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知府是被迎春樓裡的一個姑娘殺的……”
正用著早膳,奚寶兒看著楚歌涼涼地拋出一句話。
桌上正在用膳的衆人紛紛看向楚歌,眼裡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昨晚去了哪裡?”奚寶兒對著楚歌一臉調侃的笑。
楚歌眼皮都不擡一下,慢條斯理地撕下一小塊饅頭,放進嘴裡細細咀嚼:“你只是妙手閣的長老。”可沒有資格管我們玄閣的事。
“四兒,你問他!”奚寶兒橫了一眼楚歌。我管不了你,自然有人可以管你!
“二姐……”冉姒可不想參與到他們兩個之間的戰爭當中去。
奚寶兒屬於妙手閣,楚歌所屬玄閣,雖然同爲冥靈宮之人,可兩人卻是十分不對盤的。大事小事總愛吵吵囔囔一番。起初冉姒還有心調解,後來次數多了,她也就懶得管了。反正怎麼吵也只是他們的事,翻不了天去。
“藥材可運進來了?”季傾墨問。
“昨夜瓏城知府被殺之後,我們的人立馬就把城門打開了,藥材早早的就運進妙手堂了。”奚寶兒回答。
“那就好。一會兒早膳過後我們就開始著手救人吧。”冉姒點點頭,“我們分散一下。二姐你帶人去城東,妙手堂的人開出兩撥分別去城北和城西,留下一批人在妙手堂待命。至於最嚴重的城南就交給我吧。”
“四兒,城南多爲從其他地區涌進來的流民,最爲龍蛇混雜,你又不會武功,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
“還有許多妙手堂的夥計呢。”
“那裡人那麼多,患者顧都顧不過來,哪裡還照顧得了你?” 奚寶兒絕對不肯讓冉姒有一點危險的可能。
冉姒見她堅持,妥協道:“那就讓楚歌……”
“我陪你去。”季傾墨沉著臉,十分不悅。
冉姒見他黑著臉,想到瓏城知府死了,他一定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便推辭了:“還是楚歌和我一起去吧,你去忙你的事情就好。”
她說完,發現季傾墨臉色更加不好了。
她說錯話了嗎?冉姒納悶不已。
奚寶兒看著不解風情的冉姒,突然十分同情起季傾墨來。
“楚歌是玄閣的人,他們玄閣的人看起來就陰森森的,我可不放心他和你去。讓你相公陪你去。季世子,我把四兒交給你了,要是她少了一根頭髮我就剃掉你一撮頭髮!”
“二姐放心。”季傾墨心情轉好,微微一笑。
“既然事情那麼多,爲何不留在妙手堂?”冉姒順手把季傾墨批閱好的奏摺整理好,嘆了口氣道。
從上了馬車開始,季傾墨就埋頭批閱著今日送來的奏摺,一刻都沒有停過。
“這一點點事情罷了,在馬車上也能很快就解決掉的。”季傾墨擡頭,朝她溫柔一笑,又繼續批閱奏摺。
冉姒看了一眼旁邊堆積如小山的奏章。這叫一點點事情?
“其實楚歌跟我去就可以了,你不必那麼勉強自己。”
季傾墨沒有立即答話,把手中的那本奏摺批閱完畢後,放下筆,認真地看著她:“阿四,你已經在我生命中缺失了四年。你知不知道這四年對於我來說有多漫長?”
冉姒看著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不管在你心裡我們的婚姻到底是什麼,交易也好,你真的有在乎也罷,它對於我來說都彌足珍貴,哪怕它可能只有短短的這一個月……”
“阿四,起碼此刻我是你的丈夫,我希望自己的妻子在遇到任何事情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我,而不是其他人。”而且是其他男人!
冉姒看了季傾墨好久,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阿瑾,你是不是吃醋了?”
聽了冉姒的話,季傾墨臉一黑,咳嗽幾聲道:“你想太多了……”耳根子卻不爭氣的紅了。
“二姑娘,到了。”
冉姒看著季傾墨掩脣輕笑:“你先在車上批閱奏章吧,不必跟我一同前去了。”說完便掀了簾子,下了馬車。
城南是流民所聚集的地方,這裡是整個瓏城最貧困的地方,自然也是病患最多,患者病得最重的地方。
放眼望去,衣不足以蔽體,食不足以果腹的百姓四處皆是。因爲這場來勢洶洶的瘟疫,本來就餓寒交加的他們又染上了這棘手的疾病,許多人因爲病,因爲飢餓都已經倒下,沒有錢看病,就只能等死了。
即使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親眼看到之後,冉姒還是被眼前的場景所驚到了。
她生來就受著萬千寵愛,嘗著這世間最可口的食物,穿著這世上最珍貴的錦緞絲綢,住著用無數金銀堆砌起來最最舒適的屋子。即使會時常到一些貧困的地方救濟一些百姓,隨著冉卿淺出義診,也從未見過這樣悽慘的景象。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所要承受的命運。有的人生來富貴,就像你我。而有的人生來貧賤,就像此時病了也無計可施,只能默默等待死亡的他們。”季傾墨從馬車上下來,站在冉姒身旁說道。
“可是我娘時常對我說,每個人也許出身不同,可是他們卻也有著幸福的權力。”冉姒擡頭望著季傾墨的雙眸,“在其位謀其事。一個好的統治者需要做的,不是看著他的子民受苦,卻只會感嘆他們的命運不濟,而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他們獲得本該屬於他們的幸福。”
“阿四,你應該知道,我從最開始就不屑於要這江山。”
“可是你最終還是把它握在了手中,不是嗎?”
“可是我沒有義務去爲他們謀求他們自己的幸福。”季傾墨的眼神冷了下來,充滿著隱約可見的戾氣,“如果不是他們,我也不會失去我最珍視的東西。”
冉姒爲他所散發出的陰冷所怔住。
她隱約覺得,季傾墨是十分厭惡,甚至可以說是萬分痛恨這些人。可是,爲什麼?
“我們快給他們看病吧,這時辰也不早了。”看見冉姒驚訝的樣子,季傾墨才自覺失態。淡淡一笑,很快又恢復了溫文儒雅的模樣,眼中的戾氣被溫柔所替代。
“嗯……”冉姒應了一聲,便與妙手堂的人一起著手給人看病了。
人數衆多,又不是普通的病癥,冉姒很快就將剛纔心中冒出的那股異樣的感覺拋諸腦後了。
衆人連續忙活了十幾日,總算是將瓏城裡染上了瘟疫的百姓都處理妥當了,病患都漸漸恢復了起來。
給患者看病分發了藥物之外,冉姒還熬了幾個晚上,爲沒有被傳染的百姓列出瞭如何預防的單子。季傾墨在陪同冉姒之餘,還傳旨回京,給瓏城派了新的知府,不日便可抵達瓏城上任。
如此一來,瓏城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是冉姒原就虛弱的身子經不起她這樣高強度的運作,因爲過度勞累而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