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重擊,敲在司馬懿的頭上,鮮血頓時流滿地,司馬懿身子向後一靠,嘴中還不忘高喊著:“在撐一撐。在撐一撐。”
同樣重傷的諸葛亮和龐統也已經再也戰不下去了,他們相互攙扶著,雙目紅腫的盯著遠處,似乎都在期望奇蹟能在這一刻降臨,可惜,奇蹟一向是非常渺茫的幻想。
襄陽城下的江東兵依舊快要等上前頭。
縱然襄陽城上的守軍、百姓還是那麼頑強。
“我們退。”蘇飛想起司馬懿剛纔的話,對著身旁的諸葛亮說道。
“不能退。”
三個字劃破喧囂的襄陽城,說話的正是血流不止的司馬懿,他雙目殷紅的吼著。
“可是……司馬小大人……你不是說?”蘇飛推倒身旁另一個即將爬上牆頭的傢伙,有些力虛的說道。
“不能退”龐統與司馬懿、諸葛亮目視一眼,語氣無比堅定的說道,他知道蘇飛在想什麼,而襄陽城現在不同方纔,而且剛剛要退的話,也只有小部分人能出去,但是現在卻是激戰正酣,只要有一個人後退,軍心必將瓦解,也必將把襄陽城帶進深淵地獄。
“此一刻非彼時。”諸葛亮覺得自己身上一絲力氣都沒有了,緊緊地靠在牆頭之上,望著天空上盤旋的大雁,胸腔之中一股鬱結在作祟。
“天子,你的大軍何時到?”
一聲吶喊,諸葛亮把襄陽城上所有的軍民心中的問號,問出。
在漢壽天子曾經以六百人大破宗賊,之後竟然以疲軍姿態連夜救往江陵,當時的情況與現在無異,同樣是敵人大軍親臨,同樣是戰事焦灼,同樣是最後關頭,天子靠著那股君臨天下的氣勢橫掃整個江陵,而今,少帝劉辨,你的大軍到哪裡了?
襄陽城上,所有的百姓已經竭盡所能。
襄陽城上,所有的軍士已經毫不保留。
今日一戰,血染盔甲。
今日一戰,流血十步。
今日一戰,再無保留。
就在所有人心中希望之火漸漸落下之時,從天邊,黑壓壓的一片鐵騎踩踏著幾朵雲彩席捲而來。
那聲聲啾鳴,似乎在領頭將領躍馬遙望間,穿透雲霄,直抵襄陽城上的每一個軍民的耳中。緊接著就是陣陣轟鳴響起,萬馬奔騰的聲音,還有無窮無盡的吶喊聲,踩踏著天地間的一切,席捲而來。
就連剛剛爬到城上的孫策都不禁爲之一顫,神情惶恐的望向遠處那數不清的鐵騎,他們正在一點一滴的在鄰近。
江東士兵們大多數憑藉著簡易的攻城雲梯,達到襄陽城上,就要等待著收割最後一絲抵抗之人的性命時,身後卻傳出來這樣的聲音,那是另一種不同的聲音,萬馬咆哮間,咆哮的是死神的氣息。所有的江東兵,不由自主的停止腳步,回頭遙望。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襄陽城上所有的人停住手中的攻伐。
空蕩的襄陽城外,寬闊的原野上,數千匹戰馬在狂奔,他們在荊楚大地上才踏出他們應有的節奏,數千匹馬匹帶出的煙塵,洋洋灑灑的灑落了一道,在原野上有如一陣龍捲風一般,席捲著荊楚大地。
這支救命的鐵騎前方,飄揚在最前的旗號同襄陽城上司馬懿手中的那桿旗幟一樣。
“漢旗,是大漢龍旗。”
不知道是誰率先的吶喊了一聲,但這聲音無疑給所有的襄陽人一股從未有過的激動。
短短七個字,卻迅的飄蕩在整座襄陽城內,有如瘟疫一般傳遍襄陽城內的每一個角落。也如一聲驚雷劃破天際,讓所有的襄陽人,血脈賁張。
天子的大軍終於來了。
就在這一刻,靠在牆頭的諸葛亮眼前一黑,心中有無數的歡喜,不知該如何表達,想高舉拳頭,示意漢軍威武,卻無論如何也擡不起自己那雙沾滿鮮血的手。
“終於來了嗎?”司馬懿背對著來軍,靠著城垛,嘴角悽慘的一笑,用著似乎只有自己能聽得見的聲音,呢喃道:“終於來了嗎?終於來了嗎?”
