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呼神護衛

蒼鷹。自魔杖頂端緩緩引出流線型的雙翼，暌違出現在一片熒光裡。如同蟄伏於雲端傲視滄瀾的猛禽，在繚繚雲霧遮掩下，目光凌厲流轉。

那隻巨大的張牙舞爪的鷹，與塔樓下孤單的金髮少年竟於某處有完美的契合。陰鬱而蒼白。

她托起魔杖的手在微微顫抖。她盯著熒光託襯下鷹隼起降律動的羽翼，目光真摯溫和，儘管是預料之中，卻依然夾著親眼熟睹的震驚。

她驚懾於，那隻蒼鷹，竟這樣像他。

快樂回憶源自內心，瑩白的光芒盈於天際。那片柔軟的如同雲朵一樣純白的熒光下，她內心深處最幸福的時刻，就像麻瓜世界的電影一樣，一幀一幀孤單而有序地重複，歷歷在目。

——莊園裡最美好的時光，蒼蒼鬱鬱的一草一木，嘰喳的鳥語，泥土的芳香，連同陽光燦爛香甜的味道，都彷彿被壓成平底膠片，收納於那方平滑闊大的落地窗裡。

“我可以認爲，你這是在求婚麼？馬爾福先生？”

奢華美好的梳妝鏡前，少年肆意大笑：“哈！格蘭芬多的萬事通小姐比斯萊特林老蛇還要狡猾！”

他跪地求婚。以最優雅的紳士的姿態。——它生生代代只屬於馬爾福夫人。小少年狡猾地湊近他心愛的姑娘，這樣說道。德拉科將那枚只屬於馬爾福夫人的求婚戒指套在她的左手無名指上，堅定忠誠地踐行內心的願望。

熒光流瀉。

那是有關幸福的影像，出現在那個令人寒噤的冷雨之夜，少女不安分的夢裡。而如今，它流瀉於魔杖頂端，伴隨著銀色守護神的出現而出現。

“——呼神護衛！”赫敏在德拉科決然離去的背影下，堅定地念出守護神咒。那個只出現於夢境中的有關於求婚的影像，真實地在蒼鷹托起的銀色陰翳下再現。

夢境中莊園裡的片段，成爲她此時引出守護神的快樂印記。儘管在她的認知裡，這一切從未發生過，卻有令人趨之若鶩的魔力。

讓一切痛苦都在今天結束——她要證明她的心之所屬——少女託著魔杖的手愈發顫抖，脣角微啓，她站在他身後，毫不猶豫地念出那句咒語。

“呼神護衛！”

……

德拉科驀然立住，迎著流瀉光芒的側臉線條明晰，少年在年輕的姿態裡，美好而謙和。

“這就是我要給你講的故事，作爲當事人之一的馬爾福先生不應拒絕。格蘭芬達的倒戈不是罪惡，梅林賜福——誰也沒有力量阻擋心之所向，不是麼？”

“不！這不可能！”德拉科倒吸一口冷氣，驚訝與不可置信使得他漂亮的眼睛睜得有些發怵。

他狠狠盯著那隻巨大籠於穹廬的蒼鷹。那是他的守護神。納西莎曾經在他用來自於莊園裡乏善可陳的回憶喚出那隻張牙舞爪的猛禽時，手舞足蹈如同少女一般高興地向身邊的丈夫叫道：看！它多麼美麗！側翼光亮的羽毛簡直就是梅林的傑作！它是屬於德拉科的！美麗的婦人微噙淚水，爲她的兒子驕傲，儘管蒼鷹凌厲的眼神裡有蒼鬱不可見底的陰幽，她依然認爲，那樣漂亮的眼睛，與他驕傲高貴的兒子如出一轍。而盧修斯卻冷漠地搖頭：“毫無力道的敗作！馬爾福竟沒有足夠的快樂回憶支撐來自體內的守護神，請問馬爾福先生，你妄想用搖搖欲墜的紙鳶來驅趕集成黑暗力量的攝魂怪嗎？”

那時小少年沒有說話，顯然馬爾福嚴苛的教育讓他一貫認爲，解釋即浪費。而如今，他眼底最溫柔的記憶卻被他心愛的姑娘用來呼喚守護神，他的，守護神。他知道最可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盧修斯此前所有的努力全都付之東流。他竭力剋制的成果被他的一時衝動毀之一炬。自負，真是馬爾福可怕的天敵。

“很有趣，不是麼？沒有任何一部魔法書上有過記載，虛幻的夢境可以作爲真實存在的快樂記憶，用於呼喚守護神。可是我卻真真實實地做到了，的確如此，權威並不可信，昨天晚上糾纏的夢境確實是今天呼神護衛咒的引子——如你看到的那樣。”赫敏平靜地放下魔杖，等待他的審判。

“權威可信，你應該這樣想。”他喃喃自語，“我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錯事！”

“你唯一的不可原諒，大概就是不顧我的意願，把那瓶該死的‘消毒水’灌進我的口腔！至今仍然餘味繞舌呢！”赫敏咯咯笑起來，她願意用自己故作輕鬆的代價使周圍的氣氛正常些。姑娘繼續問道：“請告訴我，那些不可思議的夢境都是那管藥水造成的麼？我是說——藥水的致幻作用讓我夢見這些具有神秘力量的‘快樂’？很顯然，夢境太離譜——你竟然向我求婚呢！”

“你夢見什麼了？”他轉移話題。

“嗯,”赫敏略略思索，“舞會，音樂，——我們在跳舞，在沒有客人的華美的大廳裡。我們似乎還去了麻瓜街區飛行，我想我們應該是迷路的——你總不會選擇那種地方練習飛行吧？你站在雪地裡，帶著你的飛天掃帚——那應該是我家的樓下，因爲我看見我從臥室的窗戶裡探出了腦袋——應該是聖誕節，麻瓜街區張燈結綵……”

他聽的出了神。眉毛卻擰成了麻花結。

“當然，只是一個夢——你不會和麻瓜世界扯上任何關係。”小姑娘又補了一句。

德拉科欲言又止。少年的思緒飛快掠過，他最終還是平靜冷淡地問她：“那麼，你找我的目的？我也不可能和麻瓜扯上任何關係。”

“別裝傻！”赫敏失控地大叫起來，“在禁林的時候，你……”

“好了！”他打斷歇斯底里的少女，冷冷道，“我得走了，斯萊特林不該爲無意義的事花費時間。”

他當然知道赫敏接下來要說什麼。覆水難收，他犯了可怕的錯誤，卻要毀掉她唾手可得的幸福來彌補他的罪愆。他得在赫敏說出那句話前離開，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