼季傾墨,扯扯她的袖子:“二姐……”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奚寶兒拍掉冉姒的手。
“……”
季傾墨看著冉姒在奚寶兒那裡委屈的模樣,心裡覺得好笑卻沒敢表現出來。輕咳了一聲,輕笑:“嗯,若是我待阿四有一點點不好,不用二姐動手,自己便會先行了斷。”
“這樣最好不過了。”奚寶兒點點頭,甚是滿意。
“你們要嘮嗑到什麼時候?”一個陰柔的聲線出現。
冉姒尋聲看去,才發現議事廳中還坐著一人。
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男子斜斜坐在靠椅上,手捧著茶盞,一身桃紅衣袍,墨色的長髮不扎不束,就那樣隨意散著。
是的,漂亮,比女子還要更加陰柔絕色的臉龐,除了漂亮沒有更合適的詞語可以形容。
“你怎麼在這裡?”冉姒對他的出現頗爲驚訝。
男子起身朝冉姒走來,凝著她的眼,微微一笑:“自然是來助少主一臂之力的。”說著一把攬住了冉姒的腰,把她整個人圈在懷裡。
“……”冉姒被他牢牢扣住根本脫不開。
明明著了那麼多次道,她居然還是蠢到對他沒有防備。
冉姒開始爲自己的腦子感到堪憂。
季傾墨立刻沉了臉,二話不說就上前拉開了他攬著冉姒的手,把自己的女人攬在了自己身邊。
冉姒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楚歌,我沒記錯的話,這瓏城的事還用不著玄閣來插手吧?而且我可沒下命令讓你也到瓏城來。”
玄閣與妙手閣不同,專司情報和殺人這兩種買賣,跟濟世救人一點邊都不沾。
“冥靈宮除了少主,還有宮主。”
楚歌的話不言而喻。她是沒有讓他到瓏城來,可是另一個人叫了。
世人皆知妙手閣和玄閣,卻不知兩閣同屬冥靈宮。衆人皆知她冉姒掌管著妙手閣,卻不懂除了妙手閣之外,玄閣也在她手上。
只是除了她這個少主外,還有著另外一個更加神秘的掌權者。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甚至可以說幾乎整個冥靈宮的人,對他都只是只聞其人不見其人。
“少主就這般信任自己的新婚夫婿?”楚歌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季傾墨,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我還以爲宮主打算退隱江湖了呢。”冉姒提起那個做甩手掌櫃的宮主就身心不鬱。
她接手冥靈宮的之後,得到的第一條消息竟然是,從此以後玄閣的所有事務也歸她管。那時她剛剛接手,本來妙手閣都夠她忙得暈頭轉向的了,竟然還硬生生給她塞了個玄閣。也不懂冉卿淺和奚清澤去哪裡找的那麼不靠譜的人。
“他讓你來做什麼?”
“玄閣的任務自然是殺人了。”楚歌柔柔一笑,說得雲淡風輕,好似他說的事情只是吃飯那般普通。
“誰?”
“瓏城知縣。”
冉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季傾墨。
“我早就想把季傾染安插在瓏城的這顆釘子拔掉了。”季傾墨溫聲說著,又把冉姒拉近了自己一些。
“……”冉姒對於他的渾水摸魚的無賴行徑十分無奈。這人真是……
“城裡的藥已經用得七七八八了,若是不將城外那批藥材運進來,再好的醫術也救不了人。”
奚寶兒這幾日和妙手閣的人盡力救了好幾批人,但是因爲藥材不足,對於越來越多求醫的百姓,他們也越發無奈起來。
夜裡用了晚膳,冉姒便被奚寶兒搶了去,獨留季世子獨守空房。
季世子在房中獨自徘徊,看著十分寬敞舒適,可是空蕩蕩的房間暗暗嘆氣。現在的他,真是無比懷念昨夜林虎家簡陋的屋子。
翻了幾頁書,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心思讀下去,只好將書放好作罷。
又忽然想到了些什麼不悅的事情,提筆寫了張字條:“把這個送過去給他。”
一個黑影落下,取過季傾墨手中的紙後又瞬間消失了。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季傾墨開門,看見冉姒只著了單薄的紗裙站在外邊。還未等她開口,他便把她拉進了房裡,輕皺的眉頭訴說著他的不悅。
雖說天氣漸漸暖了起來,可是瓏城偏北,夜裡還是會涼,更何況冉姒的身子一直都不好,怎麼經得住這夜晚的涼風?
