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站在一旁的招弟爹,聽了老劉頭的話,急忙問道:“先生,沒有鬼魂作祟。沒有衝撞仙家,那這孩子到底咋了?”
老劉頭搖頭道:“這個現在我還不能妄下定論,你家裡有銅錢跟玉器嗎,給我準備八枚銅錢。一塊玉,我要去事發點佈陣。”
聽了老劉頭的話,招弟爹面露難色道,“銅錢倒是有幾枚。可玉那種貴重玩意兒,家裡真是沒有,就~不能用其它東西代替一下?”
老劉頭搖頭道:“玉是天底下最具靈氣之石,用它來做陣眼,能助法陣的威力發揮到極致,是別的東西所替代不了的!”
說完,老劉頭看了眼吳道長,吳道長也搖頭表示沒有。
“我那倒是有幾塊,剛纔走的太匆忙,忘記帶了,不然~常生,你回去幫爺拿?”老劉頭盯著我,滿臉認真的說道。
我一陣頭大,從慶和村到我們村,抄近道往返一趟,還差不多二十里呢,哪是那麼容易回的?不若……我的腦中一下子想起了半月玦,那不就是一塊現成的玉嗎?雖然它的存在需要保密,可在外村,用它一下總沒啥關係吧?
略微思索了一番,我把它自兜裡掏了出來,遞往老劉頭跟前,道:“爺~玉我這兒倒是有一塊,你看能不能用?”
老劉頭伸手接過玉玦,蹙眉看了看,點頭沒說啥!
就這樣,我們幾人在招弟爹的帶領下,一起往打穀場走去。
路上我忍不住問老劉頭,“爺~方纔你摸了摸招弟的手指,就確定了她不是陰邪附體,這到底是咋回事兒?”
老劉頭給我解釋道:“那是道家斷陰病的一種方式。斷陰病分兩種,一是看,把精神集中在眼部,死盯著患者的眼睛,如果是邪祟侵體,該患者會不寒而慄,或者不敢用眼神正視於你。”
“第二種就是摸脈,摸脈又分兩種,一種是摸寸關尺,也稱天地人。一種就是摸中指,也稱神鬼仙。”
“中指有三節,根部爲神,靠食指一側爲內神,靠無名指一側爲外神。中節內側則爲內鬼,外爲外鬼,內鬼多是來自自家祖先,與已故親近之人的騷擾,外鬼則是指衝撞了那些無干的孤魂野鬼。指末節內爲家仙,外爲野仙,而那所謂的仙,便是一些修有道行的妖。”
“道家查陰病,多查神鬼仙,那是一種即快速,又準確的斷陰病方法,是何種邪魅鬼祟,異類衆生作祟,打手一摸指關節的跳動便知。”
聽了老劉頭的解釋,我似懂非懂的點頭,心說,啥時候我也找個被邪祟附體的人試試……
打穀場在慶和村的西邊,不到農作物收成的季節,這裡多是一片荒涼,只有各家場邊一個個大草垛,昭示著此處亦曾一時繁忙。
招弟爹七拐八拐的把我們帶到一處麥秸垛前,伸手往那兒一指道:“到了,就是這兒!”
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一處的麥秸果然比其它地方的實些,很明顯被東西壓過。可也只是如此,我並沒看出其它的不妥之處!
老劉頭看了看,繼而圍著那一片兒,慢慢的踱起步來。最後,他在西北方選定一個點,蹲下挖一個小坑,把坑內埋上了一枚銅錢。
我知道,他開始佈陣了。
關於銅錢老劉頭曾跟我說過,因爲它們在多人手中輾轉,沾有極重的陽氣,故能驅邪擋煞。應該也是因爲如此,老劉頭纔會選用銅錢布陣的!
“乾,兌,艮,離,坎,坤,震……”老劉頭自西北方向起,每埋下一枚銅錢,嘴裡便唸叨一個字,如此再走幾步,再挖坑,埋銅板……一連埋下八枚銅板後,他又丈量了一番,在某處埋下了那枚半月玦!
