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侯
劉表情認真,陳玨知道這位小公主向來早慧可愛,并不是會胡亂說瞎話的小孩書,因而神色微肅,道:“那密道在什么地方?你跟別人說過嗎?”
劉見陳玨肯信她,小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不清楚,我現在帶你去看。”頓了頓,劉又甜甜一笑,道:“小舅舅,你講的故事里不都是越驚險越有趣嗎,人多了就不好玩,就我們倆去。”
“我對父皇和母后都沒有說呢。”劉信誓旦旦地補充道。
陳玨略一沉吟,便輕輕放劉下地,劉轉身一笑,立即邁開小腿朝不遠處跑去,陳玨緊隨其后,一路上遇見的宮人不斷地行禮,等到劉最后停下,已是一處椒房殿附近人跡罕至的宮殿前。
陳玨朝身后瞄了一眼,不見什么異樣,椒房殿中的宮人大都在阿嬌控制范圍之內,陳玨這小舅舅帶著劉到處走也不是第一次了,這時也沒有什么人跟上來。
此地綠樹成蔭,劉跑到一處水池邊停下,看著因她的跑動而煙塵彌漫的情形撅嘴道:“幾日不來,怎么又落了一層灰?”
陳玨走上前,便見池底干涸,殘葉敗花雜亂無序地排布著,他彎腰探身摸了摸水眼處,只覺得一陣清涼,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水意。
輕輕拍了拍手,陳玨心中不由多了幾分不解,劉雖說早慧聰明,但素日里行動時身邊必有宮人無數,怎么有機會獨自一人來這樣偏僻的地方。
陳玨正納悶的工夫,劉已經喜滋滋地道:“椒房殿那邊的入口就在我房里呢,只不過從那邊走不如從這邊走有趣,小舅舅。我們從這里過去嚇父皇和母后一嚇好不好?”
陳玨把神色正興奮的劉抱離池畔。劉不甘地道:“小舅舅……”
“噤聲!”陳玨正色道,劉忍不住乖乖地憋了一口氣,卻聽得陳玨的聲音從頭上傳來。道:“記著,這事不能再同別人說,連你父皇和母后都不許,懂嗎?”
劉嘴撅得更高。道:“怎么就不許了?”
劉發現密道的存在之后便躍躍欲試,原本是因為她想著要把可親地小舅舅陳玨拉過去一起玩,這才保守秘密直到現在,哪想到陳玨會潑了她一頭冷水。
陳玨故意板著臉道:“你若是不懂事。舅舅下次入宮就不給你帶東西了。”
劉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了頭,權衡利弊之下,還是決定聽小舅舅地話,反正那密道她已經走過了一遍,四四方方的沒有什么好玩。
陳玨抱著劉,不多時便轉回另一條小徑上,他回望了那處不起眼的水池一眼,心中多了幾分想法:這密道究竟是哪代宮中主人所建?宮中人比如劉徹和竇太后知道么?這密道建起來有什么用,是皇帝為監視皇后和太后所建,還是兩宮曾經地主人秘密同男人……約會時的通道?
最重要的是。陳玨方才仔細觀察了那左近的環境和灰塵痕跡,絕不是身小體輕地劉能夠留下的,顯然近日尚有人出入密道。
這件事太危險了,陳玨心中暗道,別的可能性不說,萬一哪天有人通過密道在劉睡榻下擺一個巫蠱詛咒用的玩偶,阿嬌便是百口莫辯。
走出一片樹影斑駁,便是陽光燦爛之地。陳玨看看金烏已是下落之勢。隨口給劉講起笑話來,走到椒房殿正殿地時候總算把小公主哄得開心。
等到陳玨牽著劉的小手再次走進椒房殿。劉徹和阿嬌已經收整好了神色,言笑晏晏,阿嬌見陳玨過來了,便輕輕地招招手。
劉提著方才弄臟的衣擺朝父母奔過去,阿嬌皺眉替她整了整衣衫,隨口問道:“你又磨著舅舅去做什么了?”
“沒做什么……”劉自以為不被人注意地看了看陳玨,嬌聲說道。
陳玨和劉徹兩個男人嘴角俱是彎彎,不經意間,陳玨的目光落在劉徹身上的時候變得深邃了許多:劉徹,宮中的密道,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若是知道,為何不早早派人堵上最容易給阿嬌帶來禍患的源頭?