“來了。來了。”龐統雙眼已經溼潤,一股淚水滑落而出。這些日子的辛酸,龐統覺得值了。
“是哪股援軍?”
“天子的大軍。”諸葛亮欣慰的一笑,這個時候似乎還有心調侃道:“呵呵。天子的援軍終究是比咱們要先到一步。”
……
遠處,來的正是朝廷的先鋒大軍,也正是徐晃帶領的一支輕騎,從出的那刻起,他們身上就揹負著朝廷上下每個的期望,當然還有襄陽人的期望,所有人都在看,所有人都在等待,所以他們不能停止自己的腳步,前方就是征途。
而從這一刻起,他們的征途就在腳下。
徐晃這支先鋒部隊本就是輕騎南下,輜重部隊本就沒有多少,身上的餘糧甚至是沒有,如果不是少帝在荊楚一代的名聲鼎沸,所到之處,每地百姓踴躍捐獻,徐晃不知道自己這支三千人的輕騎能否順利抵達襄陽城。
而且,按照正常的行軍路線,徐晃也根本到達不了襄陽城,要不是馮習和張南用性命保證,他們能在秦嶺創造舉世奇蹟,在無人行走的山麓中,硬生生的踏出一條自己應有的路,依舊不知道能否順利抵達襄陽城。
所以,徐晃能到達襄陽城,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合一,他們用雙腳走出了一個奇蹟。
一個江東人萬萬沒有料到的奇蹟。
當然,就在大軍靠近襄陽城時,徐晃並沒有打出自己先鋒將旗,而是逾越的揚起少帝劉辨的天子大旗,不談多餘的,僅憑少帝劉辨在荊襄的威望,沒有人能比。所以,徐晃當然知道襄陽城的軍民在等誰,也在期望著誰?
所有人盼望著的是那個曾在漢壽以寡敵衆的公子辛言,那個在江陵城挽天傾的公子辛言,那個在襄陽酒宴上嘶喊出所有襄陽人的吶喊。如今的少帝劉辨還會是那個荊楚大地上的救世主嗎?
徐晃托起手中的大斧,吹了吹大斧之上的寒意,繃緊的身體有股血液在沸騰,一般的兵刃徐晃不是沒有用過,但是哪一柄兵刃都沒有這百十斤重的大斧來的讓人痛快,那種酣暢淋漓,只有在斧頭狠狠地砸落下,劈開對手頭顱之時,纔是徐晃最愛,也是徐晃將自己胸中的鬱結泄出來。
襄陽城破,他們就前功盡棄。
襄陽城在,他們就沒有白來。
他們不怕對手有多少,他們日夜兼程,所恐懼的不過是襄陽城的存亡與否,襄陽城的守軍還在不,雖然看到襄陽城下滿地的屍骸,但是襄陽城還在,數千守軍還在。
而戰事僵持到這個地步,已經不再是什麼客觀條件決定的了,支撐他們的就是那僅存心底的一點血性之氣。
“撐住,撐住,我們來了,我們終於到了。”
徐晃這一聲嘶吼,引得身旁馮習和張南羣起響應,這三千輕騎,帶著一股披靡天下的氣勢,席捲著整個襄陽城。
……
襄陽城南。
沙摩柯趴在地上,傾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之音。
荊楚大地之上甚少有騎軍,所以很多人能用耳朵分辨出來的是誰的軍隊。從剛剛抵達襄陽境內的沙摩柯就已經現了這不同尋常的舉動。
“大王,好像是北軍。”蠻族人的耳力十分好使,其中一個頭領轉向沙摩柯說道。
“北軍?”沙摩柯心中升起無數個問號,這是誰的大軍又是哪裡的援軍,是天子的還是江東的盟友,這一切在沒有抵達襄陽城之時,卻無從得知,沙摩柯只有轉回頭扭向一旁的王越,似乎期望著王越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是誰的軍隊?”
