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文山就被慕白帶到火湖去了。沒有帶折耳,也沒有帶火鴉,兩人走在去往村后的路上。其實那里他的心神曾經來過,那里火氣充足是火鴉最喜歡的地方,可是他本人卻沒有到過。
路途不長,但也走了大半個時辰,出了村子就顯得荒蕪的多,連植物都沒有只有裸露的巖石。堅硬的石頭呈青黑色,巖石縫隙里有一些風化的碎屑。
這里本身就是百蠻山的蠱師改造而成,村里的泥土都是蠱師們用蠱蟲一筐一筐從山下運上來的,村前的桃林也是幾百年經營而來。這里本來就是不毛之地,沒有人煙,只是因為孤獨子的駐足變得繁榮起來。
空氣漸漸變得炎熱,這還是因為有前面巖壁阻擋的愿意,不然這里就是一副煉獄景象。事實上,火湖附近就是一副煉獄景象,裸露的巖石因為長時間吸收火氣,變得隱隱泛紅。
這是一處山坳,最中心的地方是一潭方圓數里的巖漿湖,空氣飄散著一股難聞的硫磺味,下面的巖漿翻滾、吐息。這里因為太過炎熱是不可能有人居住的,離得巖漿湖遠遠的也會讓人有一種炙烤的感覺。
慕白遞給文山一個玉瓶,說道“這是六品上的清涼蠱,每天吃一頭,不然七天后我只能來收尸了,跟我過來吧。”
文山接過來吃了一頭,頓時感覺好多了。清涼蠱他也有,但是這么高階的卻沒有。玉瓶里面總共十頭蠱蟲,七天按量服用的話還能剩下三頭,看來慕白為他準備的很充裕。
火湖附近并不好走,滿是滾燙的巨石,百蠻山的蠱師在略顯清涼的地方,開辟的一條小路作為這里的唯一入口。幾番輾轉,眼光豁然開朗,火湖仿佛近在眼前,可是這里的地面高上一些,也算是一方奇經,但是這里卻比其他地方顯得清涼不少。
這是一處凹地,火湖的湖面比這里還要高一些,上面山巖覆蓋才將火氣隔絕了一些。硫磺味少了一些,卻多了一股尸臭味,難聞無比。文山原本以為這里只有殷乘云一具尸體,卻是大錯特錯。
凹地周圍的巖壁上滿是棺材,它們被深深嵌入巖壁,又用鐵鏈加牢。露在外面的一側上面掛著一個鐵牌,上面寫的棺材的主人的身份和生平,已經被火氣烤紅卻沒有融化。
“這些牌子都是特殊材料煉制,會吸收這里的火氣,年代越久,牌子越紅。”慕白解釋道。
“楚行天,百蠻山蠻殿六十四代弟子,精于煉蠱,修成遁地,擊殺大雪山一十三人,卒于暗傷……”
“查煜城,百蠻山蠻殿六十四代弟子,制蠱無雙,遁地境煉成五品蠱蟲八萬七千多頭,后被大雪山暗殺……”
“顧偉宸,百蠻山……”
……
一路看來這里的尸棺無數,不知道多少年的積攢,死于大雪山手下的只是一部分,但是對于六十四代的弟子卻是大多數,有幾百人、上千人之多,這對于一個門派來說,仇恨已經是不共戴天。
百蠻山的第六十四代弟子應該就是百蠻子那一代,因為從那之后就沒有了蠻殿、毒殿之分,只有一個百蠻山弟子的印子。這么算來文山應該是第六十六代弟子,而慕白應該是第六十五代。
果然殷乘云的牌子上寫著:殷乘云,百蠻山六十五代弟子,隸屬入云營……卒于……。牌子上的死因并沒有寫,慕白來了以后才用竅穴里的器蠱在上面寫上“獸襲”兩個字,這件事才算完了。
百蠻山都是尊貴的蠱師,用的棺材自然不能太寒酸,都是上好的金絲楠木。棺蓋還沒有合上,里面只剩下一具枯骨,還少了幾塊,也不知道發現者是如何認出這人就是殷乘云的。
“百蠻山的規矩,死者死后要在這里晾尸七天,也算是為了尸體的防腐。”慕白說道,“你就在這里呆上七天,之后自會有人過來為他入殮。今天鐵木師叔沒有來,過幾天就會碰到他。我先走了,可別害怕啊。”
慕白走了,只是他最后一句話有些多余。十萬大山的山民雖然敬畏鬼神但是民風彪悍,就連少年人都能入山廝殺野獸。而且殷乘云活著他尚且不怕,還能怕一具尸體么?
