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陽光比任何時候的陽光都要強(qiáng)烈許多,但是一路上游行的人沒有被這樣的自然環(huán)境驅(qū)擾。而且還比早上的還多了許多。有的是四五成堆,有的是成羣結(jié)隊(duì)。而蒲忠國卻一個人獨(dú)自走著,還時不時摸著自己的胸口,因爲(wèi)他貼心處懷揣著一封潘科長寫給更新舞臺老闆的信,他生怕弄丟了。他也望著這些有愛國心的中國人,自己心裡面頓時就感到很高興,他覺得中國一定能把小日本趕出去的。
蒲忠國走到了昨晚已經(jīng)來過的更新舞臺樓前。更新舞臺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簡陋、陳舊。可能是昨晚他經(jīng)過時候,路上的燈光有點(diǎn)暗淡,看不清楚而已。此時的更新舞臺的大門是緊閉的。可能有的人會說,一個好好的戲院怎麼白天怎麼會關(guān)門呢?那是因爲(wèi)白天大多數(shù)人都去幹活了,除了一些有錢、有勢的人之外,誰會來看戲。就算戲院一天開到晚,看戲的人不累,唱戲的人也會累得。他們也是人,也需要休息的。
蒲忠國走近了門邊,手附著門環(huán)敲了幾下。過了沒多久,門打開了能走過一個人的縫。露出一個40來歲,穿著一件灰色長袍的人,這個人就是張福德。
蒲忠國看著張福德這一身,笑著說:“你就是這戲院的老闆吧?”
張福德看見身穿黑色西服的蒲忠國,奇怪的問道:“我是這個戲院的老闆,你是?”
蒲忠國望了下四周,再對著張福德說:“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能進(jìn)去說嗎。”
張福德看了下他身後沒有人跟著,警惕的說:“你請進(jìn)吧。”
隨後張福德讓開了身,蒲忠國便走了進(jìn)去。之後張福德伸著個頭向門外四處望去。沒見什麼可疑人之後他就把門關(guān)上了。
進(jìn)了戲院裡面的蒲忠國跟平常人一樣,把戲院裡面全都打量了一番,誇了一句:“這地方不錯啊。”
張福德望著眼前的陌生人,淡淡的說道:“先生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蒲忠國看著戲院裡面沒有別人就直接跟張福德說:“別叫先生了,我們是同志……”
張福德一下就打斷了蒲忠國的話,裝糊塗的說道:“什麼同志,我根本就不認(rèn)識你。你認(rèn)錯人了吧。”
蒲忠國這纔想起自己還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張福德也不會這麼輕易相信他是自己的人。蒲忠國隨後從身上拿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張福德,並對著他說:“這封信是潘科長寫給你的。而我就是潘科長派來協(xié)助你的‘黑鱭’。想必他的字你還認(rèn)識吧。”
張福德接過了那封信後,還是裝著糊塗的說:“什麼潘科長?我都不認(rèn)識。先生你是不是真的找錯人了。”
蒲忠國笑了笑說:“我們的接頭暗語,你會說上海黃浦江裡面有魚嗎,而我就回答有‘黑鱭’和‘白鮐’。‘白鮐’他有點(diǎn)事耽誤了,而我就先趕來了。”
張福德有點(diǎn)半信半疑的看著蒲忠國,一邊正拆開蒲忠國說是潘科長寫給他的信。至於蒲忠國口中的潘科長,張福德不可能不認(rèn)識。1931年因顧順章叛變,中央特科做了重新的調(diào)整。原情報科科長陳賡離開上海後,赴鄂豫皖蘇區(qū)任紅四方面軍師長等職位。而接替陳賡情報科科長職位的就是潘漢年。當(dāng)年也就是潘漢年說服了張福德,叫他參加了中共地下工作。也可以說他倆是相見恨晚的同道中人。
張福德展開了信,看著信上的筆跡。的確是潘漢年的字跡。但是字跡有些潦草,可能是書寫時過於匆忙,但是還能看清:
福德兄,與你離別已有數(shù)年之多。我與你各分東西不能聚首,我甚爲(wèi)難過。然中國之事還未平息,名族大業(yè)尚未建成,我與你難以相見。我聞上海交通站已被複興社查知。而上海之地不能離棄,所以我急派兩人協(xié)助爲(wèi)兄重建上海交通站。望爲(wèi)兄能竭盡全力。其上海之地也非太平,還希爲(wèi)兄多多珍重。
張福德看完信後連忙合了起來看著蒲忠國,激動的握住了他的手稱呼著說:“同志……”
蒲忠國也緊緊握住了張福德的手說道:“以後怎麼稱呼你呢?總不可能在外人的面前也叫同志和代號吧。”
“我叫張福德,以後你也可以叫我張老闆。那你……”
“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蒲忠國,以後就叫我忠國吧。”蒲忠國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你也應(yīng)該知道昨晚發(fā)生什麼事了吧,我想現(xiàn)在和組織上聯(lián)繫一下。好讓組織安排我們下一步的工作。”
張福德知道蒲忠國想說什麼,於是就接著說:“你是想要電臺吧。你跟我來吧。”
張福德帶著蒲忠國向他的房間走去,一路上張福德還說了那個電臺是“影牙”從他上級的店鋪裡面奪回來的。蒲忠國聽著,就想起昨晚那個身穿黑色西服,頭戴禮帽,從這裡走出去的那個人,就是“影牙”。而“影牙”這號人物蒲忠國卻是第一次聽見,但是他也沒有向張福德問起“影牙”有關(guān)的事情。
一路走到張福德的房間裡,到了中午戲院都沒有見到一個人。這時蒲忠國就好奇的問了一句:“戲院裡面怎麼沒有人呢?”