五溪南蠻人雖然不畏懼漢軍,但是他們向來對那些跨在馬上的騎士無語,因爲在面對他們的時候,自己總會有種有力使不出來的感覺。
“應該是天子的大軍。”王越一直沒有開口,只是屏氣凝神的聆聽著遠處傳來的陣陣風聲,從開始的臉色震驚,到毛皆張,最後瞠目結舌後,用盡身體裡的力氣,對著身旁的蠻族人吶喊道:“是朝廷的大軍,是朝廷的大軍。”
“是朝廷的大軍?”沙摩柯傻傻地轉回頭看向自己身旁的族人,不敢相信的凝望著遠方數不盡的煙塵,不知道該不該說些什麼。
“朝廷的大軍?”唯一幾個懂得漢話的領,帶著疑問看向自己的大王。
最後,終於有人率先反應過來,盯著面前的陣勢,不可思議道:“朝廷大軍,不就是我們的盟友嗎?”
“對呀,就是咱們的盟友。”身旁一人用力的捶著自己身旁的夥伴,大笑的揚揚頭,厲聲道:“咱們還有盟軍到來,我們還磨成什麼?”
“對,衝過去,颳了這羣江東的逆匪。”身旁羣起附和的聲音陣陣,就是連一些不懂漢化的五溪南蠻也同時的高喊起來。
沙摩柯雖然心中有無數個疑問,按照常理來說,在荊楚大地之上,應該是自己來的最快,怎麼反倒落後從武關出的朝廷大軍呢?不過看著身後這羣族人的反應,沙摩柯丟掉一些猜測,敞開大笑道:“哈哈。我族中的勇士們,難道你們想落後漢軍的鐵騎嗎?”
“不想。不想。”沙摩柯一席話後,身旁附和的聲音羣起響應。
“好,既然大家都不想讓功勞被別人搶取,我們就加把勁,在他們之前消滅掉江東的那羣逆賊。”沙摩柯不是鋼鐵巨人,所以他現在的體力也處於透支的狀態,但是他卻覺得現在就是激勵自己身後這羣虎狼之師的時候。
“NN的,功勞都是咱們的,絕對不能被他們搶取。”一個南蠻勇士聽到沙摩柯這麼一說,櫓掉自己身上的衣袖,高高扯開嗓子,吼道:“族中的勇士們,衝啊”
“衝啊”
“衝啊”
“衝啊”
接二連三的怒吼聲已經慢慢靠近襄陽城,此時被席捲之勢包圍的襄陽城,感覺到的不再是一股煙塵的襲擾。雖然煙塵可惡,但是此時卻沒有人厭惡它的到來。因爲現在來的也多,說明援軍也就越多。
……
“少將軍,我們怎麼辦?”黃蓋轉回頭猛地驚問。
“還能怎麼辦,不退,便死戰到底。”孫策沒有在臉上流露出太多的恐懼,身爲一軍統帥他當然知曉,襄陽城下現在的戰事有多麼慘烈,如果自己一個落寞的眼神,可能葬送的就將是自己身旁這些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子弟兵。
“死戰到底?”黃蓋不敢相信的轉頭問向一旁程普,自己聽的是否真確。
程普也是一怔,沒有想到眼下這個局勢,孫策尚要血戰到底。如果再有一刻耽擱,恐怕整個江東人馬就將被這原來的援軍悉數吞滅。
“伯符。”周瑜抵擋下城上砸落的一塊石頭,側身問道:“伯符,你是說咱們血戰到底?”
“嗯。”孫策沒有多餘的解釋,依舊指揮著自己身旁的江東子弟兵攻城。
“伯符,這樣一來,我們可能會被全殲。”周瑜忌憚的看了看身後已經越來越近的漢軍,耳邊充斥的都是他們的嘶吼聲,而且只要動一動,似乎他們就能把自己這不足五千人的江東兵碾碎。
“公瑾。”孫策淡定的轉回頭,盯著周瑜的雙眼,鎮定自若的說道:“公瑾,難道你以爲咱們現在還有退路嗎?”
