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降在山野間,篝火叢生在曠野上,火把一支支豎立在大營的各個角落,火焰蒸騰,燃燒的火光中一聲聲“噼啪”低沉的響著。
阿里斯跪在營前的空地上,身后是跟隨他而來的諸多千夫長和文職官員。烏雞王子的棺木也靜悄悄的擱置在身后。遠處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了,一聲聲踏在地面的蹄聲此刻就像踏在阿里斯的心上,他的心跳愈加的急促了,額頭上也滲透出豆大的汗粒來。他死死的盯著地面,面帶死灰。
遠處的人馬近了,漸漸慢下了馬速。高昂的馬鳴聲在阿里斯的面前想起,一頭棕色戰馬被馬上的騎士緊握馬韁,前蹄揚起。馬蹄落下,濺起一陣塵土。馬上的騎士終于露出在火光中。
黑色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碧色的眼珠子深深的嵌在眼眶中,高挺鼻子,寬闊的嘴巴。他笑著挺了挺自己的身子,于是他的身姿愈加的高大了。灰色的皮甲牢牢地包裹著他,一柄沒有劍鞘的闊劍被他隨意負于背上。不惑之年,卻不見一絲蒼老。
“某將參見南督大人。”阿里斯當即叩首,身后的眾人也跟隨著叩首于地。
“阿里斯,起來吧!你發的諜報我已經看到了,大帳里說話。”男子瀟灑的翻身下馬,隨意的看了看阿里斯身后停放著的棺木,眼睛中沒有任何波動,臉色依舊笑著,沒有冷酷,卻也見不到溫和,他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不顯低沉也不刺耳。
“是。”阿里斯沒有看到南督大人當場震怒,但心中卻沒有一絲放松,依舊緊提著心膽,順從的躬下身子跟在那男子的身后。
于是整個大營里瞬間活了過來,北秦國的南督當先踏進了軍營,身后是牽著南督大人坐騎的阿里斯,以及一眾千夫長。在后面便是北秦南督此次帶來的三萬大軍了。
北秦軍軍營中,一片嘈雜,烏雞王子的棺木已經被擺放在阿里斯原先議事的大帳外。
新來的三萬大軍在阿里斯的先遣部隊的幫助下,正匆匆搭建著帳篷,以及幫忙卸下糧草輜重。偶爾可以看見數十個大漢一齊搬運著大型的鐵器和木器向大營中的倉庫擺放。
阿里斯的大營中,此刻眾將云集,依次站立帳中。上方的帥椅上,北秦南督正面帶笑容,打量著帳下的諸位將領。除了阿里斯和他手下的十多位千夫長,還有便是此次追隨南督而來的萬夫長及千夫長了。
唯一的一個例外是兩個站在南督右邊的文士裝扮的男子,一個是此前獻計阿里斯的神父菲迪,他依舊把自己裝在黑色的套子里,臉色白皙,眼斂半垂。另一個是個年輕的男子,他的樣貌與整個大營中的北秦人都有很大的差別,看上去他更貼近于東方的大梁人和大靖人。如果不是他那鼓大的眼珠泛著和南督一般的碧色,那他便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梁人了。
“阿里斯,說說你這兩日的戰果吧!”南督換了個姿勢,舒服的呼出一口氣,然后側著身子,對著底下低著頭的阿里斯問道。
“大人。阿里斯無能。不但沒有攻占到幽州城尺寸,還未戰先折了烏雞王子。末將愿意承擔一切罪罰。”阿里斯跪了下去,臉上掛著懺悔,以及不甘的恨意。
“有沒有過錯,現在說,還為時過早。你先給我詳細的把你這數日的戰事過程給
我說一遍吧!”南督大人似乎對于烏雞王子的死,并不在意,只是有些不耐煩阿里斯一再糾纏于自己的過失。
“是。”阿里斯干脆的行過軍禮,然后微微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緒,隨后他緩緩的將自己行軍過程中遇到了兩次伏擊,以及這兩日幽州城下亂石陣和戰壕折兵損將的過程都詳細的說了一遍。
阿里斯說完后,偷偷的望了望上座的北秦南督一眼,見他低著頭暗暗沉思,便惴惴不安的低下頭。帳中的將領都沉默著,似乎等待著大帥開口。
“幽州城下擺下亂石陣和坑道,你們還在行軍沿途遇到伏擊。我們的突襲意圖怕是早已被大梁人得知了。否則他們不會在短時間內擺下防御陣勢的。”南督沉思著,然后回過神,望了望帳下臉色疲倦帶著無奈之色的眾將。
“這幽州城怕是有高人在軍中指點啊!”南督嘆息一聲,他剛剛率軍前來,還未見過幽州城下的陣勢,一時間也坐不下抉擇。
“這樣吧!今日大家好好休整,明日待我見識過大梁人的布陣,再行打算吧!”南督最后閉上眼睛,做了最后總結。
自始至終他都沒提及烏雞王子的身殞。但這并沒有讓阿里斯放下心來,反而心中更加的不安起來,只是即便自己心中多么焦慮,此刻他只是貼在案板上的豬肉,等他的怕還是臨頭一刀。
既然南督大人來了,那么阿里斯原先的大帳此刻便要留給自己的主帥了。
大帳中,此刻只有南督以及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兩個人。大帳外,一隊親衛站立大帳四周,守衛著軍營的中央的大帳。
