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無爭的一席話已打動了這幫新加坡投資客,這一行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并且以眼神共推林先生來回答時無爭的話。林先生會意地點點頭,開口說道:“時主任各位領導,應該說時主任的介紹讓我們很有感慨,正如你所說這個城市不算最好的,但是你的坦誠讓我們能感受到你們政府的誠意,不過我們仍然希望你們能給與我們更多的優惠。我剛剛得到消息,就在你們的省里也有幾家城市歡迎我們去。”
時無爭很自信,“是嗎?林先生,我對你很感興趣,看得出你真是個直性子人,這個問題很坦率,也很尖銳。不過我可以負責任地對你說,不管其他市里有多么優勢的條件,而且也不得不承認它們在某些方面確實要比我們強,但是別忘了我是代表省里在與你們進行接觸的。(他利用自己的身分優勢,恰到好處地把事實進行了適當的夸張。在他看來這個夸張是合情合理的。即使是有人反應上去。省里也不可能進入追究的。前提是把尺寸掌握好。)”說到這里他故意停頓一下,讓他們自己去消化,然后呷上一口茶,“你們好好地想想吧,其他市與我們相比,我們的優勢不就一目了然了,我想這一點就用不著我再繼續在此陳述過了,我只想提醒一點,那就是政府行政資源在我們大陸有著特別的意義。而我們這個市則能夠把這一切都給你們給足了,你們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呢?……”
時無爭的態度和與之相匹配的慷慨陳述讓這幫投資客頗為心動,他們中多數是在大陸享受過政府資源的,對此自然有著深刻的體會。而現在時無爭代表著省市兩地領導作出這樣的堅決承諾,自然是讓他們心里吃了一顆定心丸。但是他們最擔心的是時無爭給出的這些好處能不能兌現?這幫人再次以眼神交換了一下意見后,然后再次以眼神共推林先生代表大家來發言。林先生會意地點點頭,端起茶杯道:“時主任,不管怎么說,我不能不說您的思路清晰口才很好,您打動了我,但是我也不得不說我們對你的承諾仍然是有著許多擔心的。我得承認,我們現在只是在情感上愛上了這個城市,但是最終這個城市愛不愛我們,我們心里仍然是個未知數。”他的話雖然很曖昧,其意思則是很明顯得,要的是時無爭的承諾變成書面上的文字。
這確確實實地將了時無爭一軍。畢竟時無爭在進入承諾的時候說了一些模棱兩可的話。最明顯的就是那句代表省里與他們接觸。時無爭此時才真正認識到遇上一幫子老手了。他心里咯噔一下后,隨之來個避重就輕哈哈笑道:“林先生呀,林先生,你這個朋友我今天交定了。耿直,耿直,與我一樣有什么話就說什么話。耿直之人是不喜歡哆嗦的。其他的廢話我也就用不著多說了。我只是再次表達我們的一句實在話。我們熱忱歡迎你們來我市觀光作客,感受我們千年古城悠久風韻,當然要是覺得這里的投資環境還可以的話,就請進來吧,我們也給與你們意想不到的歡迎。”
時無爭避重就輕地這么一弄,反倒是讓客人們感受到了時無爭等人發自內心的熱情,也就不好再強求什么書面承諾了,林先生繼續說道:“時主任,佩服佩服,好我也愿意交你這樣的朋友。說實話,與你交談我們感覺很輕松,沒有那種官面文章的壓抑感。這也是我接觸大陸*官員中頭一次遇上的。”
其實他哪里知道時無爭接下來就該用上官面語言了。這似乎成了大陸*官員的通病。不過時無爭聽他提前這么一說后就把接下來說話的語言給變了。變得笑語如珠,其樂融融。然后林先生拍拍時無爭的手,“時主任,這事就這么說定了。來我們先簽定一個意向協議怎么樣?”