是啊退路,江東子弟兵的退路在哪裡?
江東大營所剩的部隊不足一萬,又深處劉繇、笮融、嚴白虎、王朗等各方勢力的包圍之中。只要在襄陽城大敗的消息傳回去,恐怕等待他們的就將是這數股大軍的吞噬。江東已無立足之地。
而,近在咫尺的襄陽城,也越來越遙遠。
即便是當初佈下這一切局的周瑜也已經開始動搖,他萬萬沒有想到,在襄陽,自己這一趟竟然被逼得無路可退。這一切的原因,都只因爲襄陽城上那三個傢伙,一個狡詐,激靈時常攪亂氣氛的鬼精靈——龐統;一個佈局大氣,面面俱到,誓死不降,大義滅親的酸儒——諸葛亮;還有一個整天躲在兩人身後,異常冷靜陰鷙的小人——司馬懿,自己這一趟襄陽之行終究是敗在了他們的手裡。
所謂的幼麟,終究是敵不過臥龍、鳳雛、冢虎三人聯手。
心中無數個吶喊,如果,如果在襄陽不是他們三個人聯手,自己一定能取下襄陽,佈局整個荊州。
三打一,你們勝之不武。
想此,周瑜怒瞪一眼,手中的拳頭緊握,帶著魚死網破的氣勢吼道:“既然已無退路,那麼我們就血戰到底。”心中卻冷冷的想著,我死,也要帶上幾個墊背的。
可是事實就是這個樣子,從來沒有什麼勝之不武,只有最後結果纔是定數。
在襄陽,江東孫策和周瑜堵的是他們的一生,可惜,如今他們輸了一步棋,不,是每一步都輸在了對手之下。
“誅殺孫策”就在江東這些將領還在猶豫之時,他們的身後已經響起這一串串怒豪的口號。
“誅殺孫策”
“誅殺孫策”
“誅殺孫策”
從一個聲音慢慢開始匯聚成一道音浪,萬馬奔騰間,敵人的大軍已然到來,已經沒有給江東兵退縮的時間了。
“殺”黃蓋臉色陰沉可以,此時已經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襄陽城能不能攻上去已經成爲有結果的答案,答案就是再也沒有希望衝上襄陽城頭。本就人手不夠,在加上襄陽守軍現在的氣勢,他們已經完全重燃戰鬥的希望。而身後的援軍都夠自己嗆的。
“我竟然算錯了三步。”周瑜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身後越來越近的那些敵軍,兩股旗號上不約而同的打起了“漢”旗,但是這兩股援軍,周瑜哪一股都沒有算對。
鐵騎應該是漢庭的鐵騎,可是從武關走南陽,日程上應該還差上三兩日,可是這支輕騎軍是從哪裡來的,他們又是怎樣過來的?周瑜不解,江東兵不解,就連城上的襄陽人也不解。
另一支步軍,看裝束應該是荊南四郡的蠻族,什麼時候,襄陽城的戰鬥竟然連他們都參加了,這些南蠻人是何時同漢庭有瓜葛的?他們不是一向是同大漢有數不清的恩怨嗎?怎麼會在這個要命的關頭來幫少帝。
而這其中最重要的一步,要數,他沒有看透襄陽城竟然在軍心全無之時,僅憑三個孩子就抵抗住了江東孫氏起家的五千勁卒。
在這荊楚大地上,人才何須多
“殺”孫策已經殺紅眼,此時,無論前進後退自己註定了要失敗,既如此,就轟轟烈烈的戰一場
“殺”周泰握緊自己手中的兵刃,瘋了一般的往襄陽城爬去。
“殺”韓當用身上的衣衫幫助自己右臂之上的傷口,舔舐著傷口,雙臂較上力。
“殺”祖茂身上的傷口已經數不清,他雙眸模糊只憑慣性的殺向前方的敵人。
……
襄陽城上。
“三位小將軍,你們看。”蘇飛雙臂高高舉起,從西方慢慢地轉移到南方,帶著顫抖的聲音,慢慢迴應著身旁的同伴。
“嗯?”諸葛亮同司馬懿、龐統相視一眼,終究沒有搞清楚面前這些狀況是怎麼一回事。
“哎呀”王威急切的搶到近前,說道:“三位小將軍,南方好像是也有一股步軍在跑向襄陽城。”
“是敵是友?”