張福德一邊把裝著電臺的黑色皮箱拿了出來,一邊說道:“有,可是他們早上都出去了。”
蒲忠國聽到後也走過去把電臺的天線拉起,順手打開開關(guān),電源指示燈亮了。張福德看見燈亮了以後對著蒲忠國說:“還是你們這些小夥子會弄這玩意,換成是我就不行了。我現(xiàn)在給你拿紙筆去。”說完張福德走出了房間。
蒲忠國一手拿著耳機(jī)放在耳邊,另一手在調(diào)試著頻道。就在這時,蒲忠國聽見張福德房間門口外有輕微的腳步聲。蒲忠國心想如果張福德的話,他不會走得那麼輕的。那會是誰呢?蒲忠國此時的心一就驚了起來,他連忙警惕的站了起來。他輕輕的放下手上的耳機(jī)。手慢慢的伸向身上藏槍的地方。緩緩的向門外走去,生怕有一丁點(diǎn)聲音發(fā)出來。可能是門外的人聽見了什麼,蒲忠國聽到了一串疾跑的聲音。他連忙跑到門邊打開門衝了出去。四處望去,可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難道是自己多慮了?
而拿好紙筆的張福德剛好正走過來。他看見蒲忠國站在門外,奇怪的問了一句:“你怎麼站在門外?”
蒲忠國看著四周,問到張福德:“戲院裡面的人真的全部出去了嗎?”
張福德聽著蒲忠國這樣問就更奇怪了:“是啊,怎麼了?”
“可是我剛纔聽見門外有腳步聲,後來我就衝出來,然後那人一下就不見了。”蒲忠國不解的說道。
張福德笑了笑說:“這樣的事情,我也經(jīng)常遇見過。幹這行總是這樣多疑的。之前你沒來的時候我就把戲院都逛了一圈,都沒有見到一個人。這也許是老鼠吧。”
聽到張福德說的後,蒲忠國緊張的心就放了下來。隨後兩人就走進(jìn)了房間裡面。然而他們在門口說話已經(jīng)被人聽見了。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露了出來。黑暗中看不見那個人的身材,看不清那個人的相貌。過了沒多久,那個人便離去了。
就當(dāng)蒲忠國剛與組織剛?cè)〉寐?lián)繫的時候,更新舞臺的大門又被人敲響了。蒲忠國和張福德都被這敲門聲嚇了一跳。張福德望著蒲忠國說道:“我去看看,萬一有什麼特殊情況,你就帶著電臺往戲院裡的後門走。後門就在出去一直往左,走到一個院子後,你就能看到後門了。”說完蒲忠國便應(yīng)了一聲,張福德就在房間的花瓶裡面拿了一把槍,走了出去。
而在房間裡面的蒲忠國他不知道敲門的是聞啓川,他沒想到他來的那麼快。張福德也不知道敲門的是“白鮐”。他們更不知道聞啓川還帶著一個女人來。
更新舞臺的門被聞啓川敲了好幾陣都不見有人開。去開門的張福德是故意這樣做的。他以爲(wèi)現(xiàn)在敲門的是復(fù)興社的人。想拖延的時間,好讓蒲忠國能夠接到組織上的下達(dá)的命令電報。
在外面敲了很久的聞啓川有點(diǎn)不耐煩了。上官一蕓看見聞啓川的表情對著他:“你會不會記錯了,他不在這裡吧。”
聞啓川退了幾步看了下招牌上的字說:“我沒有記錯啊,忠國說的就是更新舞臺。”
“是的話,怎麼沒有人開門呢?”
聞啓川想了一下說:“他會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他倆對望了一下,早已在門後的張福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後。順手把門給打開了。一開門的張福德有些好奇的看著聞啓川和上官一蕓,心裡不停的在琢磨這兩個人到底是誰,怎麼會認(rèn)識蒲忠國。
聞啓川看見有人開門後,也看了那個人的裝飾,就走了過去問道:“請問一下,你是這戲院的老闆嗎?我們要找一個人,他叫蒲忠國。”
張福德望著眼前的一男一女,有點(diǎn)疑惑的回答道:“你們是誰啊?我這裡沒有叫蒲忠國的。”
“沒有?他跟我說他先來的啊。”聞啓川有些吃驚。
張福德笑著回了一句:“先生,我這裡真的沒有叫蒲忠國的,可能你是找錯了吧。”
聞啓川自言自語的說:“我沒記錯啊,難不成他在路上遇見‘別人’了。”
此時在房間裡面的蒲忠國已經(jīng)收到了組織上下達(dá)的命令,可是他感覺張福德出去很久了都沒有見回來。蒲忠國怕他會出什麼事。於是蒲忠國就把沒有破譯出來的命令寫在了紙上,撕了下來帶在了身上,走了出去。然而當(dāng)蒲忠國剛剛離去不久的時,有一個黑色的身影鑽進(jìn)了張福德的房間內(nèi)。那個人看著房間裡的一切,而一眼就看見了電臺旁邊的紙張。那紙張上面還有些上篇紙張寫時留下的印子。那個人連忙把留有印子的紙張撕了下來,藏在了身上,悄悄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