老劉頭用周圍散亂的麥秸,蓋住他挖坑所留的痕跡,之後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道:“成了!晚上等著看好戲吧!”
“就這麼簡單?”我有些驚訝的問道。
我見過老劉頭招魂,見過他超度,那些流程繁瑣至極。而在我看來,佈陣應該比那些更麻煩纔對啊,這咋埋幾枚銅錢就完事了?
老劉頭嘿嘿笑道:“對於佈陣,爺是專業中比較業餘的,要知道箇中高手,擺幾塊石便能讓人分不清方向,種幾棵樹,就可將人困死在陣中。”
“幾棵樹?幾塊石?這也太扯淡了吧?”半天沒說話的老何,聽了老劉頭這話,都忍不住質疑了。
老劉頭哼哼道:“這個你還真別不服,大道理我不跟你們講,說個大家耳能詳熟的例子,當年,諸葛孔明用石頭,在四川奉節佈設的八卦陣,曾擋住過萬千兵馬。這個你肯定知道吧?”
“知道是知道,可是……”
“可是啥?來來,今天下午沒事兒,爲師好生跟你說道說道!”
見我們還是不服,說好不講大道理的老劉頭,居然席地而坐,從五行八卦跟我們講了起來。講到兩儀,四象,啥啥的玩意兒,講了整整一下午!
那些東西在我聽來,即晦澀又難懂,聽的我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去招弟家吃了飯,關了燈,我們幾人抹著黑,坐在招弟家的一間空閒屋子裡喝著茶,靜靜的等待著。
等到夜裡十一點多,睡了一天的招弟終於有動靜了!
裡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就見穿戴整齊招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直奔大門口走去,那急急的樣子,真跟外頭有人在等她似得!
“走!跟上去!”老劉頭輕聲說著,我們幾人隨即出了門,不遠不近的跟在了她的身後。
藉著月光,我看到招弟的後背挺得很直,頭平擡著,以那個角度看來,她根本就沒看腳下的路,而是目視前方,可奇怪的是,在凹~凸不平的鄉間小路上,我們好生瞅著腳底,都走到磕磕絆絆,她仰著頭,卻能走的那麼穩!
並且她走路的樣子很板,手臂不擺,耷拉在身側,步子雖急,卻很規整,步與步之間的距離,像是事先設定好的,整個人像是一個牽線木偶!
雖然我們好幾個人同行,可看著招弟幽靈般的背影,我還是覺得挺滲人,身上忍不住一陣惡寒。
片刻,招弟就到了打穀場上,她走到那草垛前席地而坐,眼睛直勾勾的盯向了某處!
我們幾人則找了一個隱蔽處躲了起來,只待那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來了,就啓動法陣。
可我們等了將近半個小時,招弟還是呆呆的坐在那兒,沒有一點兒其它的動作。
“爺~你說今晚它不會不來了吧?”我小聲的問道,心說,難不成它識破了我們計謀,不敢來了?
老劉頭也一幅不確定的樣,看了一眼招弟爹,問道:“往日這個點,它就來了嗎?”
招弟爹聲若蚊蠅道:“來了啊,以往只要是招弟來了,它一準就出現,難不成它一直隱藏在啥地方,看到了咱們又走了?”
聽了這話,老何一拍大腿道:“那咱們這他孃的不是白忙活……”
“咯咯咯……”
老何話音未落,坐在那裡的招弟,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那脆生生的少~女笑聲,按說該是格外的好聽,可在這麼一種環境下突兀的響起,真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噓……來了!”吳道長悄聲給我們提了個醒。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在了招弟身上。
月光下,招弟雙目變得靈動了起來,她盯著某處甜甜的笑著,滿臉幸福的模樣,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繼而,她的目光由遠變近,身子往邊上挪了挪,那樣子像是給啥人騰出了一塊地方,然後她的身子往旁邊一歪,慢聲細語的說起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