此時,這四個字就是襄陽城內上下所有人的問號,他們不清楚襄陽城怎麼一時之間來了如此多的大軍,他們都是從哪裡來的。
司馬懿沒有回頭,衝著身旁的蘇飛,淡淡道:“蘇將軍,不用緊張,那應該是我們的援軍。”
“我們的?”蘇飛張著大口,似乎不敢相信的看著身旁的戰友,低聲問道:“他說,是我們的援軍?”
“嗯。”此時已經興奮過度的王威木訥的點點頭,笑道:“對。對。是我們的援軍。他們是五溪南蠻,他們是五溪南蠻。”
很多人不清楚,但是襄陽城的守軍卻都知道五溪南蠻人,也依稀知道一點少帝劉辨同五溪南蠻的關係,沒有想到,危難之際,少帝竟然佈下了兩股大軍馳援襄陽城。
“是我們的援軍。”此時,龐統看向襄陽城上的藍天,此刻他覺得襄陽城上的那片天不在陰沉,它是那麼藍。冥冥之中有些聲音在吶喊,冥冥之中他們在幫助自己撤銷襄陽城上的那片陰雲。
老天,都已經被他們感動。
襄陽城上這些浴血奮戰的軍民們,連蒼天都在爲他們吶喊。
“是我們的援軍。”待蘇飛漸漸看清城下的旗號時,整個人都處於暴跳的狀態,誰也沒有想到,在襄陽城最危急的時刻,天子的大軍,兩路俱到,襄陽城的這片天,頓時明朗了幾分。
“是我們的援軍。”
“是我們的援軍。”
“是我們的援軍。”
沒有人會說其他的字眼了,整個襄陽城上都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他們已經開始慢慢地習慣重複一個聲調,這正是他們的內心深處一直習慣的信仰,對一個人的信仰。
天空那麼藍,大漢的天空是那麼的浩瀚,自己的家園卻又是如此的美麗。整個世界都在變暖,整個色調都在變暖。
天將傾,誰來挽,只有少帝一人乎
站在襄陽城內外,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沉甸甸的。
當襄陽城上下,守軍和江東兵紛紛調轉頭顱,望向遠處駛來的援軍,他們現,這場大戲所有該到的主角都已經到齊。荊襄數萬軍民浴血奮戰一日一夜,終於等到朝廷大軍前來。
“誅賊”
一聲厲喝,徐晃的嗓音直穿雲霄,身旁的三千輕騎起有史以來最猛烈的攻擊。以輕騎對抗攻城步軍,簡直就是一場屠殺。
更何況敵軍並沒有什麼有效的防禦措施,就連輕騎最爲懼怕的弩陣都沒有,不是沒有,孫策大軍重心全部都放在攻城之上,哪有準備這些,誰也不曾料想從身後會殺出這樣一支軍隊。
沙摩柯的族人終究是晚了一步,與輕騎比度是沒有絲毫能贏的可能性,所幸的是,他們的到襄陽城下的任務也開始變得很簡單。只要是有漏網之魚,補上一斧子結果就是。
“屠殺,**裸的屠殺。”
就連周瑜已經看不下去了,上有襄陽城守軍的滾木巨石,後有馬鐵踏過,更兼之身後步軍匆匆,他們是不讓自己這方有半點退路。
漫天的嘶吼哀嚎聲,接連不斷的響起。
襄陽城下已經變成一片屠殺場,兇手就是原本是被行兇的人,所以他們下起手來絲毫不軟,因爲他們心中有恨。
“全軍衝鋒。”
徐晃絲毫不給江東兵時間,在第一波衝擊之後,率領大軍衝過一個圈子後,再次殺了回來,手上的力氣依舊不減,再次用馬鐵踐踏著江東兵的身體。
“NN的,他們這不是在戰鬥,這是殺戮,他們不給我們活路了。”祖茂兩樣通紅,揚起手中的雙鞭,從襄陽城下,揮舞著衝了出去。
