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暢羽在樹上掛了那麼久,又累又餓又渴。往大腿上摸了摸水壺還在,順水舀起來喝了一大口。然後聽見地下混口水的聲音,低頭髮現那隻黑狼仰頭看著口中發出“咕咕”聲。一雙亮亮的眼睛盯著劉暢羽手中的水壺。
“狼兄,打個商量行不,我給你水,你放我一條生路行不?”他晃了晃手中的水壺,半壺水的聲音盪漾起來是那麼的美妙動聽。
黑狼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低叫了一聲,然後別開臉,還挺有骨氣的。
“算了。”劉暢羽自我嘲笑了一下,它哪裡聽得懂自己話啊。不過對於這個追著他跑的黑狼,劉暢羽除了一點點的恐懼還有欣賞之色,覺得蠻細化它的。他將壺口朝下倒出四分之一的水。
灑在地上瞬間積聚成小水坑,狼轉過頭看了一下沒理,水很快被吸進沙中不見了。
“喂,真的不喝?好吧,好吧。”他只得將剩餘的那一點點水也倒在同一個地方:“沒了啊,再不喝渴死你。”
劉暢羽不知道的是他沒有水,三天熬不過去。可是這隻黑狼即使十五天不喝水都活的好好。可是他卻讓他可以在樹上支撐再長一點時間的最後資源浪費掉,不過這一次黑狼沒有浪費他的好意,它低下頭舔舐地上的珍貴的水。
喝完水的黑狼心滿意足的伏下四肢打起盹來,劉暢羽亦掛在樹上迷迷糊糊的睡去。到了第二天睜眼,黑狼已不知去處,劉暢羽警惕的向四周張望。發現黑狼真的不再周圍後才慢悠悠的從樹上滑下來。
站在樹下才發現自己腿肚子發軟。
走回家後,一夜不歸讓婦人當心結果被狠狠的在懷中揉了好一陣。
把東西送到城裡賣不止一天的,它要花上很多的時間。比如來回路途上所用的時間,耐心的和商販講價錢的時間,你越是表現的著急對方就越是把價格壓的越低。而且賣掉毛皮後大鬍子也要買一點生活必需品,比如米和鹽等等他們自己不能子給自足的東西。偶爾也會給婦人買條絲巾等,不過這是他們收穫頗豐的時候才能浪費的一項開支。所以大鬍子一般進城買東西都要十天左右的時間。
這一次他卻用來十五天,整整十五天他還沒有回來。婦人開始坐立不安:“不會出事了吧?他一般十天就會回來的。現在……不會的,不會出事的。”她大體積的身子在屋子裡來回的走動,老是碰到桌角等東西。
“別當心,應該是又是耽擱了。”大鬍子這麼壯實,臨出門前都不忘帶著短刀出門,又是獵戶出身。很難想象在大鬍子身上能出什麼危險的事情。
好在第十六天的大清早大鬍子回來了,但是他臉色不對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這與他平時喝酒不喝酒都紅臉的不一樣。
“哎呀,我的弟弟你總算是回來了。出什麼事情了麼?”婦人雖然平時對大鬍子很苛刻,心裡卻是很關心他的。
大鬍子胡亂搖搖頭:“呃,沒事。不要當心。”他一邊說,一邊眼睛遊移來遊移去,與劉暢羽對上的時候狼狽的躲開了。“我累了,先去躺著睡一覺。”然後便躲到自己的屋裡,門啪的一聲關起來。
“這傢伙怎麼了?以往他從城裡回來都是興高采烈的,怎麼這次……是賣的不好嗎?”婦人打開大鬍子扔在桌子上的帶子,兩三個大的元寶從中掉落出來,從桌子上一直滾到地上。婦人吃驚不已連忙俯下身子撿起來:“哇,哪來這麼多錢?發財了這是。這可比平時的多了兩倍多啊,難不成狼的毛皮升值了這麼多嗎?”婦人完全沉浸在元寶美妙的薰陶下沉醉不已根本沒有發現異狀。
劉暢羽心中卻在看見元寶的一瞬間,心一動。他不露聲色的也回房去,一直等到中午婦人過來讓他出來吃飯。
大鬍子已經坐在餐桌上了,早上初見時的那猶豫、害怕和忐忑散去但依舊有點不安。他低頭吃東西:“大姐給我倒一杯酒吧。”
“搞什麼啊,你不是在獵到獵物慶祝的時候才喝這麼多酒的麼?”
