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麻黑了,我吃過晚飯躺在牀上,心裡說道:“小胖啊小胖,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吧,我現在也沒辦法救你,只有等你被下葬了,我再想法子去弄你出來,你可別又憋死在棺材裡啊。”
我心裡白天已經打算好了,要弄小胖出來,只有等到他下葬後,想辦法把墓坑給掘了,然後才能把他弄出來。不過棺材上面壓的土可很厚,要是我自己來,那還不得好幾天時間,所以我打算去黑水潭找一個有這個本事的人來幫我。
“老天爺保佑,那本書上的內容可千萬別有假,那位高人也最好能讓我請得動吧。”
我嘴裡唸叨著,漸漸睡了過去,黑子也爬在我的炕旁邊。
一覺到了天亮,我隨便吃了點東西,跟姑姑打了個招呼,就帶著黑子出門了。
按照姑姑昨天跟我說的,黑水潭離這裡有二十多里路,要先爬過黑潭山,在山頂上就能望見黑水潭所在了。
這一路陽光高照,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險阻,但光是走路就已經把我累得夠嗆,一直到中午一點多,我才走了十多里路,人到了黑潭山頂上。
我摘了幾個野果,在山上的水泉邊喝了點水,黑子忽然一陣吠叫,我連忙跑過去。在一片樹蔭後面,遠遠就能望見山下不遠有一大片水面,看起來方圓有五里左右,水色發著暗黑,好像那潭水深不見底,水潭的中央有一座小土包。
這些都跟我提前聽姑姑說的一模一樣,但是看著那幽暗詭異的水色,我還是忍不住吞了幾口口水。
帶著黑子一路到山下,我把手搭在眉毛上正想望望那水潭中央的土包離岸邊有多遠時,旁邊忽然傳來一人聲:“孩子,來這裡做什麼呀?”
黑子平時那麼機敏,但這次卻沒發現這個近在咫尺的人,直到對方說話後,黑子才吠叫起來。
我看過去,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老人,長鬍須,頭上戴著斗笠,身上披著稻草編成的雨披,手裡一根旱菸桿足有一米長,吧唧吧唧地吞雲吐霧著。
這人身上並沒有什麼鬼氣,就是個普通人,我問他:“老叔,我是來這玩的,你知道以前有人到過水潭中間那個土包子上去過嗎?他們是怎麼過去的?”
老人渾濁的眼睛本來漫不經心,聽了我這話忽然看著我上下打量了幾遍,說:“你這娃娃,不誠實!”
我暗暗吃驚,難道他知道我是來找什麼的?
這時他又說:“來這裡玩的人倒不少,有釣魚的,有玩水的,莫名其妙失蹤的也不在少數,但是想到那水潭中央去的卻不多,我是有法子到那裡去的,就看你說不說實話了。”
我對這個老人刮目相看,又多了幾分警惕,琢磨了一下,我試探他說:“老叔,你聽過泥菩薩麼?”
我心裡砰砰跳著,如果他知道這事,而且是個壞人,那我無疑又多了一個敵手,幸好他顯得很平靜,但一雙眼睛卻忽然明亮了許多,對我說:“呵呵,小娃娃果然不是一般人,說說,你找泥菩薩做什麼?”
我躊躇了一會,還是決定不能對他交底,只問他:“你能不能帶我到水潭中央去?”
他收起旱菸桿,在旁邊的石頭上磕了磕,點頭說:“怎麼不能,有話到船上說去吧,不過你可得小心了,這水裡邪門著呢。”
我心裡一喜,看來救婆婆和小胖的事又多了幾分希望,看見那個老人站起來,我連忙跟著他走。
他慢吞吞的來到一片蘆葦蕩旁,從地上抓起一根拴在樹上的麻繩,也沒見怎麼用力,半人高的蘆葦叢中就被他拽出一條小船來。
他自己先跳上船頭,船尾上有一支漿,他攥在手裡,說:“這條黑狗不是一般的狗,你最好叫它跟著船遊在水邊,這樣能少許多危險。”
我不知道他葫蘆裡賣著什麼藥,但黑子不等我招呼,聽了他這話就撲通一聲跳進水裡,嘴巴咬著船尾那一截繩子,遊在了船邊。
我也跳上船,那老人一邊搖漿,船慢慢往前走,一邊自顧自說:“這水裡有陰氣,所以水總是黑的,前些年有
些人家死了娃娃,總是把娃娃丟在這水裡,也不知怎的,晚上丟進去,死娃娃也不浮起來,過一夜就兩個影子都沒了。後來城裡有家醫院知道了這事,就把那些不滿月的死胎,或者糟蹋了的小娃娃,都帶到這水潭裡扔進去,這麼能省點經費,最多的一回,一次xing就倒進去了二十多個嬰屍,也沒見有一個浮起來的。”
這老人說著話,我聽得後背一陣陣發涼,忍不住歪頭向船邊的水裡看下去,那水說黑倒不黑,反倒很清澈,能看到很深的地方,但也瞧不見水底,水裡除了一些破布條一樣的怪異水草外,別的什麼也沒有,連個蝌蚪也看不到。
但就是這麼清澈的水,陽光卻好像照不進去一樣,所以散發著幽暗的感覺,尤其是我先前站在山頂上往下看的時候,這黑乎乎的水面上總是有些細微的波紋,好像水面下有什麼東西在快速地竄動,但現在離得近了,我卻什麼都看不到。
我正在胡思亂想時,那老頭把船槳往船邊上一卦,說:“到了這裡,劃不劃都一樣了,慢慢漂著吧,該到總會到的。”他停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那年我來這水邊釣魚,鉤上掛著一串雞腸子,釣了一天也沒見動靜,我xing子倔,就耗上了,一直到日頭都下山,忽然手裡的魚竿就被拉緊了,我低頭往水裡一看,好傢伙,一條大鮎魚兩眼放光,有豬肚子那麼粗,鬍鬚像野雞尾巴一樣,我心裡高興,趕忙用手拽,沒想到那魚力道極大,一下子就把我拉到水裡。”
我聽得心驚動魄,那老人卻面容平靜,接著說:“我那時死不放手,沒兩下就被拖到深水裡,我本來會耍水的,可這水邪乎著呢,踩幾下水,總要往下沉一下,我那時拼命蹬著水,手裡還是死死抓著魚竿不放,後來就覺得不是人在往下沉,而是有什麼東西把我往下拽呢。我這時纔想起來,那魚的眼神那麼兇惡,又明晃晃的,好像跟我有仇似的,村裡老人都說,吃過人肉的東西,眼神就跟普通畜生不一樣了,那時我就忽然想,到底是我釣魚呢,還是魚釣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