“屠殺嗎?”徐晃冷冷地譏笑一聲,這應該是你們早就應該料到的結果。雙腿較勁兒,座下馬匹一下子就躥了出去,迎著祖茂,徐晃沒有多餘花哨的招式,就是以力相抗,勝者爲王。
“啊”
一聲淒厲的嘶吼,伴隨著鋼鞭崩裂的聲音,還有血漿噴濺的聲音,在祖茂最後的一絲掙扎中,徐晃高舉大斧,第三次命令道:“集結,衝。”
漢初平三年。
偏將軍蔡瑁、張允夥同荊州司馬蒯越、長史蒯良,勾結江東逆賊孫策,作亂江東。時,太尉,荊州牧,荊襄侯,劉表,誓死不降,戰死襄陽城下,其子亦戰死,其餘別駕諸葛玄等以身殉職者無數。
少帝遣撫軍將軍徐晃,南蠻王沙摩柯。救於襄陽城,悉數誅殺敵軍,斬殺敵酋祖茂一人。其餘四散逃亡。
……
襄陽城。
戰後的襄陽城雖然已有些破損不堪,但是好在整個氛圍很好。雖然戰後往往是淒涼,但是襄陽城的百姓卻無太多的悲傷,彼此在大街之上迎著漢庭的大軍入城。
徐晃一馬當先的率先進入襄陽城,身後跟著沙摩柯和王越,三千輕騎並著五千南蠻勇士,一下子就擠滿了整座襄陽城的大街。
襄陽城未失,其實沒有必要大軍全部進城的。但是徐晃是想用這近萬人的隊伍給荊楚大地上所有的百信一股信心,由朝廷帶來的信心。
漢庭在,荊襄就在。
公子辛言少帝劉辨,並未忘記荊襄的這些百姓,只要漢庭尚在,少帝劉辨尚在,荊襄一日就不會淪落成他人口中之物。這不只是徐晃的意思,也是少帝劉辯的意思。
襄陽城的百姓相信劉辨,所以他們等到了朝廷大軍的到來。襄陽城的將士們相信劉辨,所以他們死守襄陽終於驅逐出江東的士兵。
當然徐晃還有另外一個心思,他並不知道襄陽城究竟生了什麼變故,但是當王越把荊襄城內這一連串的事情同徐晃悄悄地講過之後,徐晃就決定做出個樣子給荊襄這些門閥們看看。同漢庭,少帝劉辨作對,那麼就想好後果再說。
諸葛亮、司馬懿、龐統三人這一戰用盡全力,已經並無力氣再戰,在衆人的攙扶下,走下襄陽城,慢慢地靠近大軍。
“徐將軍,接下來就靠你了。”龐統把自己手中的聖諭交到徐晃的手中,因這一戰,龐統力竭,自覺的把安撫襄陽城的事情就交給徐晃。
徐晃是朝廷派來援助襄陽的先鋒將軍,自然也是代表著朝廷的旨意的,出於地位的關係,自然高出襄陽城內所有人一頭,當然龐統除外。龐統是唯一一個朝廷派來的使臣。但是現在龐統確實當不了襄陽城大任。
而南蠻來的援軍,一是客軍,又是異族,自然不能服衆,而劍師王越的聲明不顯,自然也不適合暫時統領襄陽城大小事務。
“嗯。”徐晃跳下馬來,對著諸葛亮、司馬懿、龐統三人身居一躬,淡淡道:“三位,謝謝。”
“呵呵。”三人慘淡的一笑,從龐德公的府邸見過少帝劉辨後,這條命就已經同少帝劉辨綁在了一起。
一旁的襄陽百姓老幼攙扶,圍湊到徐晃的身前,雖然沒有人開口,無疑眼神已經出賣了他們的表情。他們都希望能聽見朝廷的允諾,他們誓死拼搏該換回來的代價是什麼。
看著身旁這老幼婦孺,還有帶傷的襄陽守軍,每個人給徐晃的感覺都是那麼摯誠,他們爲了等到朝廷大軍的到來,浴血奮戰到最後一刻,生死不顧。
這個時候,說什麼話似乎都是多餘的。
而且也沒有什麼話能夠換回襄陽城內的每一仗。
天子讓徐晃給荊襄的父老鄉親,全城的守軍,深施一躬。可是現下徐晃總覺得這一躬並不能收服襄陽人心,徐晃另有所想,整了整自己的甲冑,卸掉自己的兵刃,當著全荊襄的老百姓,雙腿彎曲,在所有人瞠目結舌下,狠狠地跪了下去。