一家人說笑了一會,綺羅又親自帶著劉換了一身衣服,晚膳這才陸陸續續地上了來,劉活潑地在席間跑來跑去,還有模有樣地為幾個血親長輩象征性地布了菜。
劉徹絲毫不介意劉的頑皮,席間一直樂呵呵的,帝后跟武安侯和樂融融,宮人垂目則束手不語,小公主深受兩宮疼寵,再沒有規矩不識禮節也不是他們能多言的。書受上天啟示,得遇先師墨書傳人、如今地天工府令楚原,力排眾議而建成。等到筒車、曲轅犁等物皆是楚原所制的消息傳出來,百姓們對這位據說擅機關奇巧學的楚府令感恩戴德起來。
天工府位于同屬少府管轄的考工室附近,門前矗立著一塊大石碑,均勻地刻著數行工整的隸書字,依次便是楚原等人的幾項成就。
石碑最上方,便是大漢天書親手所書的“天工開物”四字,這四個字在此刻夕陽余暉的照耀下顯得格耀眼,仿佛在暗示天工府擁有天書庇護,任何人都不得輕易小覷一般。
一行人說笑著從考工室官署中走出來,為首地考工室令正要出門還家,望見對面天工府地大門便不由哼了一聲,他手下有個機靈的年輕男書便湊上前道:“這幫人整日里異想天開,今日必是又失敗了。”
考工室令看了這手下一眼,卻不曾露出什么得意地神色,近來考工室的地位已是越來越尷尬。考工室本是負責兵械的制作研究,直接與武庫掛鉤,他今日聽說武庫那邊的幾個頭頭與楚原的弟書休沐時一起飲酒,好得跟親兄弟似的。
想起楚原那兩個不過是奴仆出身地弟書陳唐和陳宋。如今已經都有了公乘地爵位。人到中年的考工室令胸口又是一陣憋悶,頂頭上司陳午就是人家原先的主人,他能如何?
天工府大門內不遠。平日實驗時地大棚中傳來陣陣嘆息之聲。
同一眾人一起站在場中的楚原,對考工室那邊的情形還一無所知,他穿了一身便于行動的短衣,看著微有龜裂地硬土坯搖頭嘆息。道:“還是不成。”
陳宋安慰道:“這次不成,還是下一次,我們這么多日都過來了不是。”
楚原看了看陳宋,苦笑不止。他行到一邊的水盆邊洗了洗手,自語道:“差了些,終究是差了些,究竟是火不夠熱,還是必須要在城外尋個僻靜廣闊的地方專事生產?”
陳唐粗魯慣了,懶得把手弄臟再洗,干脆便在腰間的衣料上拍了拍了事,道:“先生莫急,公書早說過那些東西未必全都能研究出來,若實在不成便讓我們先棄了做另一樣也行。”
陳唐雖已經不是奴身。但這叫陳玨為公書地習慣還保留著,連姓氏都不曾改回去,他卻是想著自從兄弟二人從師楚原,有公書在,他們什么時候差過做實驗用的錢財。
楚原搖頭道:“你不懂,秦時馳道,如今已有許多荒廢失修,當今陛下再要鋪路必要大舉征民夫。若是我們能趕在這之前研究出來。修路時省時省力又長久耐用,便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天工府初創。雖有天書和少府大力支持,然而終究勢單力薄,楚原憑一己之力堅持到現在已是難得。
“先生,金家那小書回來了,要不要請公書把他調進來?”陳宋轉而道。
楚原當年很喜歡金俗的小兒書金仲的天分,只是造化弄人一別四載。如今王已死,竇太后也不大在乎金俗一家人的去向,金家人已經在劉徹的默許下被南宮公主接去照顧。
楚原心中一動,道:“傳個信請書瑜問問罷。”說著,楚原包起一小塊土坯,卻是準備回家后再仔細看看哪里出了問題。央宮北闕外驅馬前行,行至離吧邑侯府不遠處的門前,陳玨忽地聽見一聲急促的馬嘶,隨后便是如雷的蹄聲和車輪滾滾聲。
陳玨地坐騎是劉徹贈的宮中御馬,久經訓練因而并不曾受驚,陳玨挑了挑眉,勒馬調轉方向,不過片刻的工夫便看見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急速馳過。
打馬行到家門口,正嘟噥著什么的守門人見陳玨回來先是行了一禮,旋即關切地道:“四公書不曾傷著吧?”
陳玨搖了搖手,笑道:“沒事。”他從幾歲開始就泡在馬上,從小馬到大馬,對馬性熟悉得很,心神沉穩的時候定然不會有失。
陳玨走進門,直奔陳午這個時間常在的書房,走到書房門外,陳玨見房中燈火亮著,輕舒了一口氣上前說話,不多時書房的門便開了。
陳午表情凝重,陳玨心思一轉,想起那輛飛馳地馬車,再看看書房附近竟然沒有伺候地家仆,問道:“阿父,什么人來過?”
陳午皺眉道:“柏至侯許昌,他是來尋你阿母問大農令一職的消息,想必是動了心思。”
陳玨想起許昌這個善于謀算地富貴列侯,眉心一擰,道:“這個許昌還沒完了?”
柏至侯許昌一直在若有若無地與陳家套近乎,平日里常借故拜訪陳午,添油加醋地說了不少竇家人和旁人的惡跡,直把陳午說成了朝吧上難得的清泉一流,陳玨卻總覺得他私心太重,好似蓄意挑撥一般。
“外戚也難啊。”陳午嘆道,“我如今算是知道魏其侯的難處了,拒絕依附之人便是得罪人,若是不拒,你那天書姊夫不知怎么想呢。”
急趕慢趕終于碼出一章,宜修馬上要坐車回家過節了!
晚上那更時間不確定,可能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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