“怎麼不多穿一些?”
冉姒放下手中的托盤,將有些冰冷的雙手放進袖中,笑道:“已經要進入夏日了。”
季傾墨走過去,把她袖中的手放到自己手裡捂著:“別動。”
“你怎麼現在還點著暖爐?”從進到房間開始,她就覺著房裡比外面溫暖許多,這時才發現原來是房中點著炭火。
“習慣了。”他淡淡道。
冉姒怔愣,喃喃:“是嗎……”
“這麼晚了,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季傾墨瞥見桌上托盤裡的小盅,“這是什麼?”
“是小米粥。”冉姒把手抽出來,把瓷盅裡的小米粥舀到碗裡,“二姐說你今晚吃的比較少,所以讓我去廚房找廚娘熬點粥送過來給你……”聲音越來越小。
季傾墨看了一眼碗裡那稠得幾乎可以跟飯相媲美的小米粥,點了點頭,輕笑:“阿四,你們妙手堂裡的廚娘,廚藝可真好。”看著冉姒的眼中帶著戲謔。
冉姒被他看得一窘,耳根有些發燙:“你要是不喜歡……”
話還沒說完,手中的碗就到了季傾墨手裡:“阿四,我確實餓了,便勉強吃點吧。”
“……”
看著季傾墨慢條斯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冉姒想著那小米粥是不是真的那麼難以下嚥?
“季世子,那我便先告辭了。”
還沒等季傾墨反應過來,冉姒就已經出了房間。
季傾墨看著那碗稠得一塌糊塗的小米粥,開始考慮明日的晚膳是不是也應該吃得少一些。
“美人兒,讓本官親親!”
瓏城知府房中的牀上此刻坐著一位絕色佳人,是知府老爺在迎春樓招來的。
只見那美人黑髮如瀑,細眉如柳,彎彎含笑的眸子裡風情萬種,凹凸有致的身子緊緊地包裹在緋紅的長裙裡,引人探尋。
“那就來吧!”美人伸手將知府老爺用力一拉,油腸肥腦的知府老爺便被拉了過來,壓在了那美人的身上。
“真是個小美人兒。要是今晚你把老爺我伺候好了,老爺我明日就幫你贖身,跟著老爺我吃香的,喝辣的,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知府老爺的豬手撫上了美人細潤的小臉。
“老爺說話可要算數……”嬌滴滴的聲音,讓人骨頭都酥了。
“算數!算數!”知府老爺猛點頭,精蟲上涌,滿腦子都是怎麼享用今晚的美食。
“那就好……”美人的手慢慢地撫上他的背,眸中寒光一閃,“奴家這就好好伺候您……”
“……”“好”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知府老爺便瞪大了眼睛,隨後便嚥了氣。
風情嫵媚的美人兒一把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重負,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褶皺,從衣服中掏出了兩個大白饅頭,扔到一邊。又到一旁的水盆中淨了手,把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了一張陰柔的臉龐。
楚歌有些鬱郁,爲何宮主會突然讓他扮作女子前來刺殺這瓏城知府?玄閣要奪人性命從來是直接乾脆的,何須像現在這般大費周折?只是主命不可違,他也只能照做了。
第二日一早,府衙裡就傳出了知府老爺被人刺殺了的消息,可是兇手早早地便已經逃竄,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