龐統但見徐晃身子彎曲,朝著荊襄城所有的百姓跪倒。急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徐晃此刻代表的不是自己,他是代表著大漢天子劉辨。
從古至今,哪有皇帝給臣子下跪的。所以這種情況,龐統決不允許他生。
“徐將軍”
就連一旁的諸葛亮、司馬懿都不解的看著徐晃,猜測著這到底是皇帝陛下的主意,還是他自己私下的決定。
“徐將軍”
襄陽城的這些百姓和官軍可不這麼想,他們想也沒有想到,當大軍進城的第一刻,不是去做其他事情,反而是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大漢天子劉辨竟然派人給自己這麼一個大禮。
亙古至今,從未有之。
“陛下,還沒有忘記我們,沒有忘記我們。”慢慢地從襄陽城一點一點開始慢慢蔓延,甚至到最後只剩下,一個聲音,全城的百姓和守軍,甚至就連剛剛到來的荊襄守軍都被他們的淳樸給感動。
徐晃,雙膝跪在地上,心中有股從未有過的衝動。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少有人跪倒在其他人面前,更不用說全荊襄這麼多人。但是今天,他徐晃覺得值,因爲這羣人太值得自己去用生命來保護了。
天傾已挽,那麼接下來的大戲就看天子安排了。
……
長安。
經過這些時日的打理,由賈詡、劉曄、華歆、鍾繇、杜畿等人的主持下,已經開始恢復了常態,各地同朝廷的聯繫的中樞基本上已經成型,只不過遼東各地的人才沒有被調動到中央,依舊鎮守著原地,防範著異族和袁紹的動靜。
如今天下,遼東,關中,涼州,荊襄已入漢庭,就連江東、益州也在瞬息之間,可以說半個天下都掌控在劉辨的手裡了。
除卻遼東舊制不變,長安的全部兵力被劉辨整合爲兩個軍團。
麴義統領收編的黃巾軍,其中包括駐守潼關的褚燕一部,直指河套。
徐榮統領原董卓手下的西涼軍集團,鎮守關中。
而趙雲、馬等人皆受兩人節制。
少帝劉辨的統帥儼然以徐榮和麴義這些深知並熟識羌斗的將軍爲。雖然兩人論武功在劉辨手下的衆位將軍一點都不突出,有黃忠、趙雲、馬、典韋、許褚、龐德、閻行這類猛將在,這兩人根本就排不上號,但是單論統軍之能,劉辨還是深知兩人凌厲之處,從後世的經驗上來看,無論是在界橋,還是在洛陽,兩個人的能力都是凌駕於這些猛將兄之上的。
而且兩人自嘉德殿起就跟隨著劉辨東征西討,憑藉軍功和輩分,兩人不言而喻的成爲南北兩軍領。
“陛下。”
“哦。”聽見身後的呼喚聲,不用回頭,劉辨都知道來人正是賈詡。
“陛下,大喜。”
劉辨不爲所動,一絲意外都沒有。緩緩地轉回身子,盯著面前的賈詡道:“說說襄陽到底生了什麼事情?”
“陛下果然料事如神。”賈詡搖搖頭,點點頭道:“陛下猜的果然不錯,確實是荊襄的事情,孫策敗北,襄陽已定。”
“襄陽已定。”四個字劉辨說了很長時間,似乎在回味著這四個字究竟付出了多少代價。
“呃。”看著劉辨沒有一絲喜悅,賈詡下面的情報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有什麼都說。”劉辨盯著面前的賈詡,沒有疑問。
“襄陽雖定,但是太尉,荊州牧,荊襄侯,劉表殉城。”
“還有誰?”