見管委會主任收拾好協議書,時無爭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這下可以向老板交差了。剩下的具體事例,就不用他來過問了,那是投資客和開發區的事。時無爭站起身來對在座的各位打聲招呼走了。也許是時無爭的表現特棒的原因吧,他剛出大門,就接了省城副書記司馬林的一個電話,邀請他去坐坐。由于省城是副省級城市,副書記司馬林實際上是正廳級干部。比起省委辦公室副主任的時無爭要高上一個級別。所以不能是出于什么原因,時無爭也是不好拒絕的。更何況人家已經表明要當面感謝他。時無爭到了司馬林的辦公室一坐就是一個小時,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司馬林的秘書姚剛好走了進來。一見兩人談得正投機,姚剛有些猶疑,這個時候去打擾老板,似乎不太合適,但是電話里的事情更是十萬火急,他不敢擅自壓下。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附在司馬林耳邊小聲幾句話,司馬林的臉色頓時一變。坐在一旁的時無爭注意到了司馬臉色變化,看來此事非同小可。忍不住問上一句:“司馬書記,你有事吧?有事我就告辭了。”
司馬林點點頭,仍然是一幅憂心的樣子,“時主任真不好意思,本來說好請你來一起樂一樂的。突然遇上這么倒霉的大事,只能改日了。”
時無爭一聽是大事就斷定不是什么私事了。自然也就想順便打聽一下,于是問道:“什么大事?能方便透露一下嗎?”
司馬林嘆氣道:“又是那個傷心的雅芝縣開發區。這些個書記縣長不知是怎么當的。老是在征地上與老百姓發生沖突。一再提醒他們不能這么做,不能這么做。看看,看看,不就弄出事來了。而且是群體事件。好了,我不給你說了,書記市長都不在,這個擔子自然就落在了在家住持工作的我身上了。我現在就得趕過去。”回頭問秘書,“小姚,車子備好沒有?”
這事本來是與時無爭無關的。他就一省委辦公室的,而且還是個副的主任。怎么也輪不到他來過問這件事。不過他猶豫了一下,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于是主動請纓,“司馬書記,要不我陪你去一趟。多個人也多個主意嘛。”
司馬林正在為自己獨自承擔這么大的責任心里不舒服呢。心中暗暗罵道:媽的,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書記市長剛一離開就出事,老子真他媽的是背時透了。現在聽他這么一說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連聲說:“好呀,好呀。”坐上車后,司馬林繼續問秘書:“通知書記市長了嗎?這么重大的事情,不用我打招呼,你也應該知道怎么做的。”
坐在副駕駛室上的秘書也是個精靈鬼,小心回答:“何書記電話中說他正在從京城往回趕,現在正在趕往機場的路上。楊市長有些事擔擱著,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在他到達之前,全權委托你來處理這件事。請您也馬上去現場了解情況,另外辦公室已通知其他的主管市級領導皆已往現場趕去,還有正在雅芝縣視察工作的張副市長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到了現場,但是進不去,現場老百姓估計超過了八百人,已經把開發區辦公大樓圍得水泄不通,而且人數還在不斷增加,老百姓群情激奮,極有可能引發大規模的群體事件。”
時無爭心中一緊,超過八百人,人數還在增加,意味著什么已經很明白了。時無爭有些忍不住喧賓奪主了,急切地追問道:“小姚說說起因是什么?”盡管他已知道大體原因,他想了解更佯細的資料。
姚剛仍然是言簡意賅,“聽張副市長簡單介紹,應該是因為與釘子戶鬧矛盾吧,據說死者,也就是那個釘子戶由于補償的問題一直與開發區糾結著。好象因此影響了外商的開發進度。這讓外商很是不滿。這事鬧到了縣里去。新任縣委書記一句話,拆。強拆隊就進入了。死者爬上屋頂阻止。并大聲叫道:‘你們要是強拆,我就死給你們看。’結果被人強行給架了下來。而死者顯然是有所準備的。被強行架下來后,不知從什么地方拿出一瓶事先準備好的汽油澆在身上自焚了。死者姓李,是當地的一個大姓。而且在當地的人緣極好。這人一死,房子又被硬性拆除。死者家屬自然就不答應了。自然就得找開發區評理。希望給個答復。結果是答復沒得到。人又被給抓了起來。這下好了,李氏一姓人不干了。農村人的家族觀點本來就很強大,再加之死者人緣又好。在族長的帶領下,李姓人就出來了。張副市長還說據他所知,這個村的李姓人應該不少于三、四千吧。這還不加上那些非李姓的打抱不平者。要是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后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