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魔族叛亂,天帝派溫畫神君率領七十萬鐵風雲騎在東海之濱平亂,此戰(zhàn)中,上古兇獸窮奇被斬於溫畫神君之手,魔族與鐵風雲騎皆損失慘重,宴闕之上,焦屍浮海,血流千里,神族史稱戮海之戰(zhàn)!
一千年後的東海水境,荒無人煙,萬籟俱寂,絲毫看不出曾經戰(zhàn)事的慘烈,水天相接處的幾點星,瑩瑩爍爍,銀白月輝遍灑,徜徉在浩瀚的東海海面,如籠罩了一層水色薄紗,靜謐而妖冶。
突然,只聽“譁”地水聲巨響,只見那碎星籠月的水中一名鵝黃衫子的少女飛身而出,她面帶得意的笑容,手中拿著一隻白色貝殼向岸上的青年道:“師兄,我拿到烈風的靈骨了。”
岸邊一名仙士,一身青衣仙袍,左袖繡著北斗星紋,從少女手中接過那白色貝殼,打開一看,果見一靈光金芒耀眼,正是那烈風將軍的靈骨。
“我聽說海底有當年溫畫神君設下的法界,你是怎麼破除的?”
少女面露驕矜道:“那有什麼難的,當年溫畫神君歷了戮海之戰(zhàn),真元俱損,她再強大法界也撐不了五百年,我這一回啊可是撿了大便宜呢!”
青衣仙士面染喜色,寵溺地摸摸少女的發(fā)道:“還是你聰明!師父修煉還差一步就要衝破上仙境界了,有了烈風的靈骨,師父成爲上仙之日便指日可待了。”
“我說兩位,烈風將軍可是當年溫畫神君座下的虎將,你們這樣打擾他安息,豈非太不厚道?”一個戲謔的聲音從兩人旁邊的礁石後鑽了出來。
青衣仙士面容一沉,腰間兵器已出鞘,他冷喝道:“什麼人!竟敢偷聽我們說話?”
來人一身竹色長衫,手執(zhí)一把摺扇,笑容和煦:“此言差矣,小生只是在後頭睡個覺,二位說話那麼大聲,小生想不聽到都難。”
青衣仙士墨般的一雙眼將來人打量了一番,冷聲道:“你是誰?”
執(zhí)扇青年拱手一揖:“小生蕭清流。”
青年仙士在腦海中細細尋找碧落中是否有蕭清流這一號人物,結果發(fā)現對方只是個無名之輩,不由勾脣冷笑了聲,手中的長劍染上了一層殺氣法界。
聽蕭清流自報家門後,那個鵝黃衫子的少女倒是羞怯地看了來人一眼,俏臉一紅,沒想到洪荒中還有這般清俊之人,月色下他脣邊噙了一絲淡笑,愈發(fā)地俊美如儔,那飄逸出塵之態(tài),便是連師父都望塵莫及。
執(zhí)扇青年語重心長道:“兩位仙者,烈風將軍爲神族捐軀,實乃英烈之人,二位還是將他的靈骨好生安放回去爲好,若他日溫畫神君追究起來,兩位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少女對他的好感被這幾句話瞬間打消,俏臉染霜道:“溫畫神君又怎的?聽說她當年戰(zhàn)後真元幾毀,昏睡至今,能不能醒還未可知呢!”
少女不喜那位極受天帝器重的神君,她沒見過溫畫,只聽說是個和她一般年紀的小姑娘,既是同齡人便免不了比較,人家是戰(zhàn)功赫赫的神君,她卻是十一重天下的小仙,心中自然不平衡。
蕭清流搖搖扇子看著她,笑而不語。
青衣仙士冷哼一聲:“溥靈,溫畫神君追究不追究首先得取決於她知道不知道,取靈骨一事,只有你知我知,溫畫神君又怎會知曉呢?”
溥靈捂著嘴脣,不安地看著自家?guī)熜值溃骸皫熜郑愕囊馑际?.....”
只見一道冷光嗖然滑過,緊接著一聲利刃刺骨的聲音,蕭清流手中的摺扇“啪”地掉在了地上,他捂著胸口那個冒血的傷口,面色慘白得看著青衣仙士:“你......你......”
可“你”了半天蕭清流終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青衣仙士在他耳畔輕輕道:“記著了,本仙蘇承羨,星野宗華飛塵上君座下的首席弟子,死在星野宗手下算是你的福氣了。”話落,猛地收劍,帶出一陣悽迷的血雨,蕭清流轟然倒地。
走過去用蕭清流的衣袍將長劍上的血跡擦拭一番,青衣仙士隨手一翻,將他逐漸僵硬的屍體扔進了東海。
“噗通”一聲,平靜的海面泛起一陣漣漪,復又緩緩平靜下來,彷彿什麼都沒發(fā)生。
蘇承羨腳起仙雲,站在高空,一手託著白色的貝殼,冷冷看著海面,道:“這樣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了。”
溥靈站在他身邊也惋惜地看了一眼,那青年一身品相實在出色,可惜......
