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城伸手接過那張紙,默默轉身就走。
這朵花,名爲藍雪之光,可做許多藥的藥引子,不過長在懸崖縫隙中,在雪夜會發出微弱的藍光,非常難採。
“少爺,我還以爲……你是想喊葉城來暖牀呢。”蓮露有些失望的說道。
“小心舌頭。”凌天清可不敢亂開玩笑,隔壁呆著個殺神。
“給我們暖牀。”蓮露立刻糾正。
現在想想,之前那個年輕主子和自己少爺的關係……很有趣了。
“去休息吧,我要算賬。”凌天清頭髮差不多幹了,被荷風溫柔的綁在腦後。
“我們先給少爺暖牀。”蓮露立刻拉著荷風先上牀。
顯然,她倆有太多話想躲在被子裡八卦。
而凌天清特意挑選了套房,就是爲了可以有一間書房好算賬。
她不喜歡把工作帶到臥室裡。
而且,她今天也不想在臥室裡呆著。
因爲睡不著。
外面的雪越來越大,從天上掉下來,砸的樹枝微微一沉。
凌天清端坐在桌邊,看著賬本,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知靜坐了多久,連兩個女人都八卦不動睡著了,凌天清終於有些睏意。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禮貌的敲門聲。
凌天清迷迷糊糊的起身:“葉城……”
她的話還沒說完,房門突然被一掌推開。
凌謹遇負手而立,眼神一分分冷下來。
夜半不睡,張口就喊其他男人……果然是想給他戴綠帽子!
凌天清發誓,她喊“葉城”就像喊“保安”一樣單純。
“是你……”凌天清覺得自己被睡魔玩弄了,因爲她迷迷糊糊中看到凌謹遇的臉,第一反應竟是往窗邊退。
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夜裡不夠清醒,所以反應錯誤。
“你在等他?”凌謹遇的脣邊似乎帶著一抹笑,一步步走進來。
凌天清終於清醒了,但爲時已晚。
她……已經下意識的抓住窗櫺,翻身一躍。
逃跑!
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
大半夜的看見凌謹遇這張鬼臉,她一開始,還以爲是在做夢。
直到翻窗之後,被蒲扇大的雪糊了一頭,才發現自己錯了。
不該和凌謹遇比快!
“白天見你待小叫花子都那麼親近溫柔,晚上又對貼身侍衛又揉又摸,怎麼到了你夫君這裡,就這般冷漠?”凌謹遇的聲音,瞬間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一絲魅惑和冬夜的寒意。
“誰說待你冷漠?我不是請你吃飯又讓房了?”凌天清的腳下一滑,順著屋檐的積雪,差點就滑下樓頂。
有點兒狼狽。
而凌謹遇顯然以爲她是在不要命的想與自己拉開距離,手一揮,人已鬼魅的欺近。
“你……”凌天清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撞飛出去,然後撞到屋脊上一顆古樹的粗大橫枝上,讓她眼前一陣發昏。
暴君……真夠狠!
她還沒掉下去,就被凌謹遇卡住了喉嚨,將她抵在樹上,柔聲問道:“雖然爲夫答應過你,可以給你空間和時間,但並不代表,你可以任性妄爲。”
他每說一句話,凌天清都感覺自己呼吸更困難。
拜託,是誰任性?
他連這次的科舉重考都不親自監督了,離開王城就爲了監視她……
到底是誰任性?
凌天清說不出話來,因爲她被凌謹遇卡的發不出聲音。
只能看見冰雪反射的光芒下,他那張俊美無雙的臉,又冷又臭。
在凌天清以爲自己要被活活掐死的時候,凌謹遇終於鬆開手。
她膝蓋一軟,差點就給當場跪了。
“你爲什麼要跑?”凌謹遇耿耿於懷的問道。
“我……我以爲你出爾反爾,要捉我回去……”凌天清半真半假的回答。
凌謹遇盯著她,似乎想看出她的話裡有幾分真假。
半晌,凌謹遇才揮了揮衣袖,替她將雪花彈走,淡淡道:“在你心中,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
“是你先不信任我,否則……爲什麼一定堅持親自跟著?”凌天清見他神色柔和了幾分,大著膽子反問。
暴君有精神分裂癥,上一刻還追打追殺,這一刻,神色又溫柔的讓人害怕。
“我只是……不放心你的安危。”
“我比那些千萬學子珍貴,是因爲鳳身?”凌天清不信自己要是普通人,凌謹遇會離開王城。
“我……也想多看看你幾眼罷了。”凌謹遇突然嘆了口氣,隨即俯身,在她尚未反應過來時,脣已貼了上來。
“啊!!”
