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偉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自己因為坐了一晚而酸痛的肌肉。他悄悄地推開房門,登時就看到了一顆白花花的頭顱。
“馬先生,我家主人已經在書房中留下了一封信,囑咐您早飯后一定要好好看看。”
原來這是王國的老管家王福,可是他怎么沒有跟著王國回到狄道呢,昨天要講的事情不是都已經講完了嘛,為何王國還要給自己留下一封信呢,這豈不是多此一舉。
而且,馬偉的目光繞過王福那白花花的頭顱,就看到了院子里那兩名一直跟隨王國的侍衛正在揮汗如雨地習武的身影,這讓馬偉更加搞不懂了。王國難道是自己一個人走的,怎么連管家和侍衛都不帶。
馬偉強壓住心中濃濃的疑惑,他咳嗽了一聲說道:“先不用早飯了,你先帶我去你主人的書房看看那封信吧。”
王福似乎早就料到了馬偉心中王國留下的那封信比一切都重要,所以他也就沒有堅持讓馬偉去吃早飯,直接帶他去了王國的書房。
和昨天看到了幾乎沒有什么改變,王國的書房中還是那樣地透出一股儒雅之風。只不過唯一和馬偉昨天看到的不同的是,王國平日里用來看書的案幾的醒目位置上,擺放了一卷竹簡。
紙張不普及的漢末還真是讓人不爽啊,就連傳遞訊息也是用這么笨重的竹簡,難道這樣就能凸顯出厚重感嗎?
馬偉一邊在心底下定了決心,以后一定要大力改良并推廣造紙術,不然以后上廁所都要用那硬巴巴的廁籌。自從用過那玩意一次之后,馬偉心里就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什么?廁籌是什么東西。這位看官您絕對是一位好學的好學生,那就讓青龍給你講一下吧。所謂的廁籌就是一件古人用來上完廁所之后,代替廁紙功能的東西。它的本質就是一條削得光滑的長木條,有二十厘米左右長,但是很薄。前面也說了,削得很光滑,所以諸位看官就不用擔心古人的醫療健康問題了,雖然有點不衛生,但是功效還是擺在那兒的。
說起這個廁籌的光滑,青龍又想起了一件逸事。在距離豬腳生活的漢末有數百年的南唐,就是那位沉迷于詩詞歌賦中而亡國的李后主,和他那千嬌百媚的夫人周后,因為信佛干了一件荒唐的事。什么荒唐的事呢,兩人披上袈裟、戴上僧帽,不但日夜誦讀經書,還親自給寺廟里的僧人削廁籌。一國之主和他那母儀天下的皇后,居然特意給僧人削擦屁屁的東西,這就好像當今的美國總統不干正事,整天跑到大街上給路人發廁紙一樣荒唐。
更荒唐的還在后面,李后主不但給僧人們削廁籌,還把削好的廁籌貼在臉上,試試這廁籌光滑不。萬一不光滑,上面有芒刺什么的,后主就會重新整治一下,直到適合為止。
有這樣的皇帝,南唐不亡才怪呢。)
馬偉心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邊打開了王國留給他的那一卷信。
許久,馬偉才抬起頭來。
看完了之后,馬偉嘴角一歪,心中吐出一個字:靠。
古人說話果然比他們寫信容易聽懂多了,平時說話時候還是白話文,一到寫信或者干什么文書活的時候,就換成了文言文。
這可難壞了馬偉這個前世語文經常不及格的高中生,看了大半天才搞明白了王國的意思。
整篇書信的大意就是,王國說他走了,要馬偉在這邊好好干。同時心中不要忘記他昨晚和馬偉說得話,不要和那些州郡里的貪官污吏同流合污,
這間大宅子原本就是宋揚和幾個他的老友一起送給他的,他現在離開了枹罕,所以這里就暫時交給馬偉居住了。
老管家王福忠心耿耿地追隨王國家里有兩代了,為人忠誠可靠。更重要的是,他的很多老朋友都認識王福。有了王福在馬偉的身邊,無論是生活起居,還是日常應酬,王國都可以放心了。
至于他那兩名侍衛,這兩人和王國還有馬偉他自己一樣,都是漢人。而且都是從小就進了王府接受訓練,身手敏捷,馬偉完全可以信任他們。
自己命中還真是遇到了貴人啊,馬偉放下了手中笨拙的竹簡,心中感到有股熱流在涌動。
也許這就是重情義的古人吧,盡管自己和王國只有幾天的相處。但是王國因為自己的才學見識,毅然將自己視為了知己相交。在他離開枹罕之后,還將馬偉的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
有了王國的各種相助,馬偉還有什么理由不去奮斗呢。
“馬先生,日子也不早了,還是抓緊時間用飯吧。待會還要去城外的西涼義從駐地報道呢,今天可是您上任第一天,萬萬不能遲到啊!”