兩人不再滯留,往極南飛去。
東海之濱又再次恢復了萬籟俱靜,幽靜安然。
驀地,“嘩啦啦”水聲幾響,一人從海水中爬上了岸,蕭清流溼噠噠坐在礁石上,將溼透的袍子擠了一回水,清俊的臉上泛起一絲愉悅的笑容:“星野宗?哈哈哈,好小子,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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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間晏城,人間四月,芳菲正盛。
這是個黃道吉日,聽說人間的皇帝獵到了一隻白虎,禮部以爲此乃天降祥瑞,皇帝決定乘水路坐龍船,環(huán)晏城一週,與臣民共賞瑞獸,以示聖德。
晏城外頭是涵越湖,數十里的水面倒映著碧藍晴空,偶有白鷺沾水而過,看起來十分的空闊,令人心曠神怡。
威嚴肅穆的皇家禁衛(wèi)軍守在兩岸,旌旗蔽空,龍船掛起巨帆開道,後面跟著綵綢裝飾的畫舫,其上所載樂師舞者,已絲竹管絃輕歌曼舞。
依湖而建的客棧酒肆早已高朋滿座,人聲鼎沸。買不起位子的百姓也想盡了法子,蜂擁佔領湖邊兩岸的樹幹房頂,可謂是人山人海,盛況空前。
溫畫牽著一匹棗紅馬兒信步走在長街上,此次她修養(yǎng)地夠了打算出關鬆鬆筋骨,便隨意選了這座凡塵,她千年未來人間,這裡竟變了許多,繁華熱鬧叫她看的十分稀奇。
溫畫一襲墨藍衣衫,行走間衣帶翩飛,眉宇間更是瀟灑有卓然之氣,原本吵嚷的人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紛紛注目。
溫畫向湖邊的湘曲拱橋走去,她自有一股子威儀,令人羣不自覺就給她讓開了一個道兒。
凡人萬人空巷看的瑞獸,她沒多大興趣,只是橋對面好似有片櫻桃林,她倒想嚐個鮮。
涵越湖龍船靠岸,皇帝的龍攆由文武百官護著,先行登船。
而龍船旁正有一艘畫舫,上頭有個方形物件,正用大紅綢布蓋著,叫人看不清是什麼,不過有數十名壯漢正乘小舟送畫舫往龍船而去。
溫畫立在橋上,遙遙一瞥,只見載有白虎的小舟已停在龍船邊,舷梯放下,籠子正被繩子拉著上了甲板。
皇帝以及一衆(zhòng)皇親國戚全在船頭等著看那巨獸。
虎籠上蓋著一面紅綢,微風吹動露出一隻巨大的虎爪。
溫畫忽覺不對,那隻虎有些妖異之氣,再一看龍船上的皇帝,溫畫微微瞇了眼,那皇帝竟是紫玉帝星轉世,這白虎並非什麼瑞獸,怕是取帝星性命來的。
那廂的船頭,皇帝一聲令下,紅綢被扯了下來,露出裡面那頭雄壯兇猛的白虎,白色灰紋皮毛覆蓋在渾厚有力的身體上,彰顯著血氣與危險。
白虎原本懶洋洋得趴在籠子裡,它擡了擡眼皮,忽然站了起來,目光熊熊,直直看著皇帝,它張嘴用鋒利的巨牙一口咬碎了籠子的鐵鏈,鐵籠的門吱吱嘎嘎得開了。
“嗷嗚......”一聲虎嘯騰空傳來,震得風雲變色,烏雲蔽日,兩岸的百姓們嚇得一下子倒退數十步,縮著脖子不敢再靠近。
皇帝猛然警覺驚呼:“護駕!護駕!”
全場安靜須臾而後哭天搶地,尖叫著往水裡跳。
不多時滿船的人跳的一個不剩,只有皇帝一人,帝王的傲氣讓他勉強支撐自己不在白虎面前腿軟:“你,你不要傷害孤的百姓,你要什麼,孤都給你!”
白虎亮出一口森森的白牙,慢條斯理走向他,冷哼道:“我要什麼,哈哈哈,紫玉啊紫玉,你也有今天!我要你跪下給我磕頭謝罪!”
常人尚且不能隨便下跪,何況皇帝。皇帝的臉色極是難看,只是若是爲了百姓跪上一跪也無不可。
“好,孤,孤這就給你跪下!”
於是皇帝膝蓋一彎,就要跪下。
白虎看的心中那叫暢快,想起當年紫玉帝王星拴著它如拴著一條喪家犬一般入四重天的樣子,當下暢快得笑出了聲。
誰知一枚金光擊在紫玉帝王星的雙膝,教他又站了回去!