這一次,凌天清徹底醒了過來。
原來……她趴在桌上打了個盹,做了個夢中夢。
她並不知“不如夢一場”的後遺癥,就是會偶爾陷入夢中夢,過一段時間才能消除副作用。
“篤篤篤”!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和剛纔夢中一樣……
凌天清急忙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臉,又推開窗戶往外看了眼。
寒風夾著雪花呼嘯而過,冷氣侵人,她確定自己真的醒了。
那麼,半夜敲門的人……
凌天清關上窗,一轉身,不由倒吸了口冷氣。
拜託,大半夜的突然出現在別人背後,會嚇死人的!
門不知怎麼無聲無息的打開了,凌謹遇在她開窗透氣時,已悄無聲息的站在她的身後。
似乎想看看她開窗戶想怎麼逃……
“你……你怎麼進來了?”凌天清受驚的低聲問道。
“聽到我敲門,爲何不開?”凌謹遇在房門外聽到裡面的動靜,還以爲凌天清是想奪窗而逃,所以纔不請自入。
凌天清閉上眼睛,心底長長嘆了口氣,果然夢裡夢外,暴君的反應都很相似。
疑心病太重,他以爲自己開窗想跑嗎?
夢裡跑過一次了,她纔不會跑第二次。
“我……能不解釋嗎?”凌天清被暴君盯的很壓抑,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這種事無論怎麼解釋,暴君都認爲她夢裡夢外都在逃避,越說越糟。
“你剛纔……不會是想逃吧?”凌謹遇疑心病的確重,但他猜的也很準。
“你不信任我沒關係,可你得信你自己的手下。”凌天清就呵呵了,幸好夢裡演習了一遍,不然大半夜的見到這個鬼,她還真下意識的想跑。
“好吧,我開窗是爲了看看外面的雪下得有多大。”凌天清放下暖壺,無奈的對身後沉默不語的男人說道。
“你還是不要解釋了。”凌謹遇覺得,果然不解釋好一點。
無論是誰,聽到敲門聲的第一反應都不該是去開窗。
“那……你有什麼事嗎?”凌天清就知道凌謹遇反覆無常。
他今日待你的好,明日變成了見血封喉的毒藥。
“我……不過是見房間亮著,以爲你睡不著,所以纔來相陪。”凌謹遇說的挺委屈。
彷彿他是貼心的小丫鬟,結果卻被主子責罵。
任是對美色沒多大感覺的凌天清,都不由多瞅了兩眼。
那張標準言情男主臉,360度無死角,拋下帝王的威嚴,在燈光下,還是很秀色可餐的。
“真是sweet。”凌天清立刻移開眼睛,抓過桌上的賬本,“我剛算完帳,現在也困了,不必陪了。”
凌謹遇忍耐著,被這麼冷淡的對待,真是想發火。
而且,大半夜的進了房,還要被趕出去……
她真想和那兩個骯髒的青樓女子睡覺?
“你……去我的房間睡。”
貴爲王后,怎能與他人同榻?
“不是你要的那兩間房?現在又要退給我一間?”凌天清收起賬本,笑了起來,反問。
“不行嗎?”凌謹遇也反問。
“安啦,她們是女人,我不會給你戴綠帽子的。”凌天清將自制鋼筆也收好,淡笑著說道。
這種時候,也不敢給他戴綠帽!
待凌天清收拾好桌上紙筆賬本,見凌謹遇一臉陰鬱的站在屋內,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那你晚上睡哪?”
凌謹遇這隻老虎想扮成溫順的小貓咪,還是不太熟練啊。
而她也不能太過分,逼得他翻臉,對自己也沒好處。
“我白日車上休息夠了,晚上不必睡。”凌謹遇見她讓步,心情略好,也不強求同牀共枕。
反正來日方長。
而且他要是想讓凌天清聽自己的話,有許多種辦法,可現在說過了不再強迫她,至少態度軟化一些,也好相處。
***
一夜風雪,第二天,凌天清想開窗,卻發現已經推不動了……
她清楚,行程要被耽誤了。
這裡的雪下起來太可怕,一夜之間,路面積雪已有一米多深。
而凌謹遇已準備了一桌美味,就等她起牀用餐。
相敬如賓,大概……就是形容他們現在的情況。
“小雨,爺爺沒酒了……”胖老頭抱著空酒壺,轉到這間房,對卸了妝的凌天清毫不驚訝,對她爲什麼來這間房子睡覺更不驚訝。
他只關心自己的酒壺。
喝過凌天清釀的酒,再喝其他酒就沒味道了。
“爺爺……”凌天清正要說話,凌謹遇已經先微笑著開口,“我的馬車裡有上好的佳釀。”
“我聞到了,不夠香。”胖老頭一臉鄙夷的搖搖頭,繼續看著凌天清,“小雨……沒酒了……”
凌謹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自插雙目,從沒想過,胖老頭也會撒嬌……
“馬上給你弄。”凌天清正好不想和凌謹遇共進早餐,藉機走回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