“父帥,烏雞王子身殞戰場,大王知道后一定會暴怒的,您為何解除阿里斯的軍職,押送他回王都服罪啊!”大帳的眾將離開沒多久,南督身邊的年輕人急忙站出來向南督說道。稱呼父帥,看來他是南督的兒子了。
“哈哈,菲迪神父,你看我這兒子,還是不成器啊!”南督不接兒子的茬,反倒是笑著對身邊的菲迪神父說道。
菲迪神父也陪著他笑了笑,但臉上的笑意卻見不到多少熱情。他看了看旁邊的少年,然后輕聲說道:“尤尼斯少爺,大帥不免阿里斯的軍職,是現在這種處境下最高明的手段。一來,若是立刻解除他的軍權,整個北秦軍的士氣必然會低落,這對于我們來說不是好事。二來,若是把阿里斯押解王都,那么大王的火氣不會因為阿里斯的服罪而降下分毫,反而會牽扯到南督大人。留著阿里斯,先報失利,再拖上一段時間,再加上王都中二皇子的活動,那么大王的火氣必然會慢慢消去,到時候再送上阿里斯,那么大王的火氣也便出了。”
菲迪說完,自己便輕輕的笑了,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作為臣子,揣摩主上的心意和行事風格,是一門必修課。
南督很欣賞的點了點頭。
“尤尼斯,你還是要多向菲迪神父這樣的賢士學習啊!菲迪神父,希望你能早派諜報于大王,闡明個中情形。”南督先是告誡兒子,接著在吩咐菲迪。
“南督大人請放心,你我都是二皇子的守護者,菲迪自然知道該如何處事。”菲迪微微躬身。
南督很高興的笑了,大家都是聰明人,那么事情就好辦了。
菲迪下去了,南督和兒子又說了幾句密語,然后尤尼斯也下去了。
大帳中只剩下南督一人,他眼神閃爍。臉色在燈光下陰晴不定,最后坐在椅子上慢慢閉上了雙眼,呼吸漸漸綿長。
翌日,幽州城下,四萬北秦軍列陣城下。戰旗獵獵,隨風飄揚。戰甲刀槍寒光凜冽,整片大地上殺氣蒸騰。
城上一萬大梁將士,臉色凝重,不少人眼中忍著怯意,但依舊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弓箭和刀槍。
北秦軍陣前的刀盾手緩緩分開了,南督一馬當下走出大陣。身后是阿里斯一眾。
“前面城下的山石便是亂石陣了?”南督意氣風發的,拿著馬鞭一指幽州城下。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是,山石之后,還有錯綜復雜的坑道,可克制我們的精騎突進。”阿里斯憤恨的看著那城下的亂石,就是這看上去毫無章法的亂石,讓他數次攻城,不但沒有寸進,反而損兵折將鎩羽而歸。
“親衛隊隨我上前沖擊查探一番。”南督臉色的笑意忽然隱去了,殺氣橫生。拿過身后的巨弓利箭,隨后一揮,便一馬當先向著幽州城下策馬奔去。
身后的阿里斯焦急的一伸手就像阻攔,但看見他踏塵而去的身影,心頭無奈地呻吟。
南督身后五百重甲騎兵像狼一樣呈錐子型跟隨。馬速飛快,但陣型卻沒有絲毫散亂。
因為城下有四萬北秦軍,所以幽志寧不敢再排兵城下,準備伏擊。因為四萬大軍不顧生死的一次沖擊,城下伏擊的將士便會傷亡殆盡的。
所以當幽志寧看著越來越近的五百精騎的時候,有些猶豫,弓箭的射程難以達到。只能等待他們進入亂石陣,再弓箭還擊。
但城下的五百精騎,在快速奔襲到亂石陣前之后,只是繞著亂石陣前來回徘徊,并不急于進入陣中,看來他們只是上前探查。
幽志寧眼睜睜的看著那五百北秦騎兵,卻無可奈何。總不能拿城防弩去一一射擊吧!
但城下的騎兵顯然不想如此輕松的結束此次探查行動。只見當前的將軍,一聲“射擊”令下,五百北秦騎士齊齊調轉馬頭,拉弓搭箭。然后五百支鐵箭如閃電般急速向著城頭而去。
“叮叮”聲一片,一支支箭羽深深的插入城墻,深達一指,這是明顯的打臉。不射你人馬,但那射進城墻上的箭羽卻更加的震懾人心。
幽志寧臉上瞬間被血氣沖得青白,欺人太甚。但他又不能射箭還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五百北秦奇兵囂張的離去。
北秦南督率領自己的五百精騎并沒有立即返回軍陣,而是率領自己的親衛隊繞過幽州城墻,向著南門而去。
半柱香之后,他們來到南門。南門下亂石陣前,一道道新挖開得坑道排列在城下。這是昨夜葉化雨派人連夜趕工的。
南門的城下陣勢與北門正好相反。
南督率領自己的五百精騎依葫蘆畫瓢,射國一輪箭雨之后,囂張而去。
而后,黑壓壓的北秦軍竟然鳴金收兵了。只留下幽州城下一個個驚詫和暗暗心驚的大梁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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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