“紫玉帝星,你此番下界是爲創(chuàng)盛世而來,此舉豈非折煞那廝?”輕柔柔的聲音隔空傳來,迴盪在涵越湖上空。
白虎從甲板上一躍而起,怒吼:“誰!”
“呤!”得一聲清鳴,一道蔚藍星芒破雲而出,立時驅散漫天烏雲,晴空再現,那星芒竟是一柄寶劍!
呼嘯鋒利的劍氣直指脊骨,白虎悚得全身的毛都要豎起來了,它尾巴一甩,旋身跑向了船頭,皇帝腿一軟差點摔倒,幸好一名執(zhí)扇青年上前扶他。
白虎在船頭翹首四顧,瞳孔陰鷙。
那聲音如嘹亮清歌......難道是當年怒斬妖獸窮奇的斬雲劍!
不!不可能!
那位神君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失了神蹟,決然不可能出現在人間。
只見那寶劍閃電般穿風過雲,最後輕輕落在一名女子手中。
溫畫輕輕撫摸著劍身,心中嘆息,她本不想多管閒事,不過紫玉與她是仙友,仙友有難,她若不救,他日天庭上再見面,便麻煩了,畢竟紫玉是個會找麻煩的神仙。
而她素來怕這些麻煩。
白虎金瞳收縮,見那湘曲拱橋上立著一名女子,藍衣翩飛,神態(tài)自若。
真的是溫畫神君!
白虎畏懼地退後一步,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皇帝,白虎不甘心。
能讓溫畫神君使出遏雲劍,它這戰(zhàn)績也夠輝煌了,於是它仰天長嘯了一聲,直嘯得風捲雲吼,涵越湖水浪翻波涌。
在龍船劇烈顛簸中,白虎衝上前一爪將皇帝死死摁在地,抖了抖渾身厚重蓬鬆的毛,賁起的肌肉奮力張擴,它朝著皇帝不屑道:“你是帝王星又如何,如今不過是個凡人,我這就吃了你。”說著一口朝皇帝的臉咬了下去。
“且慢!”
旁邊一個執(zhí)扇的年輕公子笑瞇瞇得地走過來道:“在這大好春光的日子裡,開殺戒見血腥,多無趣!虎兄當真要如此大煞風景?”
“你找死!”
白虎四爪始起有數道靈光迸裂噴發(fā),如排山利刃直逼向船尾,這致命一擊那青年只怕要硬生生受了。
溫畫立時腳起仙雲,疾速向那青年飛身而去,一時間涵越湖上瑞氣大盛,仙霧騰騰,驚得周遭的百姓們跪了滿地。
斬雲劍祭出薄發(fā)劍氣擋住那波攻擊,溫畫趁勢攜了那青年的腰身踏上雲端。
湖水被溫畫的神力激盪起七丈水浪。
白虎徹底慌了神,震天一嘯嚇退周遭的人,矮身跳到後面那條畫舫上,企圖借力跳上岸去。
溫畫一揚手,捆仙鏈在空中狠狠掠過,揮袖一揚,袖中現出一條尺長的捆仙鏈,只聽得一聲呼嘯,捆仙鏈見風就長,靈蛇般逶迤旋繞著攻向白虎,疾如閃電。
白虎堪堪避過,捆仙鏈直直沓在湖面之上驚起一丈深的溝壑,剎那間消散沉入湖中。
湖水頓時騰起絲縷白光,平靜的涵越湖底傳來一聲短促的嘶鳴,數道輕盈的白色光柱從湖底蛟龍出水,在湖泊上空迅速形成一道空透的水牆。
白虎收爪不及,一頭撞了上去,它哀嚎一聲立時猱身一翻,往令一方向逃去,誰知那水牆彷彿長了眼睛,它到哪便堵到哪兒且密不透風。
“大爺的!”白虎罵了一句,可是它已成了困獸。
溫畫一手攬著青年腰身,一手趁機扔出捆仙鏈套在白虎的脖子上,白虎嘶吼一聲梗著脖子往後退去,想掙脫捆仙鏈,溫畫微一勾手,那虎登時痛得滿地打滾,最後趴在地上兩個鼻孔裡悶悶得出氣。
白虎終於降服,溫畫立在祥雲上纔想起身邊這個被她救上來的年輕公子,於是道:“方纔可有傷到?”
青年執(zhí)扇拱手一揖感激道:“多謝神君關懷,小生並無大礙。”
他擡起臉來,清俊的眉眼上滿是笑意:“救命之恩,爲師無以爲報,不如以身相許吧。”
溫畫怔了怔:“師父?”
蕭清流看著溫畫一臉驚詫的神情,心中卻是心酸又好笑,一千多年了,他終於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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