“今天也是特殊的日子。”他轉過頭對暢羽說:“來,你也喝一點吧。”
“好。”這一次劉暢羽沒有推辭,非常合作的舉起了酒杯。
“哈,今兒是怎麼了,一個個的都反常啦。羽暢你一個孩子喝什麼酒真是的。”婦人說著要去奪酒杯,被大鬍子護住了:“沒事兒,就一點。再說他也不是孩子了。”
暢羽繼承了父親身材,稚嫩的臉身高卻比大鬍子只矮了一個頭。再過幾年便是步入成熟。
婦人見勸不住,只得分別給兩人倒了酒。劉暢羽的這一杯倒了一半的位置,這一餐喝著酒氣氛卻不對頭,只有粗心的婦人在一邊高興的追問:“唉,鬍子。這次我們的貨怎麼賣了這麼多錢。”
大鬍子夾了菜放在嘴邊咀嚼,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嗯,最近皮毛生意好,供不應求呢。”
婦人對於弟弟的回答一向不疑有他,只是高高興興的夾菜給兩人,囑咐多吃菜少喝酒。飯酒足飯飽之後,大鬍子對劉暢羽說:“你,去打點水吧。”
乾涸的荒野上也是有水源的,只是比較偏遠而且不容易汲取。那水在一個巖石洞的高高懸掛在洞頂的石頭上慢慢的一滴一滴的滴下來,那個地方是大鬍子在多年前發現的,也是因爲有這個水源他和婦人才能在這莽莽荒野中生存下來。大鬍子在石頭下面放了一個臉盆,固定住位置就這樣一直放著,一滴一滴的接住這來之不易的水。
存水速度很慢,基本一天才積累出半臉盆的水來。而山洞離他們住的地方也是有一段距離,來回得用大半天所以婦人兩天去取一次水來。而昨天恰好剛剛纔取過一次水。
“好,我去。”在婦人開口前,劉暢羽快速的拿起腳邊的水桶出去了。他走出幾米外把水桶放下隻身又折回來,躡手躡腳的貼在門板上聽裡面的動靜。這個房子很破舊也很薄,貼在門上就能將裡面人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
“姐姐,我有事跟你商量。”是略帶疲憊的大鬍子的聲音。
“什麼?”是婦人略帶疑惑和不安的問,這個粗枝大葉的女人這個時候也後知後覺的發現有事情要發生了。
“……”大鬍子粗粗的呼吸聲隔著門板都能感受到:“你知道在我們家的這個小鬼的真實身份嗎?”
“羽唱?”
“不,他本名叫劉暢羽,是劉翼王爺的兒子。”
“!!!!!”婦人捂嘴低叫出聲:“這……這不可能吧。”
暢羽,羽唱。這一切似乎都解釋的清了,那生長在他心底的沉默,他身上的神秘感和不一樣的氣質恰恰都說明了一切。
“那……那怎麼辦?如果被人知道我們私藏罪犯的話……”婦人的語氣從震驚跳躍到了恐懼中。劉翼被全國通緝的大事件連身在荒野的他們都知道,且那通緝文稿中寫得清清楚楚。如果有人敢窩藏劉翼一家,同樣等同於叛國罪。
叛國的後果就是滿門皆斬。
“我在城中看到畫像和通告也是猶豫了很久……姐姐”大鬍子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卻沒有猶豫,他輾轉了這麼久下定了決心纔回到家中來的:“姐姐我們也不得不爲自身考慮,雖然遠日無怨近日本不該落井下石,但如果欺瞞著不報你我性命堪憂。”
“這……我們住這麼遠也許他們找不到的……”婦人眉宇間滿是不忍,在她心裡孩子總是分外無辜。
大鬍子站起身來煩躁的扒了扒頭髮,滿屋子踱步:“我難道想這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沒有十足的把握說就找不到這個地方。所以姐姐……”大鬍子鼓起了勇氣,一口氣說:“我已經把劉暢羽在此地的情況報告給官府,很快他們就會過來把他帶走的。”
婦人聽到沒有反駁,只是抽抽搭搭的擦著眼淚,突然她擡起頭來:“那你錢袋中的錢……難不成是?”
大鬍子不隱瞞,大方的承認了:“是的,這只是提供線索所得的一部分銀兩,等他們過來抓住羽唱……不,暢羽後還有黃金五百兩。姐姐是五百兩啊!!!我們以後再也不用那麼辛苦的生活在荒無人煙的荒野了,不必離羣而居,也不用這麼早起晚歸忙個不停。搞得自己滿身都是汗味和血腥味。”
“……”婦人停止了哭泣,是的,在聽到黃金五百兩的時候。她的腦子裡滿是五彩斑斕的世界,而那個可憐又有點冷漠疏離的孩子的影像一下子變得那麼模糊不清。黃金五百兩那是個什麼概念,是他們姐弟兩人在這裡打一輩子野狼都不可能賺到的數字。她的心動搖了,由柔軟一下子變得堅硬。
婦人說服自己:弟弟說的沒錯,把劉暢羽留在身邊只會帶來無盡的麻煩不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