老王福的提醒,一下子將馬偉拉回了現實之中。
匆匆吃過了一頓不是太合自己胃口的饅頭加稀飯,馬偉也來不及過問有關這王府的一切,就跳上了門外早就備好了的馬車。
他出門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大門之上,原本是懸掛著“王府”兩個大字的匾額不知何時已經被取下。除了仍然掛在兩邊的兩個寫有“王”字的紅色大燈籠,再也沒有什么能夠表明這座府邸的歸屬。
也許這也是王國的一點激勵吧。
等著吧,我馬偉一定也會有這樣恢弘的大宅子的!
一出枹罕城,馬車就上了城外的馳道。這并不是那位“千古一帝”——秦始皇當年修建的四通八達的馳道,而是后來張騫通西域的時候,為了保證大漢對于涼州這個邊陲之地的控制,才特意請求撥款修建了這有著嚴格規定的馳道,并且安排專人定時修檢。
馳道的路邊比地面要高出三尺左右,全部用上好的紅砂巖土填充而成。由于枹罕城周邊盡是平原或丘陵,這里的馳道達到了五丈之寬,完全可以讓六馬同駕。
不過現在社會黑暗,年年用來修補馳道的經費大半都被枹罕的大小官吏給貪污掉了。馬偉所坐的馬車在行駛了數百步之后,立刻就行上了一段
坑坑洼洼的土路。
趕馬車的侍衛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經常跟隨王國從狄道來到枹罕的他,什么險路、破路沒有見過。但是這可苦了坐在馬車里面的馬偉,一下馬車,他就差點把自己的心肝都嘔出來。
“這就是宋頭兒給咱們請來的錢糧參贊?還真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人啊。”
正扶著馬車干嘔的馬偉,聽到了這粗獷的聲音,這才意識到了自己原來已經到了宋揚的軍營了。
他強忍住心中的那種惡心的感覺,直起了腰,入目之處,盡是潔白的帳篷。在他身邊的空地,一隊隊西涼義從已經展開了每日常練的對攻。
四錯的馬蹄,飛揚的塵土,還有四處插了的寫了斗大的“宋”字的旗幟,無處不在向馬偉昭示著,這就是宋揚統領下的七百西涼義從的大本營,這就是馬偉在漢末人生奮斗的起點。
剛剛那位嘲笑宋揚的大漢上前一步,對宋揚說道:“你就是宋頭兒新任的錢糧參贊馬偉是吧。”
馬偉顧不得計較剛剛他嘲笑自己的話,看著這名大漢身上光亮的軟甲,馬偉就知道此人在宋揚軍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于是他回答道:“是,我就是馬偉。”
“我是宋頭兒的親兵隊隊長,叫我古罕。頭兒他正在大帳中等你呢,隨我來吧。”
這位名叫古罕的親兵隊長剛走了幾步,就扭過頭來對馬偉說道:“讓你的那名侍衛把刀解下來,待會進大帳的時候,任何人不得佩戴兵器!”
這是軍中的規矩,馬偉也就照辦了。
進了宋揚的大帳,迎面就看到了身披那件黑色軟甲的宋揚正跪坐在案幾之后查看案牘。
“馬偉,你來了。”宋揚擔心馬偉不懂軍中的規矩,于是先給馬偉解釋道:“軍中不同于其他,一律稱呼姓名,就算是我身為頭領也不例外,這一點你要謹記了。”
這還正好省了馬偉的心,省的他急著給自己找個字。
“我軍名為涼州西涼義從駐枹罕部隊,也就是俗稱的枹罕部。本營有騎兵一共七百余人,而你作為錢糧參贊的任務,就是要負責好這七百余人的后勤工作,明白了嗎?”
馬偉點了點頭:“明白。”
“當前有兩個首要任務。”宋揚拋過去一支竹簡道:“你也知道,最近馬上就是夏收了。你必須在夏收結束之前,為我軍籌集到足夠支持到冬秋收的糧食。”
馬偉接過扔過來的竹簡,簡略地看了下后問道:“不知我軍在秋季是否會參加什么戰役?”
宋揚贊賞地說道:“不錯,你想得很周全,看來老王是沒有看錯人。每年秋季的時候,我軍都會協同涼州州郡的駐軍對不服王化的部落進行威懾式的打擊,所以你在籌集軍糧的時候,就務必要考慮這個意外因素。順便提醒你一下,光憑朝廷劃給我們枹罕部的那點兒軍屯,就算在非戰時,都只能勉強支撐到秋收的,所以這件事還得你費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