不過一個人在一座滿是棺材的凹地里確實顯得陰森無比,而且更加無聊,他想要試著修煉,蠱力一動周圍的火氣就不住的往體內灌去,燙的他生疼,再也不敢嘗試煉蠱了。
“你生前想殺我,沒先到死了我還得陪你過最后幾天。”文山閑的無聊對著殷乘云的尸骨說話,卻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他反復思考,突然想起當時他一劍刺斷了于天錚的肋骨,可是這具枯骨的肋骨完好無損,更不用說折斷。
“這人不是殷乘云。”文山驚道,他已經確定這人不是殷乘云,只是骨骼身材與殷乘云一般。他當然不能和別人說這是,不然就是承認了他把殷乘云殺了。
原本對方找到殷乘云的尸體,他就感覺有些意外。他可是眼睜睜看著鬼頭獐啃食掉尸體,而且最后又將尸體拖走了。若是見到見到尸體,怎么會沒見到鬼頭獐?若是見到鬼頭獐,怎么會認為自己是兇獸?
“沒想到對方這么狠辣,為了陷害自己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文山說道,只覺得這尸骨的主人真是可憐,只是因為骨骼長得類似殷乘云就被殺了,還被剃光一身血肉,這樣的行為已經令人發指。
“安息吧,我將來一定將殺你那人殺了為你報仇。”文山對尸骨說道,心中滿是仇恨和愧疚。
這人是因為他而死,而且對方要害死自己,這已經觸及了自己的底線。他現在還不是公羊井的對手,但是卻已經知道提防對方。對方能害自己一次就能害自己第二次,以后一定要小心,不能讓他們抓到自己的把柄。
這里看不到天空,沒有日月,所以分不清晝夜,不過火鴉飛過來的時候應該已經是正午了。之前累了好幾天,早上起來他也沒叫火鴉。所以像平時一樣,這貨會在一天當中火氣最旺盛的時候,飛到火湖吃飯。
火鴉以火為食,沒火的時候,它們可以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可是有火的時候它們的飯量也是不小。只看它上下翻飛,不停地將最插進巖漿里面,然后飛起吐出凝結的石頭,它只吃火氣,卻不吃巖石……
過了一會火鴉吃完了巖漿,被文山叫過來親昵了一會,算是一天當中排遣。這個時候聽見一聲噗通的聲音,好像巨石落水,可是這四處火熱有水的地方也會化作蒸汽。他尋聲望去看見一頭水桶粗細的巨蟒正在巖漿中嬉戲,好像平常蟒蛇喜歡戲水一般。
它渾身火紅,正是慕白那頭巨大的火蟒,他從來百蠻山之后就一直沒見過火蟒,也沒聽慕白提起,原來它是住到這里來了。只見它吞吐火光,比當初他們相見的時候更加神駿,已經是離五品不遠。
慕白已經是飛天境初期的七轉蠱師,體內命蠱已經有四品,還是六品上的火蟒跟著他根本幫不了什么忙,反而成了他的累贅。這種火氣充裕的地方是火鴉、火蟒這樣的火行荒獸最喜歡的地方,可以幫助他們進階蛻變。
百蠻子當初抓到火蟒的時候不過六品中階,經過十多年才到了這個程度,文山運氣不錯,能看到火蟒進階。六品上階的火蟒進階五品可不同往日,而是真正的質的飛躍,這一次進階火蟒會經歷一次蛻皮,從火蟒蛻變成角蟒,進階到角蟒就已經是亞龍的存在了,不可同日而語。