“別駕諸葛玄。”
“還有呢?”
“偏將蔡瑁、張允被司馬懿用計,被周瑜除掉。”
“其他呢?”
“江東孫策大將祖茂被徐晃斬殺。”
“就這些。”
“嗯。”賈詡點點頭,劉辨的平淡語氣下掩飾的是他過度的感傷,這些賈詡甚至在吸入口中的空氣都能感覺得到。
“朕這漢室一脈又去一重臣。”
“陛下節哀順變。”賈詡對著身旁的劉辨說道:“太尉死得其所。”
“啪”
再也壓制不住的劉辨毫無徵兆的打翻自己面前的茶盞,臉上浮現的卻是從未有過的猙獰,手指猛地指向自己面前的賈詡喝道:“文和,你來說,朕難道是天煞孤星?”
“不是。”賈詡似乎怕劉辨沒有聽清,再次重申道:“絕對不是。”
“那嗚嗚嗚嗚爲什麼啊?”劉辨再也挺不住,眼中的淚水一下子全部涌了出來。
“這。”賈詡一時間也不知從何勸起。以劉辨現在的年紀剛剛不過十九就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做其他人所不能了。
短暫的哭過之後,劉辨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一旁,擦拭一下自己的淚水,問道:“劉表、諸葛玄是怎麼死的?”
“孫策遣周瑜、周泰爲內應,在荊襄勾結蔡瑁和張允,企圖逼迫太尉劉表反抗朝廷,太尉大人不允,命喪敵人之手。”
賈詡沒有細說那一幕幕,恐怕說起來有數不清的怨恨,他只怕加重劉辨身上的戾氣,一個皇帝果決狠辣倒是很好,可是要是這種感覺多了,那就是一個人人恐懼的暴君,遲早是要走上窮兵黷武的下場,而且這個皇帝是要成爲千古罵名的。
劉辨身上有股子血性,漢朝幾代皇帝所沒有的血性,正是這種血性讓劉辨能成功復辟,也註定了日後能橫掃天下,一統**。但是也正因爲這股不言而喻的氣勢,使劉辨的身上擁有者一種很多人都沒有冒險精神。往往能在絕境之中闖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陛下,還記得我說過的嗎?”
“什麼?”
“自古君王沒有幾個不是寂寞的。”賈詡沒有異常的波動,只是淡淡的說道。
“高處不勝寒。”劉辨想起自己當初曾對自己說過的話,心中的激動頓時少了幾分。
“陛下,當務之急,是穩住荊襄的局勢,借而轉向江東和益州。”賈詡進諫道。
“荊襄?”劉辨搖搖頭道:“絕對不可能,我要的不只是荊襄一地,我要的是整個天下。”
“難道陛下,你是說現在就順勢而下?”賈詡大驚,如果這麼做,所有的戰略內需都將被消耗掉,到時候如果全天下的諸侯聯合起來反抗朝廷的話,那樣劉辨會吃不消。
“對”
一個字顯現出劉辨的心意已決。
“我不只要荊襄,我還要藉著孫策大敗之際,借用揚州刺史劉繇的兵力,扼住孫策,只要擒住這隻猛虎,江東可定。”
“陛下可曾想過如果中原各路諸侯停止各自攻伐,轉回調轉槍頭對準我們,我們怎麼辦?”賈詡問道。
“……”
“想要藉助司空劉繇的實力,憑藉陛下在江東埋下的伏筆,想要拿下江東似乎應該沒有什麼難爲之處,但是戰線太長,以我們現在僅有的實力根本就控制不住局勢。”許久未見劉辨開口,賈詡擔憂的說道:“更何況中原尚有一隻猛虎,相比袁氏兄弟,只有他纔是陛下真正的敵人。”
“不是敵人。”劉辨轉回頭道:“我相信他,就像相信自己一樣,他不是敵人。”