只見火蟒方才還是歡快的戲水,現在就變成的火中的痛苦掙扎。這個時候是它是最虛弱的時候,原本十分舒服的“溫水澡”,變成了滾燙的“開水澡”,不過越是炎熱對他的好處越大。
火湖里面翻江倒海,巖漿被帶到空中,還沒被冷卻就落回湖中,巖漿會再次將它們同化。火湖如此翻滾,附近的溫度就變得更高了,可是文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竟然忘了身上難擋的酷熱。
火蟒一聲巨吼,沒錯就是巨吼,蛇類本身不會吼叫,但是火蟒已經要蛻變成亞龍,就具備了龍吟。這聲龍吼是因為疼痛,它頭上的蛇鱗斷裂,漸漸露出里面新生的麟甲,不過文山離的太遠,卻是沒有看清,只是被這聲龍吼震撼。
龍可是傳說中的荒獸,任何以“龍”命名的荒獸,品階都不會低,最低也是五品以上。角蟒因為只是亞龍的血脈,所以根本不配用“龍”為名,不過隨著日后的成長,總有一天他會冠上龍之一名。
終于舊皮被角蟒頭上新生肉角頂破,露出閃露著火光的新甲。他之所以叫做角蟒是因為頭上的獨角,這是它一身的精華,它是少數獸火長在頭部的荒獸,獨角最靠近獸火所以得天獨厚。
獨角是血肉堆積,不能當做武器,卻能讓角蟒更好的馭使火氣,同時角蟒還有一種新生的力量就是馭雷。
雷屬木,可是卻是火形,它集天地陰陽于一身最是神奇。它主天地刑罰,懲戒一切違反天地規矩的事物,就像折耳的雷劫,就是因為它違反了天地規矩。它也主天地造化,春雷一響萬物復蘇,生命始然。
天雷是龍的專屬,角蟒作為亞龍也只能借用一點,但是威力已經十分強大。角蟒可以通過獨角將天雷導入體內,然后用來余地。
角蟒終于褪去過去,步入五品新生,一切都是新的,蛻變本身就是新生。從今天開始,它就如困龍升天一般將來會有無限的可能。它欣喜若狂,在巖漿當中雀躍了一下,適應新的身體高興而去,應該是找慕白報喜去了。
火湖重新恢復平靜,只剩剩下一截蛇蛻在火湖上飄蕩,文山趕緊馭使火鴉去將蛇蛻撿了回來。角蟒的蛇蛻可是比六品上的火蟒皮甲還要值錢,自然不能浪費了。
一條火蟒一生之中只能誕生一條蛇蛻,就是進階角蟒的這一次,這可是集火蟒精華又沾染了角蟒的氣息當然昂貴。蛇蛻并不是制作皮甲的,而是煉蠱制藥的材料,文山知道的就有十幾種蠱蟲都需要這種蛇蛻,而且都是品階不低的蠱蟲。
蛇蛻火紅,絲毫沒有因為在巖漿當中煎熬顯得枯黃,焦灼,反而有些熠熠生輝起來。只是因為剛才角蟒的雀躍,不少蛇蛻已經遺失,他得到只是一部分還是非常小部分,更多的則淹沒在茫茫火海之中,讓他十分肉痛。
隨后的幾天就平淡多了,每天看著火鴉、角蟒嬉戲,漸漸也看厭了。他又嘗試著修煉,可是仍然灼熱難惹,不過他卻發現蠱力修煉不了,但是毒力卻不受影響。于是他每天醉心《百毒不死身》,直到鐵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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